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墨安问雀女接下来去哪，她说东海之滨。
等她去了东海之滨，果然她在这里见到了想见到的人。
云月缺。
她在山海阁见到云月晴的时候就问过云月缺的下落，云月晴不肯说。
她以让云月晴主管山海阁祭坛为由，也就是同意云月晴进山海阁为条件，云月晴才说她弟弟有可能又去找风龙了。
雀女当时没有在意，等从丰余城回来，突然想到如果云月缺一直有尾随方箕师徒，他极有可能是看着度雪迟死的。
那云月缺有可能知道方箕在哪里。
雀女只看到云月缺没有看到方箕显得很失望。
云月缺将捡来的木柴放下，看向雀女：“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少年的语气不善，他说完开始架锅，可见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动作也很娴熟。
“你恨我？”雀女皱了一下眉，她不太理解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恨他。
“你害死了他！”云月缺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他是天下唯一的入了无尚道的人！你们妖神的战火为什么要牵连到人类！比起你们我们人类已经够可怜了！我们寿命比你们短三倍不止！我们做什么都费劲，我们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无尚道的奇才！又死在了渡劫上！”
“他的功德符里的功德圆满了，却一直没渡劫，却不想你才是他的劫……哈哈哈哈……”
云月缺一直以为自己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安安静静的看完一代真人的诞生。
他想过让方鹤闻收他为徒，想过自己守他指点也能入道。
可是后来，尾随的时间久了，跟着他师徒二人从沧州到皇城从皇城到北川，从北川到邗城，他的心愿变成了只想看方鹤闻渡劫飞升。
可是最后，一切都毁在了两个妖神手里。
青玉双佩早就显示卦象凶。
是他没有在意。
“对，我恨你，恨死你们妖神了，我宗门尊祖就是死在你们妖神手里，我的信仰也毁在你们妖神手里，从此人界再无飞升之人你们可高兴了？！”
云月缺扔开手中的柴火，站直了身子，怒目看向她。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墨安挡在雀女身前，他倒不是担心这冲脾气的小子会对雀女怎样，只是做做样子。
雀女没有想明白为何方箕没有跟着云月缺。
如果方箕不在这里，又会去哪里？
没有问到方箕的下落她不想走。
云月缺将煮的饭吃完，见雀女还没有走，不耐烦的皱眉问她：“你怎么还没走？”
“方箕在哪。”
云月缺深吸一口气，知道他如果不说个答案她一定不会走的。
他说方箕回昆仑去了。
雀女从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看出他在说谎。
她没有再问什么，带着墨安走了。
墨安驾着车，微偏过头：“是要去昆仑吗？”
可昆仑具体在哪，没有人知道啊。
雀女：“我不知道昆仑在哪里，但方箕应该不会回昆仑，他跟我说过，只有他师父知道怎么回昆仑，所以方箕还在中原。”
抵达东田城后，雀女先去了酉庄名下的几个钱庄，又拿着荀尚给她的令牌去找东田城城主张合。
张合见她是来借人的，即便她拿着皇城司的令牌也不想借人给她。
直到女人似乎是生气了直接问他和圣火盟是什么关系，他这才凝眉看向她。
“如果我将此事上报皇城司，张大人你说皇城司会不会来查你？”
“姑娘在开什么玩笑？”张合淡淡一笑。
“别装了张大人，你其实是国师的人不是吗？”
她来东田城不光是为了找方箕，还为了帮荀尚查国师阿度垚的下落。
半年前皇城司的人查到阿度垚往南逃了，之后便一直将目标锁定在南方六郡。
荀尚早就知道丰余城的聂家是国师的人，所以国师南逃之后没有去找聂宇。
那便只剩下其他五郡，皇城司的人一一查过后，最终锁定了东田城。
张合又岂会因她三言两语而露馅，他好歹也做了一城之主十几年。
“姑娘，你不要因为拿着皇城司的令牌就可以无凭无据给本官定罪，即便是皇城司本官也无惧无畏，如果要给本官定罪，请拿出证据来。”
“你要证据？”雀女的眼瞥向院子外面，忽然打出一道掌风，“既然来了就给我出来，乌弋山离。”
阿离抱着头滚出来，他不敢看张合，毕竟也是他认得好久的人了。
雀女：“将你在圣火盟查到的大声说出来。”
阿离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份册子，那册子用布包裹着。
当张合看到阿离手中的东西，眼眸微闭：“够了。”
墨安：“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东田城和圣火盟有往来不是一年两年，而在曲梨花和阮夜鸣没有打入圣火盟之前，圣火盟一直听令于国师。
后来阮夜鸣用计，分化瓦解了圣火盟内部。
国师阿度垚最终选择背水一战与玄国残部连手杀死荀尚，结果荀尚还是在生死一线之际逃走了。
荀尚班师回朝之际，国师阿度垚烧了皇宫，挟持荀尚的奶奶圣后逃走。
皇城司的人查到阿度垚是在圣火盟的人帮助下逃走的。
因为圣火盟活跃的地方一直在中原以北，所以当时追兵彻查了中原以北的地方。
在追击的最佳时间内却放过了南方五郡。
等回过头来发现中计再查南方五郡已经晚了。
再说曲梨花和阮夜鸣虽然打入圣火盟内部但圣火盟中势力在他们加入以前就已分裂成很多个部分。
其势力绝大一部分确实活跃于中原以北及西域，但另一部分是张合手中的南圣火盟，也是护送阿度垚逃走的主力。
“张大人……你为什么要放走国师……”阿离抬起头来看向张合，他的记忆里这位城主他是个好人才这么问的，至少他眼里的张合是个好人，“那个国师他以巫术谋害百姓及朝廷命官，你为什么……”
张合却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回答。
十几年前那女子死前他曾答应照顾好她的弟弟，十几年后他无法除去度垚心里的心魔，只能尽最后份力护他离开中原。
雀女忽然睁大眼睛，闪身至张合面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她似乎是想让他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已经晚了。
终于当看着他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时，她的眼里满是迷茫与疑惑……
她摇着头后退：“张大人……”
“沈朱姑娘……”他笑了笑摇头，“对不起，吓到你了，并不是你把我逼上绝路，只是……我活够了，我好想去见她……”
终极国灭国的时候远在中原他护不了她，她被天道反噬身死的时候他也不在她的身边……
这一次，他们终于能团聚了。
年少时誓为生民立命，却不想他一生励志忠君爱民，却又缕缕包庇度垚，明知度垚使计残害百姓与忠良，却终究不忍看着度垚死去……
他这一生忠孝仁义无一达成。
张合死了，山茶痛哭着抱住主人的尸体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
东田城的消息传的很快，快到晌午的时候城主府外已是人影幢幢。
下着大雪，百姓却拖家带口的赶来，哭声与哀乐久久回响。
大约过了半月，皇上派来的新城主抵达东田城。
大人姓阮还很年轻，这么年轻的城主几乎是举国罕见。
没有多少百姓去城门口迎接，但新城主并没有生气，反而进城之后放出通告他会亲自主持张合的葬礼。
荀尚送他的心腹臣子阮昶来东田城磨砺，他是将阮昶当作未来丞相在培养，或许只有阮昶自己不知道。
阮昶知道张合为什么会死，却只字未提，所以张合的墓碑上镌满功绩。
而那些过往，仿佛是尘封进这一场大雪里。
待醒来之时依然灯火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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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阿度垚的名字应该是度垚，度姓是终极国巫族一脉的姓氏。
他本是圣后的陪嫁随行，圣后嫁来中原时他年仅两岁，是随同圣后进献给晋国皇帝的巫族神子。
而他的姐姐是终极国的大巫，度朔。
而这一代大巫度朔的死和皇子濯有关。
按照终极国传统，圣后的第二子会继承终极国的灵力，所以濯皇子必然会是终极国的继承人，而且不出意外有圣后的帮忙濯皇子还会继承晋国大统。
可这一切计划都亡于一场阴谋，一场由其他巫族主导的阴谋。
皇子濯四岁那年，晋国各处爆发灾荒，紧跟着灾荒而来的是各地的叛乱，甚至叛乱差点让晋国皇城失守，连皇帝都险些被俘虏。
走投无路的晋国皇帝重新启用大批的巫人，之后巫人陷计，晋国皇室从上古时期就一直侍奉的东方青龙一族需要人祭。
指定的祭品为晋国皇帝最小的皇子。
晋国皇帝竟然信了，他们秘密将皇子濯运送出宫，押往东田城。
可之后荀濯失踪了，但是祭祀成立了，青龙一族献计，且许晋国二十年安稳。
之后虽然晋国与邻国的战乱不休，也再未有一次战争威胁过晋国皇城。
度朔算到荀濯命星堙灭，似有大凶之兆，于是行了招魂之术。
人魂归于经幡，但天魂地魂已远去各安天命，于是度朔翻开禁书。
以血养玉，玉琢冰人。
她的终极国依然有国主。
这位国主，十几年后终将复国虽然那个时候她早已死去多年……
带着这样美好的憧憬，她心甘情愿被天道反噬，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终极国国破。
直到躺在冰玉血池里的度雪迟醒来，已是十多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