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主角团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将那片已经荒芜的土地修缮。
准备好树苗后，在完成挖坑、种树、填坑、浇水等一系列步骤，还将其维持到勉强能看。
记不清这是在梧桐小镇中看的第几个日出了，可每次看，都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像是经历了大梦初醒，骤然回到真实世界的落差感。
沈攸分给主角团们早早准备好了毛巾，照顾好她人后，便沿着湿漉漉的草席，径直躺了下去。
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她明白，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再造一个梧桐林般一模一样的地方。
可尽其所能，也算给这已经破碎的幻境一个交代。
树苗用灵气温养，待到明年春天时，便会如幻境中一样，重复着经历秋去春来，花败花开。
初升的太阳没有正午时那般刺眼，可沈攸的眼睛依旧如被刺到般睁不开。
上下眼皮打架，好似刚刚失去意识一秒，困倦便被突兀的声音打断。
叶无量施法，像一只无形的网，控制着她的上眼皮不能垂下。
那一瞬间，让沈攸好似回到了上课明明已经困的不行，却被老师强迫要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感受。
她累到整个人没有脾气：“叶无量，你干嘛？”
叶无量不满的轻“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嗯？”
“逃命的时候唤我倒是毫不犹豫，如今用完了，招呼都不打，当成一个陌生人一样丢到一旁，自己跑去睡觉去了？”
再困再累，她合计这位爷都得伺候好了。
沈攸仿佛一个工具人爬起身，呆滞的坐在草席上，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仿佛都是在走程序。
“叶无量，你好啊！好久不见。”
标准发言，毫无挑剔。
叶无量：“”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得得得，合着你就见那树桩子热情是吧？”
说曹操曹操便到，谢殇走的无声无息，缓缓提起叶无量的衣领。
“好了，你就别难为攸攸了，她还没筑基。”
他有意打趣般的讥讽起嘴角：“谁像你那么厉害，都是化身境界了。不懂凡人的这些疲累啊。”
“啧。”
这别扭的奉承，听得叶无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行了行了，又来了成天听你俩那称呼，我头皮都发麻。”
他似是不愿再待下去，又或是有意离开。
只得随口说了一句，便自顾自的走了。
谢殇蹲下身，像是对待宠物般抚了抚她的发丝。
“好啦，现在没有打扰你了，继续去睡吧。”
他说着，拿出一条已经包裹温热的毛毯，递给她，低低笑了两声。
“铺着这个睡，别着凉了。”
沈攸心里荡开一丝暖意，故作骄矜的将毯子塞到手中。
这情绪过渡不超过一秒，她仰头不到一秒便睡了过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沈攸是被周牧城的哭声惊醒的。
这一觉睡得太沉。
她掀开眼皮时，太阳已经有逐渐西行的倾向了。
目测，已经步入下午了。
周牧陈就低伏在她的身侧，眼泪簌簌的落在了她的毯子上，濡湿了一大片。
沈攸的困意已经消去大半，声音却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软糯。
“周师姐，你哭什么？”
她支起身瞥了瞥周围，不解的问道：“怎么只有咱们俩，其他人呢？”
周牧城抽了抽鼻子，好几次调节情绪失败，又失声痛哭起来。
睡得这么踏实，理应是没有什么可顾虑的问题。
况且有那两个“战神”在，沈攸也没有心急，静静的在旁边等待着。
半晌后，周牧城才定下了自己的声音，娓娓道来。
“江师姐跟着他们去买早餐了。”
沈攸还是不懂：“周师姐，那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我难过是因为”
周牧城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因为大当家和二当家走了！”
“”
搞了半天，竟是因为这个。
沈攸叹了口气，想起临行前同叶无量说的寥寥数句，心里也难免落寞。
尽管心的像堵了一块石头般闷得慌，沈攸还是咽下艰涩，笑着道：
“周师姐，这人与人之间的聚散啊，都乃常事。”
“分分合合，终有一别，无论多久，无非是场必散席罢了。”
“重要的，是彼此心中的地位与回忆。”
“”
周牧城停下抽泣，红着眼圈眨了眨眼睛。
“那你说，叶锦他到底心里有没有我啊？他这个人，看似沉默寡言，却也没有绝情的拒绝我的靠近。”
“这样是不是说明，我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挺重要的？”
“当然！”沈攸没有说假话，两个相爱的人，本就更趋向于互补的性格。
既然他并无抗拒的意味且能够接受，就证明有机会。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沈攸自是不能泼冷水。
“我觉得，他那么沉默寡言的人，偏偏对你有所不同。其他我不敢说，但我觉得，你在他心中一定占据了不一样的位置。”
听罢，周牧城如破云散雾般，破涕而笑出来。
“攸攸，那你说，什么是喜欢啊？他对我的情感，算不算的上喜欢啊？”
“嗯”沈攸思忖着措辞，脑海中不知想着什么，说出的话行云流水。
“喜欢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的。如果一个人耀眼如天上的星星，给你所有的偏爱和无微不至的好。”
“活生生的血肉之心，又怎能不为他动摇呢？”
时间不知为何兀然静默了片刻，沈攸说着说着，一瞬间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眸间的微光一点点亮起。
她这才发现，说这段有感而发的话时，她的脑海中闪过的都是同谢殇走过的点点滴滴，一颦一笑。
心里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与周牧城之间宛若出现了一面镜子，看着她就如同看着另一个自己，将自己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作为旁观者，她总是能将事情讲述的调理清晰。
可旁观者又如何能证确定，自己不是正值迷茫的当局者呢？
这一刻，沈攸似是明白了一直以来让她倍感迷茫的事情。
喜欢是什么？
喜欢的人是谁？
明明一直以来，那些不经意间细小微弱的动作，正是倾心一个人的证明啊。
种种过往，如走马灯般掠过她的脑海。
此刻的沈攸嘴角的笑容逐渐绽开，坚定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喜欢子衿。
不是一时冲动，不是头脑一热。
是抛去一切可能因素，深思熟虑、敲定想法的心之所向。
正想着，主角团的人们也踱步走了回来。
早餐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四溢。
沈攸的视线只凝在谢殇的身上，毫不顾忌的看着他。
她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既然喜欢，就要顺从自己的心。
谢殇注意到她的目光，避无可避的与她对视。
小姑娘的身影投射在他的瞳孔中，也为其染上了丝丝笑意。
“醒啦？”
他略过所有人，径直走到沈攸的身边。
“知道你爱吃土豆，特意为你准备了煎好的土豆饼。”
沈攸接过，像是心头也被煎化了一般。
“子衿，我早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初识时，你便给我准备土豆？难道是巧合？”
谢殇一时哑声，面色倒是露出了少见的慌张。
“大抵是吧。”
“哈哈哈。”沈攸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弯的线条，略显狡黠的道：“那我未亲口同你说过我喜欢吃土豆，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
一连两个致命问题，谢殇绞尽脑汁也无法自圆其说，只得摆烂道：“我猜的。”
“哈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一声声下蛋般的笑声重复的回荡着。
谢殇也被感染，无奈的垂下长睫，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最后一个副本的任务已经完成，主角团们收拾好行囊，便准备回到山门中了。
望着曾经那空荡荡的冷清空地，如今，倒是多出了几分生机盎然的翠绿色。
沈攸虽然还小，但对待任何事，大多是承着洒脱的态度。
世间难以想象，但又令人向往的，约莫就是这样长久的感情了。
谢殇见沈攸还停留在原地，踱步又找寻了回来。
“怎么了？攸攸。”
沈攸望着一个角落失了神，久久没应声。
就当谢殇以为她不会回话时，熟悉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真的会有人，为你寻心中所爱，重复着一千年乃至一万年的轮回吗？”
微风带起树苗的沙沙作响声，恰逢阳光也正巧打在二人的眉眼交界处。
隔着光线，沈攸看不见谢殇的表情，却能明显的察觉到，他的声音分外的哑，是从未有过的。
“或许真的有傻子，会为了一个人，逆转着时间，重复千年万年的爱恋。”
沈攸歪头，依旧狐疑。
“那这个人不会孤独吗？这个世界可能除了他，谁也不会知道这样一段故事。”
谢殇沉沉笑了两声，眸间的情绪都尽数落在了小姑娘的容颜上。
“傻丫头，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计较得与失的。”
“就算计较，又兴许，所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在时间里，都能找到痕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