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墨家的仇，墨家人自己报
屋内一瞬间安静得如同没有生灵一般，秦朔第一次见到皇帝有如此明显的表情波动。
在众多皇子中，最像皇帝的当属秦烨，看上去永远笑得温和，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实则心狠手辣。
他们习惯戴上平和的面具，相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永远是这副面孔。
但墨云芷的一句话，让皇帝大惊失色。
是的，墨云芷。
秦朔隐约听说过这个名字，以及不久前才惨遭灭门的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的庄主墨怀城和夫人南琴月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墨云逸和长女墨云芷，两兄妹在江湖中还是有些名气的。
她说她是墨云芷，并不是萧依依。
秦朔有些混乱，即便他并没有见过墨云芷本人或者画像，但也能确定，眼前这人是萧依依才对。
如何就变成了墨云芷。
皇帝也是同样震惊，他忍不住站起身，向着墨云芷的方向走了两步。
“只只？”皇帝张口唤出墨云芷的乳名，“你是芷儿？”
“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民女福薄，消受不起。”墨云芷冷漠的拒绝，“墨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同样消受不起。”
“芷儿，你还活着？”
皇帝似乎震惊于墨云芷没死的消息，并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
“皇上错了，民女早就死在红烛岭手中，奈何苍天有眼，不能让墨家就这么落得凄惨下场，才让民女以厉王妃的身份，得以重生。”
这样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可墨云芷就是以萧依依的身份站在这里，说出了连秦朔都不知道的事情。
“不管怎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出乎意料的，皇帝竟然在第一时间相信了这件事，可能是因为正常人都不会编造如此离谱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敢拿藏剑山庄的事情质问当今圣上。
唯有墨家的小姑娘，当年她尚且年幼的时候，书信里墨连城就曾经说过，说这丫头胆子比天还大，实在是被娇惯得无法无天。
皇帝至今还记得自己的回信，他觉得小姑娘嘛，撒泼一些才可爱。
然而那个被父母娇宠得爱撒泼的小姑娘此时站在她面前，半点没有书信里所写的样子。
她才十七岁，便看着父母亲族惨死在魔教手中，甚至自己也走过一次鬼门关，如何还能如没经过苦难一般。
“没事？皇上是觉得，民女如今这样，顶着别人的身份过活，能称之为没事？”
墨云芷的反问让皇帝有一瞬间无法回答，一旁的秦朔也被她的话戳得指尖发麻。
细细推算变化以及藏剑山庄灭门时间，恐怕穿心箭后这人就已经是墨云芷了，所以才会和从前有着极大的变化。
只不过这种事情闻所未闻，所以他宁可相信从前的萧依依是演出来的假象，而不是怀疑换了人。
所以从最开始吸引他的就是墨家的姑娘。
秦朔看向墨云芷，她眼中有前所未有的冷，仿佛从前种种如同掩盖在上面的假象一般烟消云散。
“藏剑山庄至今已经五十余年，从未与人交恶，为何这次招惹了红烛岭，皇上不知道吗？”墨云芷冷笑，“因为国宝星月珠，因为两年前，爹爹帮朝廷护住了星月珠，才被红烛岭盯上！”
星月珠是秦家的宝贝，在元帝称帝后，被封为国宝，据说有能够让星斗转移的作用。
墨云芷说得事情皇帝显然是知道的，秦朔也隐约想起两年前确实有人企图偷盗星月珠，只不过被镇卫司给诛杀驱逐。
这件事还能与藏剑山庄扯上关系？
所以传闻是真的，藏剑山庄其实是朝廷的……
“芷儿，这件事是朕对不起你爹，是朕对不起墨家。”皇帝又向着墨云芷走了两步，“是朕愧对你们。”
“皇上若真有愧，会如此对待桓儿，对待兄长的孩子？”墨云芷没有领情，“桓儿是墨家最后的骨血了啊！”
墨云芷的眼睛泛红，她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秦朔看着她的样子，想要过去安抚她，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实际性的动作，墨云芷就避开了。
而对于她质问，皇帝无法回答，事情发生以后，郑贵妃哭着求情，他也确实因为六皇子是他的儿子徇了私情。
如果不是墨云芷被逼到极限，或许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那么以后呢，六皇子没有得到教训，墨清桓在宫里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皇帝比谁都清楚宫中的肮脏，本就有些愧疚的心，被墨云芷毫不留情的扯掉了那块遮羞布。
“好，朕答应你，严惩，绝对会给你和桓儿一个交代。”
“不必。”墨云芷再次拒绝，“皇上若真的还念及墨家的半点功劳，还记着墨家五十多年来的兢兢业业，就把桓儿还给民女，放我们姑侄离京。”
寝宫内，墨云芷的声音清楚的传进皇帝和秦朔的耳中。
“墨家的事情不敢再劳烦朝廷，墨家的仇，墨家人自己报。”
秦朔被她的话惊到了，只是在他开口之前，皇帝的反应更大。
“芷儿，你这是在说什么？”皇帝激动起来，“墨家的事情，朕自会帮你们，让你们两个孩子离京报仇，不是等于让你们送死去吗？”
墨家好不容易就留下这么两个孩子，皇帝若是再放任他们寻死，就更加对不起墨连城了。
“帮？”墨云芷忍不住笑出了一行清泪，“墨家被红烛岭围攻十日，向朝廷求助的信雪花一样的送出去，可直到民女血尽而亡，也未曾见过半个援军。”
“皇上，你知道等到绝望的滋味吗？你又知道等到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墨云芷心里其实知道不该说这些，可午夜梦回一次又一次的看到鲜红的血和橘红色的火焰，耳边是凄惨的哀嚎和癫狂的笑。
血一点一点的从身体里流出，到最后吟月剑断，到最后无人生还。
十七年的幸福生活被一夕摧毁，过往种种如同蚀骨之毒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墨云芷始终绷着的一根弦被墨清桓的事情斩断，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所以再多的委屈也无所谓。
但孩子不行，那孩子才五岁，又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明明在家里也是被娇宠着的，却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五岁的稚龄，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