第57章 临终的话
短短的一天半的时间，黄心平的很多领导、朋友、同事、同学都来了。第二天，就开了追悼会。他还奇怪，这样的消息是怎么迅速传播的，自己也就打了两个电话，很多他认为不可能知道消息的朋友居然也来了。他知道，老爷子一辈子不喜欢操办，所以，黄心平本来是想节俭着办丧事。然而，不知是老爷子德高望重，还是自己人脉广结，来了不少的朋友。这让黄心平心生感动。
第二天晚上，老爷子的追悼会结束。毛志敏开玩笑说：“老爷子是好福气哩。平日里，这里只有三间办丧事的场子，很紧张。这两天，居然没有一个人来跟没有人跟老爷子争场地，老爷子独享一室两厅。”
黄心平一听，这个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想一想，毛志敏的话也是有道理的。晚上，黄心平时常望着这一切发愣，还是不能相信老爷子离去是真的。尽管老爷子亲自准备的遗像、寿衣、挽联都派上了用场，尽管亲历了老爷子悼念、告别仪式等所有的过程，可是，黄心平还是觉得老爷子没有离去，只是外出了一样
黄心平对莫宏伟说：“老二，事情很圆满了，明天就要火化。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莫宏伟说：“我今天当然不会回去的，我要陪老爷子最后一夜，送老人家最后一程。”黄心平说：“也难怪老爷子喜欢你，你对老爷子真好！”莫宏伟说：“老四，你做得最好最让老爷子开心的事，就是给他出书了。看得出来，他很满意，走得很安详！”
莫宏伟说： “要是黄辰姗能够度过叛逆期，走上正轨，老爷子可就真的没有遗憾了。”
黄心平说：“这要感谢时昭阳哩，没有她的强势牵引，我的这个女儿怕是废了，那我就真的对不起老爷子了！”
“老爷子临终说了什么没有？”
“我赶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不能说话了，我要问问大姐。”
“你一定要再好好问问，要问出对黄辰姗的学习动力有好处的话！”
第三天，按照老爷子生前的决定，百年之后要回家乡入土为安。经过两个小时的路途，十点半，车辆停留在家乡的大路旁。黄心平捧着老爷子的遗像下车时，感觉粉状的毛毛雨，漂浮在脸上。好像老天在为老爷子流泪，也迎合了家乡亲人的悲伤情绪。简单的“路祭”之后，又起程绕道至安息地。很奇怪的是，此时雨却停歇了。好像知道老爷子要入土为安了，不要影响人们按程序的安放、填土、修整成型。这是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待整个程序结束，把所有的编炮围绕着安息地若干圈，把鲜花、纸花等摆放在老爷子的坟头，才燃放了编炮为老爷子送行，为老爷子安魂。烟雾弥漫处，只见青山绿树围绕中的老爷子的安息地，一片红云，一片祥云。恰在此时，天上又飘起了雨丝，比刚才的雨要略显大一些。好像要为老爷子安息地的松土压紧一下
老爷子是幸运的。
回鼎州的路上，黄心平本想问大姐，老爷子临终遗言的事。可是，总觉得环境不恰当。回城之后，黄心平请帮忙的同学吃饭表达感激。同学们都说，你最近很多事情，吃饭以后再说吧，说完就离开了，只有莫宏伟和匡清华一直都在，他们主要是把来宾送人情的账目和现金交给黄心平，然后，也没吃饭就走了。
晚上，黄心平就跟大姐问起老爷子临终遗言的事。大姐说：“临终遗言倒是没有，因为，他走的时候很突然。倒是临终前的这几天话很多，现在看起来是一种异常。这几天，每天念叨。有一天说起了黄辰姗，看见她考上大学了，跟着小时老师学习。说要感谢小时老师什么的。”
黄心平想了想说：“其实，这就是老爷子的临终遗言。我们要把这些话告诉黄辰姗，让她知道爷爷对她的期望，以此作为她学习的动力。”
大姐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爹爹那几天还说了很多话，零零碎碎的。不过，我总觉得，时老师给爹爹送煲汤，带爹爹看樱花，张潇玲好像很生气，看樱花的第二天，她就过来埋怨爹爹不该，说什么小的这样，老的也这样！爹爹虽然没有讲话，但是，爹爹是很不高兴的。”
黄心平很是生气地问：“有这样的事？什么叫‘小的这样，老的也这样’？她在指责爹爹吗？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个蠢女人！”
大姐小心地说：“你别去说她！她会记恨爹爹的，让爹爹安息吧。”
黄心平把老爷子的临终遗言如实地告诉了时昭阳和黄辰姗。时昭阳听了，泪流满面，说：“可惜爹爹走了，要是再活五年，他就能看到黄辰姗考上大学了。我一定要让黄辰姗考上大学！”
黄心平说：“小姗听到了没有？爷爷对你的期望！一定要跟着你阿妈，考上大学。”时昭阳补充道：“马上段考了，你要加油，争取数学考出好成绩。我说了，数学是最难的，如果数学能够学好，其他的都没有问题。”黄辰姗默默地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
时昭阳对黄心平说，好好找一找爹爹的遗物，尤其是日记、信件什么的。爹爹爱写日记，喜欢写信，尤其是写给他孙女小姗的信，更加重要。
一连几天，时昭阳都是沉浸在伤感之中。伤感之余，她也欣慰自己为爹爹做了一件开心的事，开车在新校区观摩了一圈。他的爽朗的笑声，似乎就在耳边。
回想这一切，历历在目。
谁能料到，这次跟爹爹的户外活动，竟然是爹爹生命中最后的一次阳光体验。不过，时昭阳也听到了张潇玲的那番话，什么自从时昭阳出现，家里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丢了这么贵重的小轿车，接着老爷子突然去世……
黄辰姗发现，爷爷去世之后，阿妈再也没有以往那样精神，总是显得很恍惚，就担心她开车。黄心平也发现了这一点异常，就问时昭阳怎么回事。时昭阳说：“我给你没有带来好运，反而是厄运。我带完小姗这个学期，你们就自己好好带。”说完，无声地流泪。
黄心平知道这是张潇玲的论调，这不明摆着要赶时昭阳走人吗？不说别的，自私地讲，女儿黄辰姗能够离开时昭阳的牵引吗？黄心平很快就想出化解时昭阳心结的思路，当即对时昭阳说：“爹爹85岁高龄，无疾而终，安详而走，是人生幸福的事情，怎么能说是不幸呢？关于丢车的事，莫宏伟在抓紧破案，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时昭阳觉得黄心平说的有道理，也知道这是黄心平在安慰，就说，同意这一件事的看法，爹爹去世不能说“不幸”，第二件事能够化解，她才会心安。
黄心平认真翻看着老爷子的日记与信件，有两封信是关于黄辰姗的，他拿给时昭阳看。
小姗：
远离父母在他乡学习是件不容易的事啊！你今日在外读书，既没有双休日、寒暑假，又没有国家庆典特殊假。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喽！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十个字，今日已落到你头上了。今后你在家的时间肯定会少一些，在外的时间肯定会日益增多了，你父母及亲人无法阻挡这个现实，也无法解决这个现实，唯一的办法就完全靠你自己，这既是一件恼人的事，更是一件喜人的好事，因为你能在未成家之前独立自主地在集体生活中闯天下了……
小姗，“……在外靠朋友”，这就要靠你自己惠眼识人：在生活中能识相互关心、相互帮助、相互游谈的人；在学习上能识相互督促、相互学习、相互提问的人。
好像有这样一首歌吧：“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朋友多，路好走……”。但你也应记住“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名语，更适合于你们今日在外学习的人群。
你们今天的朋友，不是吃喝玩乐的朋友，而是真正的读书互助的友谊，在相互学习中求知识、求知心的挚友。
礼！
健康学习双丰收
爷爷
9月5日
这封信，应该是黄辰姗在“东典大本营”时期，老爷子看不到孙女时写的。考虑到不想让黄辰姗回忆起那些不堪的往事，不建议给黄辰姗看。
平儿:
每周一次的家人（儿、媳、孙）团聚，却二个礼拜未见到孙女小姗。头一次问其原因，他（她）们只含糊地说搞培训去了。今天问时，他（她）们仍说培训去了，我问她是否回家吃饭。他（她）们答曰：在学校吃饭。
这引起我一连串的问号：培训，难道双休日不休息吗？吃饭、回家来吃饭就影响培训？我就连续追问在哪个学校，校址在哪里？他（她）们才作了一个简要的回答：校址在省城，校名只说是一个“封闭式的学校”，读寄宿。是考验学生的吃苦耐劳，过集体生活的习惯。
好！我不再问了，这是做父母对儿女的责任，让她在学校独立自主，接受各式各样的生活考验，对她增长知识，促进德、智、体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对她今后的前途是有益的。
在我住院期间，小时老师给我送来煲汤，还告诉我她在带小姗学习，让我放心，一定让我的孙女考上大学。我一听，病就好了一大半。今天，小时老师带我去她们新校区参观，耳目一新。关键是，我在她办公室看到了小姗的教材和她的备课资料，我真的安心了。
我对此感到很高兴，并希望小姗跟着小时老师学习，发扬以往那种勤奋自学的精神，深钻细研的毅力，克服困难，争取更大的成绩。
父亲
2月13日
毫无疑问，这封给黄心平的信，是爹爹最近写的，也可能是最后一封信了。老爷子希望孙女跟时昭阳好好学习，当然要给黄辰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