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周牧城和江歌艰难抵挡到最后,待确认所有孩子都安全离去之时,便准备不再纠葛,开始撤退了。
正当周牧城断后之时,已经伏于地面、奄奄一息的士兵突然爬起,将手中的飞剑,直冲她而飞来。
在周牧城有所察觉之时,却已经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剑正对她而来。
兀然,熟悉的白衣身影掠过眼前。
当即将射过周牧城的瞳孔之际,叶锦的剑从中插过。
两剑刃相交之时,激起的电光火石,竟硬生生的把飞奔她而来的剑转了过去。
刹那间,剑刃穿过那名将士的身体,当场毙命。
叶锦一笑,揽手撑起周牧城的腰间,还不忘对江歌道:“走!”
叶锦一出现,周牧城便从那个杀伐果断的女修士,变成了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恋爱脑。
“叶锦,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啊?你这可算是又救了我一命呢!”
叶锦略显油腻的挑了挑眉毛:“我只是路过。”
周牧城娇羞的低下头,就知道,这个口是心非的人会这么说。
“那你说,我们又命中注定的相遇了,是不是很有缘啊?”
土味情话和钢铁直男最配了。
总能不经意间,撩拨他的心窝。
叶锦少有涩然的低下头:“嗯,对。”
江歌:“”
她在一旁实在无法忍受这俩人了,只能找借口先行离开。
“那个,我先找我弟弟和弟媳去了啊!”
“”
不出所料,没有激起任何的风浪,甚至周牧城和叶锦都没看向这边,像是她从未开口一般。
江歌:“”
终究是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
趁以士兵当做肉盾之时,翠儿夺命般的奔跑。
边跑时还忍不住在旁感叹:真不愧是谢殇的朋友,杀起人来就跟切菜差不多。
不过还好,天不亡我。
跑着跑着,在树下折射过的阴影中,翠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落穹山庄中的陆大爷和江莀!
长青被揍的不省人事,陆飞昂只能拖着江莀,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
好巧不巧,却撞上了那个女装大佬——翠儿。
陆飞昂像是面对着老熟人般,僵硬笑笑,打算什么都没发生的扮演成过路人。
别说他一个弱鸡打不过翠儿,现如今还带着一个累赘。
翠儿邪魅一笑,果然啊,是天不亡我。
如今遇到这对老弱病残,就算被谢殇追上了,拿他们当人质,也是极有可能逃生的。
想到这,翠儿快步上前。
遇事不要慌,陆飞昂先来了一番打嘴炮叙旧。
“翠儿啊,我们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你上来直接开打,这不合适吧?”
翠儿抱臂,面对弱鸡,他又有了可以炫耀的资本。
“哦?那你说说,我现在正在逃命,该怎么办?”
反派永远死于话多。
陆飞昂呲着大牙一笑:“你去吧,我给你把风。”
翠儿:“”
妈的这人当他傻吗?!?
对于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人,翠儿算是明白了,就得打直球。
“我实话告诉你们,我需要留一个人质,我给你个选择。你是想救你身旁这位昏厥的兄弟?还是你自己?”
陆飞昂几乎要抓狂,这种古早性的历史问题,怎么总是落在他身上?
他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江莀:“你当我陆飞昂是什么人?”
说着,他一把将江莀扔到身后。
力度不算大,可好巧不巧的是,不知撞上了哪个穴道,江莀醒了。
他迷离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陆飞昂的声音也不断撞击着耳膜。
陆飞昂:“我陆飞昂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若是想动我的兄弟,那你就从我身体上跨过去!”
江莀哑然,泪水尽数充盈在眼眶。
想不到之前种种恩怨,陆飞昂竟还是这么愿意推心置腹的对待自己。
还没感动超过一秒,陆飞昂便没了声音。
江莀的心被提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迅速支起手肘起身。
结果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他大为吃惊——
陆飞昂正以一个匍匐前进的姿势,爬向了翠儿两腿中岔开的缝隙。
江莀:“!”
他看不懂,但他大为吃惊。
我去这是个什么?!?
这就是“从你的身体上迈过去”的另一种诠释吗!?!
做人做人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
翠儿看着陆飞昂,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果然,在一定的势力面前,这么朋友、兄弟,都是过往——
他的想法被身下传来的一阵剧痛所打断。
一旁观望的江莀瞳孔骤缩,只见陆飞昂以一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脚底狠狠的正击翠儿的胯中。
在一天内连续承受了多次暴击伤害后,它就像是一朵摇摇欲坠的风中残花。
翠儿的脸像是升上了高血压,红后蓝,蓝后紫,紫后青。
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完全概括的话,那只能是——五彩斑斓的黑。
陆飞昂旋即挺身,不知哪来的腰部力量,像是装了一个弹簧般弹起,一个翻身,双腿夹在翠儿的脖颈处,借由整个身体的力量,将翠儿整个人生生带倒在后。
江莀顾不上给他心底点赞,急忙跑去帮忙。
陆飞昂双腿夹住翠儿的头,江莀则双手遏制住翠儿的下半身。
翠儿本是被袭击的毫无反驳之力,但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却让他突然精神备振。
江歌从不远的地方跑来,边跑边喊着:“弟弟,弟媳,姐姐来了!”
翠儿猛地睁大了双眼,目前来看,这两个战五渣还能对付,可若对上那只母老虎,可就真的再无反手之力了!
想到这,翠儿不知哪来的力气,顶着千金重的黑白双煞,艰难起身。
砰的一声。
翠儿身体中弹射的巨大能量,将两人如滚雪球般弹开。
而后来不及反应,他强忍着□□之痛,迈着不认命的步伐,腿不像腿、人不像人的跑开了。
黑白双煞好似刚出生的双胞胎,紧紧相拥在一起,连续滚了几圈后,身下一轻。
好似失重般,眼前的场景化为烟云消散,随即像是叠叠乐,一上一下的趴在地面上。
江歌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跑着跑着,像是踏入了某种虚空之境。
梧桐小镇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
江歌按着既定的轨迹跑,未曾顾及周围发生的一切,便见黑白双煞以一个及其诡异,又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出现在眼前。
这一刻,江歌心中本就破土的种子,暗暗生根发芽,继而开枝散叶。
梧桐小镇之所以能够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事情的经过还得从一刻钟前说起。
在谢殇恢复神志时,又转换成小狗狗的可怜模样。
长睫垂下,显得格外柔顺。
“攸攸,我来背你吧。”
情绪被尽数发泄,似乎只有肢体间的触碰,才能抚平他内心久久的不安。
沈攸没有逞强,也没有丝毫的拘谨,像是已经熟悉的两人间亲昵的触碰,痛快应下了。
“好。”
喧嚣只残存着短短的时间,很快便落下帷幕了。
谢殇背着沈攸走在憧憧光影下的梧桐树间,耳畔除了微风带起的哗哗落叶声,安静的再无其他。
沈攸将头伏在谢殇的肩膀上,将全部的力量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正值夕阳的黄昏光线洋洋洒洒的落下,投射出明暗交杂的影子。
面对着夕阳的脚步越行越近,将二人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最后停留在海边还未干涸的沙滩上。
沈攸时不时的爬起,替谢殇摘下发丝处悬挂的落叶,像个孩子般炫耀的摆在他眼前。
“子衿你看,我帮你取下的!”
谢殇的眼中含着丝丝笑意,抿唇将身后人搂的更紧了。
“嗯,好。”
沈攸蜷了蜷腿,还误以为是自己太沉,引得谢殇更吃力了些。
“子衿,我沉不沉呀?”
虽是这么问,可小姑娘的语气,就像是扬脖等着寻求夸奖的小孩。
若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能够保护的好别人呢?
谢殇勾唇笑笑,心底却生出了一种叛逆的想法。
就偏偏不要顺着她说。
“沉啊,像小猪一样。”
“啊?”沈攸的脸差点扭成了苦瓜,又略带歉意的说道:“既然那么沉,那你放我下来好啦。”
“哈哈。”少年爽朗的笑声突兀的回荡在整片梧桐林中。
他长臂一揽,顺着小姑娘的腿型,将人贴的更紧了。
几乎都要将两人整整的粘合在一起,形成了枷锁,分也分不开。
“逗你的。”
谢殇玩味一笑:“你一点都不沉。”
沈攸支起身子,听罢这话后,才心安的又将脑瓜倚了回去。
谢殇低低“嗯”了一声,随之补充了一句。
“就算你真的变成了小猪,就算要背一辈子,我也愿意。”
沈攸耳根倏尔一红,像是撒娇般嘟嘟囔囔的回应道:“一辈子那么长,你说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之前的谢殇口是心非,怎么瞒哄都不愿将心里话说出口。
如今他开始打直球,她还偏要跟他对着来。
大抵只要这样,才能平复她内心中那一点点不为人知的落差感。
被爱者,永远有恃无恐。
因为知道,那个人永远都不会离开。
尘埃落定,林落同苏一又在不远处嬉笑打闹着,任凭谢殇走近,也恍若未闻般自顾自的玩耍着。
沈攸眼眸一亮,急忙问道:“落儿,那些孩子怎么——”
她话说道一半,陡然停顿了,目光停留在刻在树上的名字上——
苏逸,林落。
沈攸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那些深深埋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翻新上色,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重新上演了一遍。
在苏逸和林落的世界,仿佛二人是从未存在过的空气。
林落仰着脸,眼中能能够似乎闪着流光,而后紧紧抱住了面前人。
“苏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听起来本是情侣间普通的撒娇打趣,可苏逸却极为认真的说道:“落儿,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哦?那如何能证明?”
苏逸执起手,刚刚好接住了徐徐飘落的梧桐叶。
“我向你发誓,只要这片梧桐叶还在,我便会永远爱你。”
林落眼里明明闪着泪花,可却还是“噗嗤”笑出了声。
“不过是一片叶子,能说明什么呢?”
面对小姑娘的取闹,苏逸却从未生出半分恼火。
“那我答应你,只要这片梧桐小镇还在,只要这片梧桐林还在,只要这片落叶还在。只要这一切还在。”
“我就会永远爱你。”
“永远”这个词听起来是多么浪漫,又虚无缥缈。
林落没觉得荒诞,而是用同样认真的表情回应了他。
“好。”
“我想同你,永远在一起,看看光的颜色,风的样子。”
时间像是静止了,两人相顾无言的场景,似乎也形成了一幅画,永远定格在了原地。
沈攸茫然的眨着眼睛,心中思绪万千,仍寻不见头绪之时,却听谢殇突然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谢殇叹了一口气:“这一路走来的种种疑点,都明白了。”
为什么明明只过了短短半月,除了这片梧桐林,这里的人或物,变化都如此翻天覆地?
为什么海的颜色和形状,梦幻的好像不切实际?
为什么苏一那么巧的会同魔君苏逸重名?
为什么他会辨不清颜色?
为什么这里的人在如此忌惮苏一死亡的情况下,又将他囚禁在暗室中虐待?
这一切的答案,都藏匿在他的那句话中——
“落儿,只要这一切还在,我就会永远爱你。”
谢殇颤抖的伸出手,在犹豫和决绝之间徘徊了半晌,终究打破了这片偷来般的梦境。
倏然间,所处的幻境,所听闻的声音,所见过的一切如烟云般消散成空。
留下的,只有抛弃幻境下,一片空空荡荡的荒芜余烬。
一时间,构成梧桐小镇的剪影,像碎片般悬浮在半空中,仿佛放映电影般,演绎着真实的一切。
那段时间,三界之中,只有一点光亮。
无数死尸七横八拧的倒在地面上,已经聚集成了一片看不见始,也忘不到边,那骇人的血泊。
那是前所未有的最大灾难,所有修士一致对抗魔君,试图歼灭此人,好熬过这场混沌大劫。
一连三天,方圆百米,不见生灵,弥漫的都是腐朽的尸体和血腥味。
风雨交杂,电闪雷鸣。
一道道电闪打过,劈起周围山头的巨石。
巨石的碎片如散花般砸向周围,也同样击倒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女人脚下被激的趔趄了两步,终究不稳的直挺挺摔落下去。
顿然间,肚子中的鲜血潺潺流出,与雨水融合在一起,又被雨水快速冲刷,形成了绵而长的轨迹。
一旁的老汉急忙将人扶起,咽着雨水,含混的说道:“夫人,快走,魔君正在拖住他们,等后面的人追上就彻底完了!”
女人紧紧咬着下唇,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扒了满脸。
在逃生的情况下,生的欲望,胜过了一切生理上的疼痛。
她只能艰难走着,跑着,脚步又时不时的被绊倒,摔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一路的逃亡,他们最终选择了,栖身在一处只有方寸大小的山洞中。
女人迷迷糊糊间,能够察觉到雨声渐小,打斗声渐停。
待她睁开眼的那一刻,世界已经恢复了往日般的光亮。
在这一场黑与白的较量中,天光大亮更趋近的解释便是——
魔君败了,他败的很彻底。
鲜血已经濡湿了她的裙踞,凝固在肌肤上。
旧的生命死亡,迎来的却是新生命的诞生。
生来便携带魔骨的孩子,生于他父亲死亡的后一夜。
女人恹恹的望着怀里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想来,终究是不忍小小年纪将其送出。
就让他陪伴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吧。
思来想去后,女人选择了一个隐秘到乃至于无人知晓的地方,将孩子抚养长大,借用了与魔君表字的同一个字——逸。
取名为苏逸。
这里离集市很远,基本只有他们一家生存在其中,种点菜园,在山中猎些野味,湖边舀些水,日子至少可以维持下去。
表面上的生活还算尽如人意,可内地里却依旧充满了危机。
女人的随从老汉,时不时便去往人烟嘈杂的地方查看、探听情况。
每次回来之际,虽会给苏逸带糖人,可面色上却是越来越沉重了。
魔骨仍然在世,就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炸弹。
如今众人仍在加速搜寻的过程中,只要有机会,则绝不留余地。
更别说是后人。
日复一日,苏逸体内的魔气,也很难靠人为的力量来压制住。
这个隐秘的世外桃源,也一定会有破土、被发现的一日。
再三踌躇后,女人终究还是忍下心。
是时候,该了断了。
她先是给苏逸留了一碗粥,里面放置着压制他魔骨的丹药。
唯一的副作用,便是会从此不见天光,眼中再看不见任何事物。
一个盲人,不会引起他人的顾虑,更不会对人产生威胁,这也是能够变相保护他的方法。
而后她嘱托老汉,“梧桐小镇中有先魔君的旧部,名叫郑阳。你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他,就以原来魔将残留的孩子为借口,化名为苏一。”
“说他即是盲人,长相也柔弱女气,并不能堪以大用。留宿在他的身边,将其抚养长大。”
“念及以往的君臣之情,万不可伤其性命。若有不测,连诛九族!”
先魔君的旧部依然留存在天南海北,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女人开口的话,绝不是虚妄之言。
跟随了她多年,老汉也懂了她的意思。
“夫人,难不成你是想有意留下轨迹,引来其他人的耳目,好让小殿下平安度过这一生?”
女人点点头:“成为众人剑锋所指,并不是我希望我儿的生活。”
“有时候天堂与地狱其实密不可分,如果没有站的那么高,也应该会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吧。”
话了,女人走的决绝,又满是残忍。
只留下一句:“我有事出门一趟,回来给你带糖人吃。”
这个希冀的种子,深深的埋葬在了苏逸的心中,只会偶尔出现在梦里,再无任何可能产生的波澜。
苏逸喝完那碗粥,便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时,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女孩炯炯的眸子,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在失去色彩时,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人,便是林落。
再坚硬的心,也难免会沉溺在她的笑颜中。
魔骨的力量绝非渺小,能带给人极大的精神控制和身体素质。
乃至于在女人流产时,他还能被顺利产下。
在丹药作用下,单单只是失去了眼中的颜色。
在所有孩子都被灌药,失去记事前的事情时,只有他还记得。
一开始,他想过逃,想过离开回到母亲的身边,可这破天荒的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
渐渐的,他似乎接受了这个生活,事情的一切真相,就藏在老汉留给他的一封信中。
想活命,只能按部就班的活着。
他渐渐忘了,他的名字叫做苏逸,而并非苏一。
但在小姑娘每日每日的唤他的“苏哥哥”声中,他有偶然会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他开始卸下防备,给林落讲述他所一知半解的世界。
得来的却是一句:“苏哥哥,我想同你,一起看看光的颜色,看看风的样子。”
那一瞬,苏逸心中紧紧绷着的弦,“啪”一声断了。
魔君的部下,大多都是按阶级所排布的。
做为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郑阳来说,突然被施以重任,无疑是一次往上爬的最好机会。
可他却完全误解了话中的意思。
苏逸只是长相秀气的像母亲,并不是因为对男女地位的鄙夷。
只是因为这个误解,腐朽的根基下,似乎将重男轻女的想法逐步扩大。
他也越来越甚的囚禁女孩,用来谋取自己的钱财和地位。
一开始政策的实施并不尽如人意,但时间一久,这种腐朽的政策便在人们脑海中根深蒂固。
人们是在阶级思想的促使下,渐渐发觉,这样的政策,好像也不错。
作为郑阳的正妻,也是陪伴他走过风风雨雨的王夫人。
在日日守着那一桌已经凉透了的饭菜中,逐渐心灰意冷,怜悯孩子的同时,恨意也在心中生根发芽。
她开始筹谋了一场计划。
这场计划,一持续,便是八年。
孩子们之间的陪伴,成长。也在黑暗中携手了八年。
这场计划实行的毫无破绽,且异常成功。
通过挟持苏一,果然顺理成章的达到了王夫人的目的。
在感受外面的短短时间中,林落和苏逸的感情,却实现了这八年都未曾有过的突破。
送他落叶制成的花,在向她海边表白,在梧桐树上刻下彼此的名字……
苏逸不想骗他,第一次,在那棵树下,写上了他几乎要忘却的本名——苏逸。
他在那天答应过她——
“只要这一切还在,他就会永远爱她。”
好景不长,孩子们的藏匿地点,被郑阳发现了。
依旧是那个庭院,依旧是那个暗藏的地窖,依旧是林落引着孩子们逃生。
在幻境中的人,本以为如何选择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
却不知,身在局中,走的每一步,都是他们必经的宿命。
结局,终究是无法逃脱,能够改变的,只有那虚构的梦境。
林落为了保护其他孩子,终是死在了逃生的途中。
翻滚在苏逸体中的魔气,终是再也难以掩盖。
他一夜成魔,一夜湮灭了整个梧桐小镇。
那之后,魔君苏逸的觉醒,也顿然轰动了整个三界。
梧桐小镇消失了,苏逸却还仍然记得那句——
“只要这一切还在,我就会永远爱你。”
既如此,他便用法术营造了一个幻境。
维持的周期不算长,却总能周而复始的上演着。
这样,他便也不负那刻骨铭心的誓言。
离开的最后,他一个站在海边,肩头上已经挂满了落叶,却仍然不肯离去。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着清风与阳光交接的痕迹,丝丝缠绕。
剪不开,理不断。
落儿一直想做风,想做光。
这样她是不是,也化做风和光,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呢?
他不想剪,更不想理。
他想,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八年的时间已经缩减成短短几天,却仍然缩减不了那成长的故事和已经被淡忘,却值得铭记的腐朽。
幻境破碎的时间,只是短短几秒,却足足演绎了无数人的一生。
除了主角团和外来人的存在,梧桐小镇的所有人,都是生前的影像罢了。
外来人虽在局中,却始终融入不了局内。
改变的了细节,却磨灭不了情义。
改变的了过程,却改变不了结局。
沈攸的眼睛湿润,轻轻抬起眼皮的同时,清泪随之滚落了下来。
“真是可惜啊,那样一个明媚的小姑娘,姐姐居然是用这种方式认识了你。”
所有的一切化为虚无,从半空中,悬浮出一片飘飘然的梧桐叶。
想不到啊,这最后一个副本的通关方式,是如此残忍。
得到的法器,却是一片“重过千金,轻如鸿毛”的梧桐叶。
沈攸执过那叶子,像是透过它,看见那内里的故事。
最终,只是坚定的说出一句——
“女孩的裙摆永远不应该被拘泥于世俗中,应迎着风,向着光,肆意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