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这该怎么办!
苻宁心里恐惧无比。
师叔会不会拔刀杀了他!
哪知!这人一个挥手间将这个书架推走后,只说了一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便转身走了。
密宗阁外苻宁靠着墙大口喘着气,冷汗从额头滑落,刚才那一幕令他恍惚。
仿佛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以至于回过神来,他都不能理解那位师叔为什么会放过他。
只要讲他擅闯密宗阁的事放出去,他都会被废去一身修为赶下山去吧!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连夜赶回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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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附身于这具身体时雀女就说过,会让伤害过这具身体的人付出代价。
曲樊司对她说如果想知道,就去问国师。
可雀女记得曲樊司说过送她去玄国的人是荀尚,这和国师又有什么关系?
在邗城,雀女的马车被皇城司的人拦下了。
方箕看向雀女:“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走哪条路?”
“我从山海阁出来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必然是那五个中的某一个。”雀女几乎肯定的说。
皇城司的人:“曲二掌门,请吧。”
“想要我下车就让荀尚来见我。”雀女本来不知荀尚身份,但离皇城越近知道的越多,晋国皇室姓荀。
既然来人自称是皇城司的人,那就是皇室派来的人。
“皇太孙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一个人吼道。
方箕被这人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他师父身后。
“离皇城也不过八十里路了,这么等不及,是急于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既然这么想知道,就跟我们走。”
雀女似乎也没再想,拿起行李准备下车。
方箕摇了摇师父的袖子,大意是想让师父开口拦下她。
可他师父并不为所动,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方箕只好拽住雀女的袖子不让她走。
雀女到底还是跟皇城司的人走了。
如今她神力恢复,即便她不会主动去伤害人类,她也不会让人类伤害到她。
倒是刚才方鹤闻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她略微有些在意。
和她料想的差不多,荀尚就在邗城。
看来,这个人,他等不及来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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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曲梨花的画册时,雀女曾想象过这个荀尚的模样,但或多或少都与现在见到的样子有出入。
荀尚,一个雄姿英发,俊朗的不会让人有丝毫文质感受的人,偏生他是天潢贵胄,一身帝王贵气。
这样的人很容易俘获人心,无论男女,臣子还是兄弟。
她或许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阮氏兄弟肯为这个男人出生入死。
又为什么曲梨花会那么喜欢他。
“你过来。”他没有喊她的名字,而是以一种冷漠的疏离的语气传达着他的意思。
雀女微皱了一下眉,没有动。
但很快一道凌厉的风似乎是从耳边穿过,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手掐了她的腰,一手反握住她的手腕。
“你不是我的梨花,你究竟是谁。”
这一刻,她仿佛是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抹猩红。
他竟然一眼识破她不是曲梨花,且如此肯定。
雀女的手腕轻轻一动,人影似乎只在一阵颤动之间,便从他的手中逃脱。
等荀尚回过神来,女人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屏风前负手而立。
“妖物。”
他只是低声一吼,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这反倒令雀女感到疑惑。
她再抬眼看去,却看到他正在笑。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样的感觉有些诡异,她不禁问道:“荀尚,你笑什么。”
他笑什么?
荀尚握着腰间的佩刀,目光从她身上,跃过屏风,又看到别处。
笑凤凰涅槃,天下终将一统。
笑那玄国祭司苦心孤诣,终究还是一场笑话。
“哈哈哈”
这难道还不可笑?
“笑孤王将会是最大的赢家,笑匀久苦心孤诣为人作嫁。”
“从今日起,你哪里都不准去,给孤王好好活着,孤王以金屋侍你。”
雀女疑惑了一下:“金屋是什么意思。”
“黄金做的宫殿,你乃凤凰涅槃命格,大火焚金,需以金侍你,你方能长命。”
想到雀决,雀女无处反驳,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不过他一个人类怎么知道这么多?
不,他可能知道更多的事。
“荀尚,曲樊司要死了,她说临死前想见你们的国师。”她记得荀尚对曲樊司也很仰慕,或者说不止是仰慕,所以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刻意留意荀尚的表情。
果然她见到荀尚轻皱起的眉。
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问道:“她死前只想见国师?就一句也不曾提到孤王……?”
“不曾。”不知怎么,雀女回答这二字的时候,突然觉得很舒爽。
她看到男人轻轻颤抖的身影,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她心中甚至有些得意,她知道从她神力恢复以后,她开始能感知这具身体过去的情感了,这是曲梨花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一些情感。
原来这个人从年少时化名去沧州的皇长孙,他对曲樊司曾经抱着不一样的心思……
不止是仰慕,又何止是仰慕。
曲樊司年长他四五岁,他仰慕过,也用心过。
可曲樊司心中除了飞升,还是飞升,有了心魔的曲樊司更加不会爱人,她不爱自己更不会爱人……
荀尚想,少年的艾慕,那一份年少心思,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顷刻之间,他再度扬起唇角,这一次他微掀眸看向屏风处的女人,低低的声音唤了她一声:“朱雀之主。”
也是这一刻,他看到女人眼里的惊惧,这抹惧色仿佛是蛊,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永远不会知道当从一个妖神眼里看到惊惧的时候,心中会产生怎样的欣喜若狂。
这样平静的眼眸里也会有惧色,太过有趣了。
荀尚其实并不能确认她的身份,只是他的心腹查到,玄国现任祭司认为荧惑隐灭,涅槃之人极可能为朱雀之主。
不是他厉害,而是玄国祭司厉害。
“看来是了……”荀尚勾唇一笑,“你也不必考虑杀了我还是怎样,你处境比我艰难,甚至你以后还得依附于我活命。”
他微仰起下颌,向她伸手:“怎么样,我的妖神殿下,我护你长命富贵,你助我一统天下如何?”
“不。”
“……”荀尚的唇角不禁下压,很显然他极不喜欢听到这个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也极少听到这个字。
雀女:“你助我回南野,我才能助你,你想要天下,我可以帮你,我也想要我的天下,南野。”
“南野?”
荀尚看向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原,又为什么会附身在人类身上,他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仇恨的火焰。
荀尚一笑:“你知道曲樊司为什么让你去找国师,我又为什么会在邗城拦截你?”
雀女抬眸看向他。
“曲樊司是想借国师之手要你的命。”荀尚抛出这个答案。
雀女不信:“曲梨花与国师素未谋面。”
“既然我能知道你不是曲梨花,看着曲梨花长大的曲樊司能不知道吗?她与国师有盟约,她认为国师一定会帮她杀了你。”
荀尚说完这些,转身离开。
皇太孙在还是长孙殿下的时候,封地在邗城。
他所说的让人修建的金屋也在邗城,那是前面那个封在这里的王为王妃所建,只是还没有完工那位王妃便撒手人寰了,后来那位王悲痛欲绝没多久便随王妃而去了。
之后朝代更迭,有位名将在此起兵,金屋被毁了一半。
因为金屋大体已建成,想修复不难,几年前他到封地以后便开始着手重建。
起初他也只是觉得好玩……并未想过让谁住在里面。
从他拿到合欢宗半部天书,七窍大开,半月入初元,三日入归乾,合欢宗宗主已大体倒向他了。
玄国太子得到半部天书比他早十年,可这十年玄国太子和曲樊司一样都停留在了初元。
入初元之后,三日入归乾,合欢宗宗主一年前继位十分年少,他慕强者且唯侍强者,必然会倒向荀尚。
合欢宗宗主少岳祈曾拜师大祭司匀久习占卜,自然他能从玄国现任大祭司那里知道,荧惑隐灭,朱雀之主降世的事,从而告知荀尚现在附身于曲梨花身上的人是朱雀之主。
荀尚抿唇,无论是玄国还是周边零星小国,天下一统,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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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女还是不想使出灵力从这座楼阁里出去。
她一面是担心灵力引来雀决,但另一方面她不觉得自己一定得去找方鹤闻和方箕。
那个方鹤闻并不关心她的死活……
她更想知道荀尚能不能帮她回南野,她能否依靠一个人类的力量与雀决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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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荀尚奇袭西域几个小国,俘虏国王,并杀了一半俘虏,让被放走的去告诉西域其他小国,宣扬晋国国威。
半年后荀尚从西北、东北和东南三个方向,挥师二十万人攻玄国。
玄国派太子和大祭司抵御,最终玄国太子被俘虏,逃走的大祭司带着玄国皇帝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当这年冬,荀尚再回邗城,他将积着一层雪水的铠甲脱下,扔在雀女面前。
他灭了玄国,也为曲梨花报了杀身之仇。
“真是遗憾,他们的大祭司还是逃走了。”
当然这不止是遗憾,是后患无穷。
雀女之前说过她怀疑这个大祭司和妖神族有联系。
当然还有玄国的国师阿度垚。
山海阁失火后没多久,阿度垚派人去山海阁带走了曲樊司。
至于曲樊司现在是否还活着,并不清楚。
“现在你该对我说说,为什么国师不想你一统天下?又为什么他要杀老燕王。”雀女看向他。
而荀尚却是勾唇一笑,转身让婢女们准备酒菜。
“阿度垚,他是皇后的陪嫁。”
雀女:“皇后,你的奶奶?”
“是啊。”
“你父亲不是皇后的孩子?”
“是。”荀尚脱掉鞋子坐上榻来,“可是我父亲娶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母亲,她是老燕王妻子的亲侄女,这并不符合我奶奶的意思,我这位奶奶希望他能娶她的族人。”
“可是她的母族已亡国,我祖父不会给他的太子娶一个亡国贵女的,所以才有我母妃代国郡主远嫁皇城。”荀尚散开发髻,拿毛巾将发髻上的雪水擦干。
雀女:“国师因为这个才不扶植你,才要杀老燕王?可是国师他不扶植你这个皇后的亲孙子他还想扶植谁?”
荀尚的手一停,笑了起来:“朝中大多数人和你想的都一样,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皇后也就是我奶奶最疼爱的孩子不是我父亲,而是她那失踪快二十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小皇子,我最小的皇叔。”
“啊?”
荀尚有人特地派人来教雀女认识皇族成员及朝中大臣家眷,可是没有人给她提过荀尚还有一个嫡亲的叔叔。
“这位小皇叔还在宫里的时候我才开始走路,再多的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被送走的时候宫里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后来我查了那年晋国多处饥荒,几处传来造反作乱,据我推测那位皇叔应该是被当作祭品送走了……”
晋人重用巫人后裔立国,立国后斩杀巫人半数。
一直与晋国有姻亲往来的终极国也似乎是半月之间惨遭灭国。
虽然一直传言终极国亡于天道,但不见得晋国和玄国没有参与。
但二十年前晋国叛乱四起,甚至叛将大军兵临晋国皇城之下,一众皇亲都快被俘虏了。
这个时候又不得不启用没被杀完的巫人后裔。
巫人占卜得知,守护晋国的东方青龙,需要祭品。
晋国先祖发迹于东田城,上古时世代侍奉东方青龙。
“你的意思是国师想要找到这位失踪快二十年的皇子,但你不也是皇后一脉吗?他为什么更看中一个失踪了的皇子,却不好好辅佐你?”
雀女说着,被那人伸来的手一把握着手腕,他一用力拽她过来坐下。
认识也快一年了,两人已经很熟悉了,雀女也没有在意,怎么说呢她一直当荀尚是表妹或者表弟看待,她在中原荀尚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
婢女们过来将酒菜摆好,很快就退下了。
荀尚这才继续说:“你也觉得奇怪,我儿时比你更觉得奇怪,同样是皇后一脉,国师为何看中我那皇叔,直到去年从少岳祈那里我才知道终极国皇族灵力唯独不可能遗传给长子,我父亲是长子,而我又是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