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如今心里可有愧，午夜梦回，可睡得下？
墨云芷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以往这时候秦朔都会在她的房中，吃完晚饭后，也不拘于做什么，只是安静的待着。
所以她回来的时候是努力调整好心情和表情，可等她回到听雨轩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没有掌灯的房间。
墨云芷免不得松了一口气，这种时候不用面对秦朔，也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在莲心开门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而门开进入后，就看到了坐在桌边沉默不语的秦朔。
“王爷！”
莲心显然被秦朔吓了一跳，慌忙行礼。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墨云芷的原因，秦朔对莲心也多有纵容，可这次的王爷，让她有一种刚入王府的错觉——虽然那时王爷根本不可能来吧。
“王爷怎么也不让人点灯。”墨云芷状若无事的往里走。“怪吓人的。”
她进屋，莲心也就跟着往里走，然而她正要点亮烛火的时候，秦朔突然说话。
“莲心，下去。”
他的声音冷得莲心一哆嗦，她下意识看向墨云芷，只是屋里的光线太暗，她看不清王妃的表情。
“你先去厨房看看今晚的菜。”
墨云芷找了个理由打发莲心出去，后者才犹犹豫豫的离开房间，忐忑的去了厨房。
房门再次关闭，屋里只剩下墨云芷和秦朔两人。
“秦朔，发生什么事了？”
墨云芷在秦朔对面坐下，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状态不对，所以即便自己也是一团乱麻，她还是主动问了一句。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秦朔点了点桌上摆着的那罐沤子。
“不就是一罐沤子吗。”
墨云芷弄不清秦朔想做什么，萧依依的这罐沤子她没用过，但因为意义特殊，她始终不能让莲心彻底放弃，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想办法拒绝。
“这味道很特殊，哪家的？”
秦朔又问，语气一如既往的冷。
“是我出嫁前父亲送的。”墨云芷隐约觉察出不对，却还是说了下去，“这是父亲特地命人调配的，独一无二。”
已经热起来的季节，墨云芷的手一片冰凉，她并不知道萧依依的沤子涉及到了什么事，但一定是大事，否则秦朔不可能以这种状态对她。
萧依依的事情墨云芷无法开脱，与其狡辩得漏洞百出，倒不如实话实说，还能送秦朔一程。
“独一无二是吗。”秦朔难得笑了一声，却也是冷笑，“当初你为救我受了重伤，刺客无一活口，这么久也寻不到幕后真凶。”
话说到这里，秦朔又冷笑，不过中间带了些复杂的情绪。
“萧依依，你知道我在刺客肩头的衣服上，闻到过什么味道吗？”
屋里安静了一瞬间，墨云芷也彻底明白了，原来是这件事。
“萧依依，我给你解释的机会，告诉我，为什么。”
秦朔的每一个字都很重，几乎是咬牙切齿，他的腰背崩得很紧，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是的，他在紧张，明明是他在逼问墨云芷。
秦朔觉得，如果她说出“实在无法引起王爷的注意才出此下策”之类的理由，他都会选择相信，尽管这样的理由也解释不了她为何能调动杀手。
能够在行动前拍肩膀的杀手，绝不是随便拿银子就能雇来的，这种程度的绝对是私人豢养的杀手。
但只要墨云芷给出一个能让他自我安慰的借口，他都会有一瞬间的相信。
然而没有，连一个借口都没有。
黑暗中，墨云芷忽然笑了，这种笑十分的复杂，连秦朔都看不懂。
墨云芷不只是笑，她甚至扶着桌子笑得趴伏在桌子上，笑得眼角有些泪痕。
“王爷想知道？”
她抬起头，是秦朔有些陌生的模样。
“带我进宫见皇上，之后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必要用连环的谎言来粉饰太平，而且墨云芷本身就是要离开的，不如借此机会，断得彻彻底底。
而且她要利用一切资源和机会，带走墨清桓。
“秦朔，我现在要见皇上，见到皇上，我就让你满意。”
墨云芷依旧笑着，只是不如刚刚夸张，她的那种笑让秦朔在寒凉的怒火中，隐隐有些恐惧。
他莫名想起两个字：毁灭。
还有四个字：自我毁灭。
“好，我答应你。”
秦朔这样应答，他连马车都没让人准备，带着墨云芷直接骑马入宫，谁都没有带。
秦朔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即便宫门已经关闭，他也可以在请示过后，紧急入宫。
墨云芷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向秦朔要求现在见皇帝，她做不到的事情，秦朔能做到。
于是他们顺利的见到了皇帝。
“怎么这个时间要来见朕？”
皇帝的寝宫内，他并没有被秦朔的行为而有任何负面情绪，仿佛这样没规矩的行为无伤大雅。
“还请皇上暂时屏退无关紧要之人。”
秦朔回答之前，墨云芷抢先一步，她整个人的状态和模样，都让秦朔有些不好的预感。
皇帝看着墨云芷，不知道这个儿媳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看在秦朔的面子上，让伺候的宫人退下去。
“所以是老五媳妇要见朕。”
“是，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事情要问皇上。”
墨云芷并没有应儿媳的称呼，秦朔在一边微微皱眉，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郁。
“家宴上见的小公子被六皇子毒害，皇上却仅仅惩罚凶手三个月禁闭，如今心里可有愧，午夜梦回，可睡得下？”
这话就很过火了，皇帝的脸色沉下来，秦朔都想要阻止墨云芷。
可墨云芷来这里，就是破罐子破摔，要带着墨清桓一走了之的。
“皇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就是仗着小公子如今已无人撑腰，所以受了委屈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吗。”墨云芷冷声道，“墨家上下几十口人惨死，就剩下这根独苗，确实比不得六皇子尊贵，更比不得六皇子有父皇母妃护着，以至于被投毒后，凶手还不痛不痒的逍遥。”
皇帝在听到“墨家上下几十口人惨死”的时候，脸色就彻底变了，他从不曾说出墨清桓的姓氏，秦朔的媳妇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你是如何……”
皇帝的话没有问完，墨云芷先回答了他。
“民女藏剑山庄墨云芷，没死在红烛岭的手里，才看得见皇上是如何对待我墨家遗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