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月光
沧州，山海阁的发迹地也是阮氏兄弟的出生地，阮氏兄弟的父亲正是前一任沧州节度使。
曲梨花第一次收弟子，收的便是阮昶，他年少时在沧州有才名，饱读诗书的他十一二岁时能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丞相曾赞他：才比子建。
子建是曹植的字，在中原曹子建往往比喻世上难得一见的有灵气的才子，是最高的赞美。
曲梨花第一次见到阮昶，便觉得他像极了那个人的才气，只是阮昶与那人性情相去甚远，阮昶沉稳寡言，甚至城府颇深。
但阮昶有个弟弟，阮夜鸣又是温润内敛的，像极了那人的性子，只可惜阮夜鸣说话做事又如同他哥那般喜欢端着、寡淡又无趣。
阿离性情与那人接近了一些，明媚又飞扬，只可惜他多长了一张嘴，曲梨花只想将他毒哑算了。
度雪迟的身形与那人最为接近，最像的还是他那身衣冠，毕竟他比曲梨花心里的那个人长得更美，且美的不近人情了。
而最小的那个，娇憨可爱，年少赤忱，曲梨花是在祈城的马赛上将他带回沧州的。
苻宁在马背上挥鞭的那刹那，令曲梨花想起……
十多年前，那个少年也是这般策马游街，自她面前经过，留给她那明媚的一笑。
自此，她为寻找那个笑容，飘摇于江湖。
荀尚。
一个曲梨花到死都没看透的男人，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
她的白月光。
雀女从金碧辉煌的殿内睁开眼，她手上握着的是一本画册，这里面画的都是一个男人……
看完曲梨花的故事她睡着了，也是这一刻她理解了许多关于曲梨花的过往。
从樊城到沧州，一路上她都没有从几个弟子的口中听说过关于这个荀尚的只言片语。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对了，她回山海阁也有一天了，山海阁的大掌门为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正当她疑惑时，阮夜鸣进殿中来。
雀女很快将那本画册收好，显然对于阮夜鸣这样毫无征兆的进来，她显得有些生气。
“什么事？”她冷声问。
“师伯正在闭关，让师父不要去打扰她。”他只是过来传话的，大哥不想来，三师弟早溜了，老四回来后便没出过院子，老五去厨房做饭了，只能是他来了。
“我既有事找她，她闭关也不行。”雀女从座椅上站起来，声色平静，神色却无形中透着威严。
阮夜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毕竟曲梨花有记忆时虽然不讲理，但对这位长姐非常尊重。
曲樊司，上一任掌门的养女，曲梨花的长姐，上一任掌门过世以后是年仅十七岁的曲樊司在各门派蚕食中守住了摇摇欲坠的山海阁。
曲梨花对这位年长她两岁的姐姐是相当敬重的。
“师父……您三思。”阮夜鸣微微低下头规劝道。
雀女看向他：“与你们断绝关系要大掌门在场，她必须出关。”
“什么……”阮夜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阮夜鸣震惊之际，雀女已走出殿，她不知道大掌门在哪里闭关，她想先去找度雪迟。
曲梨花这五个弟子里，她唯一能问到答案的只有那个度雪迟。
-
度雪迟的小院在山海阁内一处僻静地。
雀女让阿离带她过去，阿离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他听老二说女人是想和他们断绝师徒关系，阿离仔细思考一番，如果曲梨花和他们断绝关系利大于弊，他倒是不介意。
只是他担心的是断绝关系以后他不能留在山海阁，那他还能去哪里？师兄弟里估计也只有他和老五会担心这个问题。
阿离敲了一会儿院子的门，又往门缝里看了一眼。
“奇怪，老四不可能没听到，怎么这么久。”
雀女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阵阴影，身后似有凉风。
待她和阿离一转身便看到度雪迟从树上跳下来。
阿离明亮的眼眸微眯起，老四刚才定然是出去了，他不呆在院子里他还能去哪里？
“大掌门不在山海阁。”
度雪迟也未上前，他看向雀女，说完这句他转身就想走，却被阿离大声叫住了，“你站住。”
“大掌门在不在你怎么这么清楚？”
阿离走至他的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他一直觉得奇怪，度雪迟为什么对大掌门的行踪这么清楚，当然他以前就怀疑度雪迟是给大掌门做事的弟子。
除了他，老大老二当初想拜入山海阁是因为大掌门，老四老五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慕曲樊司之名而来山海阁。
毕竟，当年曲樊司十九岁入初元道，可是惹得中原各门各派慕名而来。
可曲樊司不挑老大和老二给她办事，为什么偏偏挑了度雪迟做内应？
阿离摸着下巴一脸深思的看着度雪迟。
度雪迟那双好看的长眉不禁微靠拢去。
不可否认老三这副模样，非常的欠扁。
“怎么不说话了？”阿离勾唇笑，“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大掌门去了哪里事先是有和你说的吧？”
度雪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快步离开了。
阿离看向雀女：“师父，他这个人要么说真话，要么不说话，如果他不说话，就一定是被人说中了心思，所以他知道大掌门去了哪里，之所以回来以后装作不出院子，就是怕你找来。”
雀女赞赏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在说：你说的对。
“师父……”阿离的瞳孔颤动了两下，甚至声音有些放柔，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但很快阿离颇有骨气的别过脸，他又不是小孩子，才不需要女人的赞赏！
阿离的话雀女记下了，但是如果大掌门不在山海阁内她暂时抽不开身去找，她要先将原主的魂魄给招回来，原主的魂魄在外漂泊这么久，时间恐怕不多了。
“师父，老四都跑了，那我也先回去了。”阿离说完转身也想跑。
“站住。”
“……”阿离吓得一激灵，现世报是吧？
“师父……”
“带我去你们师门的祭坛。”
“师父别你们你们的……怪生疏的。”阿离口上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卖乖加拖时间，身体是真的不想跟她去啊。
这女人为什么突然要去祭坛？她又有什么阴谋啊！
清冷的二字传来：“带路。”
“师父，还是明天吧，今天不好上去祭坛了。”
“你什么意思？”雀女觑向他。
“可是……祭坛在山海峰最高处，每年祭拜时弟子们多是凌晨动身晌午后抵达，如果现在出发估摸要晚上才能抵达了，所以师父，我们还是明天吧。”阿离说着低下头，他回来后还没有好好的和师门中的女弟子们叙叙旧，他才不要浪费时间爬祭坛。
雀女眯眼看向他换做其他人她会信，这个阿离说的她却要思量一下：“晚上去祭坛怎么了？”
“那就意味着今晚不能下山了，要留在祭坛过夜。”阿离咆哮道，“我才不想在祭坛守一晚。”
“嗯，提议不错。”
“啊？”阿离侧目看过来。
“那就在祭坛守一晚。”雀女说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阿离推开她的手捂着那张妖冶的脸：“什么！？”
“师父……你不会是对徒儿有……”
“有那个意思吧……”
他红着脸，边说边后退。
雀女不明所以，却是他退一步，她上前一步：“别废话了，快点带路。”
“才不呢！”阿离抱住自己的身体，“徒儿才不会和师父在祭坛过夜呢！”
“？”因为他这个动作，雀女才认真停了一秒，但她很快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走。
阿离胀红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还好老四住的地方偏僻，寻常不会有阁中弟子来这里。
“我带路就是了，别拖了别拖了……我的鞋子都快被你磨出火星子了！”
-
山海阁祭坛在山海峰海拔最高处的一块平地上建成。
高耸入云的山海峰，从这里俯瞰下去，看到的只有白雾萦绕的山岚与云海。
中原每一个门派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圣地，这里不仅供奉着师门列祖，还供奉着门派内的兵器或者秘籍。
山海阁也有这样这样的兵器与秘籍，只是年代久远已不可考，又或者山海阁藏匿的东西比别的门派隐秘许多，反正中原没有听到有关山海阁神器与秘籍的传闻。
“师父，不行了歇一歇。”阿离是嘴上不饶人，但骨子里懒散的性子，才走了一半就喊歇息。
阿离以为女人是不会惯着他的，可意外的那女人停下了，澄澈干净的目凝视着他，还将手中握着的竹筒杯子递给他。
这一刻，阿离接过杯子时，嘴角的笑容凝固了，明朗的眉目也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这女人确实与其他人不同，她时而聪慧，时而简单的不像人。
她其实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人……
她的脑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复杂的也许只是他们这五个孽徒……
“师父，你要去祭坛干嘛啊。”这一次他正儿八经的开始询问她的想法，似乎是开始关心起她来。
可女人沉默了半晌后，只回答了他三个字：“不干嘛。”
“……”阿离握紧了拳头，刚才是他内心情感过于丰富了，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无聊和讨人厌。
她木讷且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