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西京大街上的方神医,是我们这里最出名的神医了。”大娘利落的将切好的菜扔进锅中乱炖。
原本在劈柴的雀女也没怎么认真听,似乎是过了一会儿才猛地抬起头看向大娘。
大娘吓了一跳:“您这么看着我作甚?”
“你刚才是说神医姓方。”
“是啊……”
雀女的双眸死死盯着她:“他叫方鹤闻。”
大娘疑惑的挠头:“不是这个名字。”
“神医多大年纪?”雀女问这句话的时候已在脱衣,这是她干活才穿的衣裳,脱掉是因为她要出去。
“您是要出门吗?那神医看着二十五六,俊美极了,好多姑娘喜欢,是我们族长长女的……”大娘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哪里还有女人的身影。
“不是吧,主人,那可是我们族长长女的未婚夫啊!”大娘几一手握着刀一手握着勺追了出来。
雀女早已不知去向。
大娘自觉身体胖,追也不可能追上她那主人,也没再追,反正族长长女看上的男人,自家主人再美也没办法弄到手吧,等主人碰了壁回来,她再给主人介绍几个年轻力壮的俊小伙开导开导。
如此一想,大娘笑着回厨房继续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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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大街上果然如大娘所说有一家医馆。
因为大娘说神医的名字不叫方鹤闻,雀女才没有立刻冲进去,她几乎是耐着性子注意着医馆。
等了有一会儿,也不见医馆里有人出来。
终于她还是沉不住气了,往那医馆走去。
医馆的门是闭着的,她走过去敲门,没人应她。
直到她的敲门声引来了隔壁的商户。
商户告知她:“别敲了,方神医营业的日子写在那里你自己去看。”
雀女刚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过了,医馆每个月只营业十日。
雀女忽然抬起手,神力在手掌间聚拢,只要她想她可以打穿这到大门,可是很快,她停住了。
她这一掌打出去,破坏的是一个神医宁静的生活……周围的商户也会被吓到。
她转身离开,但她没有走远,而是去了对街的茶楼。
直到天黑了,她从茶楼里出来,也没见医馆里有人出来。
夜深人静,周围的商户都打烊了,熄灯的熄灯,入眠的入眠。
这个时候雀女才腾地一跃飞上屋檐,转身又进了医馆的院子。
因为天晴院子里摆放的是整齐的药材。
还有劈的整齐的木柴。
及刚染好的布,还有刚做好的宣纸……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这一刻,她又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就连额头的灵台处也变得滚烫起来。
“方鹤闻,是你……是你对吗。”她压抑的低吼声,从喉间溢出。
却又仿佛是发不出声音来。
她缓缓向灯光燃着的地方走去。
那窗前灯火阑珊。
她看到一身黑袍黑发的男子,坐在书案前提笔书写。
如画的眉目仿佛是带着神性的,高洁又孤寒。
是他,不会有错,这个人他就是方鹤闻。
那个用性命封印了雀决的男人。
他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
眼里的晶莹模糊了视线,她走过去,呼唤着他的名字。
“方鹤闻,我找了你好久,还好我还没有放弃……”
而当这双眼眸看向她的时候,没有惊讶,没有错愕,有的是带着一丝神性的疑虑,但很快他淡淡一笑:“姑娘认错人了。”
“方鹤闻……”她的手停在了空中,还是没有握住男人的手腕。
“吾名拙一,方拙一。”
“方鹤闻……”她再度喊他,这一次她微皱起眉。
男人凝视着她,似乎仍然在笑,却没有再解释了。
正当雀女想开口的时候,一道孩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师父……这么晚了你在和谁说话。”方箕抱着枕头揉着眼睛出现在房外。
“沈……沈……”看到女人美丽的容颜,方箕的瞌睡虫跑了一大半,但他很快打住了。
他没有再喊出那个名字,也不敢再喊那个名字。
他的师父重生以后,他就没有再想过沈朱了,即使他的内心深处很想很想沈朱。
可是师父的劫是沈朱啊……
度雪迟在死前对他说,他师父的劫就是沈朱,如果他能重生,不要再去找沈朱。
方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朱找来了!他应该高兴的,可是现在他只能装作……
“啊?师父,我梦游了,我回去继续睡了……您慢慢聊……”呜呜呜,方箕内心咆哮着,抱着枕头往房里跑,并且锁上了门。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师父这辈子别想渡劫了……
可是他还是好想念沈朱,想念抱着沈朱睡的感觉,想念沈朱身上的味道……
还想念沈朱抚摸他的脸颊,声音柔柔的和他说话。
呜呜,他真的好想好想沈朱。
可是他不能见沈朱,他如果见了沈朱师父就不得飞升了。
方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两个眼睛肿的同核桃一般。
他走到院子里拿竹竿从屋檐上敲下一块冰棱,刚敷了一阵又觉得不对,烧了热水灌了汤婆子又继续敷……
等到他折腾了有一会儿,觉得肚子饿了,往厨房走去。
却被厨房的景象惊呆了。
土灶台里冒着烟,锅里烧着热水,方箕顿时捂着脸惊呼,但很快他的目光落在厨房里唯一的妇人身上。
一个胖胖的,四十来岁的妇人。
方箕吓得大叫:“你……你是谁啊!怎么来我家做饭!”
“你以为我想来啊!我主人差点把我解雇了!”胖胖的妇人叉着腰,“她说我若不来给你们做饭就解雇我,为了工钱我就来给你们做饭了!”
“我师父又不吃饭!你做这么一大锅我也吃不完啊!”心疼食材的方箕气得嗷嗷叫。
“你吃不完我吃,还能带回去给我主人吃!”
“……”方箕无语,“你主人是谁啊!”
“我主人是晋国来的贵人,认得皇帝,出门带十几个随从侍卫,买东西都是成箱成箱的拖走……”
方箕张大嘴巴:“您就接着编,这牛都能被您吹到天上去!”
“行了,臭小子快去哪碗,要出锅了。”大娘吼了一声,方箕脚底抹油似的跑去碗柜取碗。
大娘铁勺一挥舀了一满碗递给他。
方箕睁大眼睛:“这是什么?”
还挺香的?
大娘笑眯眯的说:“别管什么,吃了就知道了。”
方箕也饿坏了,拿了一双筷子抱着碗就吃,刚吃了一口后越吃越快……
呜呜,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吃肉了。
虽然现在师父手上也有了一点钱,但师父已能辟谷不用吃饭,所以每天都只做他吃的那一份,只是师父偶尔才会想起给他买肉吃。
“嗯,不错真能吃,再添一碗吧!”大娘说着,方箕也将吃空的碗递过来,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了碗。
“师父……”方箕抹干净嘴,低头唤了一声,很快跑出厨房。
大娘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当师父的,他还想吃为什么不让他吃了?”
“箕儿要修习内功心法不能吃太多。”男人说着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提了一桶水往院子走。
对于这个清晨突然出现在他们院门口的妇人方拙一也拿她没有办法。
大娘将厨房收拾一番后,背着她的包离开:“我明天再来,锅里的东西你晌午记得热了再给那小子吃。”
“……”方拙一洗干净碗,再进厨房看到里头已收拾整洁,妇人做事麻利,确实比他快好多。
若是他给箕儿煮一顿饭,定然到现在还没忙结束。
“师父,有人到访。”方箕从前院跑来,“是那个族长家的女儿……”
束城族长占据这里十几年且日渐壮大,他的治理还算得上严明,所以这里的人也能听进几句这个人说的话。
当然,如果没有战事还好,一旦有人来束城劫掠就会怨声载道。
索性劫掠之事十几年只出过一起。
束蝶舞年方十八岁是族长的长女,可见这位族长正值盛年。
方箕之前还是很喜欢这位束姐姐的,可是后来他上街买东西听到有人在说束姐姐和他师父定了亲后,便不怎么喜欢束姐姐了。
他家师父几时和束姐姐定亲了!师父极少出门不会乱说,那就是束姐姐说的了。
他问过束姐姐,可束姐姐却说,她们束族女子看上什么人便直接定亲了,她是族长的女儿她的亲事更是她说了算。
方箕:“可我师父他不能结婚的。”
“我都说了,我是族长的女儿我说了算。”束蝶舞笑的明媚而张扬。
自那日起,方箕都害怕见到这位姐姐了,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她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好多东西来。
“师父……”方箕正想说什么,束蝶舞已带着婢女们进院子了。
她身着束族人常穿的窄袖上衣,毛茸茸的裙子刚好至膝盖,露出一双精美的鹿皮靴子,发髻是束族未出嫁女子的发髻,只是发髻两侧戴着精美无比的七色蝴蝶。
这是一个一眼就让人觉得好看的姑娘,也正处于最天真烂漫的年纪。
“方神医,我父亲同意了,让我找你提亲!”她是为了族长的继承人,自然是来招婿的。
她说完之后,院子里安静了好久,她察觉到有丝不对劲,正想抬头看一眼方拙一。
可刚才方拙一站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因为闻到药煎糊了的味道,方拙一匆忙去了前院药房。
方箕都忘了刚才自己在煎药……正等着挨骂,只见前院进来两个人。
今日是他们医馆营业的日子,来一两个人很正常。
束蝶舞一脸生气的追了过来:“方神医你究竟有没有听!我今日来是过来提亲的!”
她的话音刚落,医馆里的人都看向她,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尴尬。
而方拙一却是一脸平静,仿佛是全然不在意,将药倒了又去洗药罐。
“方神医……你未免太不尊重人了。”束蝶舞的婢女忍不住骂道。
方拙一顿了一下,他只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却不料被药罐烫到手也浑然不知。
正这时女子从医馆外走进来。
那女子一身绯衣,微高的发髻,束在背后的长发及腰,用一支赤金的飞鸟一样的发夹束住发尾,而她微高的发髻上也点缀着一些赤金的小花。
也许是束族人从未见过如此装扮的女子,也许是因为这女子生的太美,这美中透着大气,透着庄重,可这娇艳的脸蛋又能让人察觉到她年纪并不大。
束蝶舞的婢女都盯着这女子看了许久挪不开视线。
就连方拙一也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本来他就在苦恼怎么解决束蝶舞的事,这会儿这个女人出现,又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傻愣愣的看了她好久。
雀女扫过屋子里的众人,当她的视线落在呆愣的师徒二人脸上,突然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