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顿胖揍
第二十二章：一顿胖揍
大师伯云相道人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将自己带在身边？小天行并不知道。
自从上了那辆乌棚马车后，一路兜兜转转走个不停，而自己的师傅云通道人却再没出现过，这让小天行的心里偶尔会感到不安。
期间大师伯换着办法问过了无数次云通道人的情况，小天行装傻充愣都糊弄过去了，甚至还试探性的几次考量过小天行识不识字，抑或有没有学过武功之类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终日混迹在市井中的小混混，大字不识得一筐以及不会半点武术也是最基本的，小天行装傻充愣也算是暂时蒙混过去了。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就算拉车那匹老马的脚程再慢，怎么也到了河南境内
这天拐过一个人丁相对旺盛的村落时，马车终于停下了。
小天行第一个撩开车帘就跳了下来，跺着酸麻的腿脚跑到一旁去尿尿，这一路可把他憋的
大师伯其中一个徒弟看着他的背影不禁低声骂了一句：“就是个小无赖留下他有屁用”目光正好和刚从车上下来的师傅对上，吓得忙又低头回避在一边。
云相道人眯着眼睛看着小天行的背影，眼神里忽明忽暗，这一个多月来始终没有从这孩子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甚至很难搞清这小子到底那句话才是真的，他也不禁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若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时能够蒙混骗过自己，兴许是有可能的，但若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在自己身边隐忍佯装这么长时间而丝毫不露破绽只怕是不大可能一般人绝没有这样坚韧的心性，更何况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这几天云相道人的耐心也几乎已经耗尽，已不想再继续耗下去，此刻看那孩子的眼神都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其中一个弟子从附近找了些吃食，简单的几个馒头，一盆清粥和一碟咸菜，擦干净一副碗筷刚放到云相道人面前，可还不等老道动手，那边刚解完手的小天行已经匆匆跑了过来，一只手提着裤头，另外一只黑黢的小手就抓了个馒头叼在嘴里，嬉皮笑脸连声道：“有饭吃咯你们也吃啊”嘴里嚼着馒头，伸出一个手指在咸菜里刨了两下，嗦着手指撇嘴又道：“就只有咸菜吃啊昨天还有两个青菜的”竟然还嫌弃上了。
看着他这副混不吝的样子那两个弟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喝道：“你娘没教过你规矩吗？看你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小小年纪就没个正形！”语声虽然严厉，却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小天行舔了舔手指，睁大了眼睛疑惑道：“是因为我刚刚才撒完尿的缘故吗？”说着又伸出两个指头夹了一根咸菜挑在嘴边。
“你”那弟子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前些日子还提防着不让这孩子跑掉，现在竟是赶都赶不走！
只因跟着云相道人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一日三餐却是有了着落，这年头，能混上一顿饱饭已是不易，更何况还有人顾着自己的肚子，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可不等咸菜送进嘴里，另外一个弟子早已按耐不住，突然伸手一巴掌呼了过来，重重打在小天行的脸上，连同啃过的大半个馒头也跌落在地。
小天行满脸惊恐捂着自己的脸颊“你你”一时说不出话来。
转头看向云相老道，却见他自顾自端着一碗清粥浅浅喝了一口，对这番情形却是宛如未见一样。
那两个弟子见云相并没有阻拦的意思，胆子也瞬既大了不少，说实话，两人这一路上早已忍这小子很久了，只是碍于师傅的面才一直不敢吭声，此刻得到了默许，哪里再有小天行的好果子吃。
当即饭也顾不得吃了，馒头虽好，但却远没有捶上这小子两拳来得香！
一前一后围住了小天行，拳脚如同雨点一般咬牙落下，耳听嘭嘭之声如同擂鼓一样声声传来，只打得小天行毫无还手之力，拼命抱头护住了要害，蜷缩在地上任凭对方拳打脚踢，口中不断哀嚎求饶，眼泪鼻涕大把流了下来，形状狼狈以极。
云相道人面对眼前这番丝毫不曾动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半点不自然，竟真的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一般。
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劝阻，不知情的只道小天行是个毛贼，定然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截住当然没有好果子吃。
直到喝完碗里的粥水，云相老道这才慢悠悠开口道：“行了~坐下来吃饭”
两个弟子应声住手，纷纷喘着粗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在云相下首落座。
小天行趴在地上半晌也没起来，这回到真不是装的，对方下手可是真重，疼得他一时缓不过这口气来。
又过了一会儿，才挣扎着慢慢爬了起来，这回算是学乖了，也不敢靠得太近，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小心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馒头，躲在旁边小口往肚子里咽。
云相道人豁然起身走了过来，小天行吓得禁不住浑身一哆嗦，连连往后缩得更紧了一些，一双眼睛再不敢向他看去。
只见老道弯下了腰，凑近了一些沉声道：“怎么样？你现在肯说了吗？”
小天行连连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你师傅他人在哪里？你们又是怎么去到慈云观的？”
小天行的嘴巴不断打颤，怯懦回答道：“我我师傅叫叫云云通道人，他他瘦高个子背上插着不不是背着一柄长剑常年不爱穿鞋子”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吃着馒头和白粥的两个徒弟几乎又忍不住要冲将过来重新把他胖揍一顿，只因这些天问来问去这小子永远就是这些说辞，而这些说辞又恰恰都是旁人说起过的，这小子捡了别人牙慧，翻来覆去就没有点新鲜的，这话他们早就听烦了。
不等两个弟子靠近，只见云相老道掌出如风，早已重重掴在小天行的脸上，连同他的身子都被带得斜斜摔了出去，嘴里的大牙顿时随着鲜血和唾沫吐出了两颗。
这老道自己动手更是极重！更是让人吃将不消！
小天行被打得眼冒金星，心里恐惧顿生——老道已经不装了
从一开始他打心底里就没有相信过这所谓的大师伯半分！不论是在慈云观的时候还是在路上的那些言行，尽管老道人前装得一本正经，但总是在不经意间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阴狠。从他向小天行这样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下手弄晕开始，不，甚至还更早些时候小天行就已经留意到了。
云相老道远不像人们口中说道的那样光明正大
这一掌，正式撕开了他背后藏着的真面目，一个真正的宗师，乃至只是一个正直的成年人，是绝对不会这样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为难的
小天行拭去嘴角的鲜血，眼珠子一转，心里满是鄙夷和恨意，但再到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换做了另外一副面孔，鼻涕和血泪抹得一张脸上更花，更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又可恨的神色挂在脸上，边哭边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其实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什么云通道人那天在路上他就是给了我两个铜板，让我帮他吆喝卖药而已真的真的”
此前他可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自己不认识云通道人的话，然而他又出现在慈云观观主云梦道人丧命的现场，所以这小子的身份就变得神秘且复杂起来，这会儿竟突然改了说辞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旁边的弟子闻言不禁喝骂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这么说？！口口声声叫着师伯，口口声声说云通道人就是你的师傅！”
这话也正是云相道人所想问的，只听小天行声音不自觉地颤抖道：“我我以为跟着你们从此就能就能吃上饱饭所以所以就顺着你们的话头往下说了”
“妈的！”一个弟子忍不住冲上前重重往他胸口又踹上一脚：“你这该死的小混混！平白耽误我们功夫”
云相老道眯着眼睛，忽然一敛道袍蹲了下来，语气刹那变得冷漠凶狠，盯着小天行一字一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天行禁不住又打了个哆嗦，刚撒完尿的裤裆现在竟又潮湿了一些，连连点头颤巍道：“真真的不敢再骗道爷了真的不敢了”
云相老道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你现在还想跟着我们混饭吃？”
小天行哪里再敢？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了求道爷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说着止不住又跪下去连连给云相道人磕头。
他这副胆小且窝囊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是可怜又可恨
云相老道摇了摇头，若不是这孩子当时与云通道人同时出现在慈云观的凶杀现场，他原本也绝对不信自己的师弟会收这么一个滑腻恶心又完全没有半点品格可言的小混混做徒弟。
看来事情只怕真的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了
白白浪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云通道人的线索也再次中断石沉大海了
想了想，才缓缓开口说道：“好，那你现在就走吧”
旁边两个徒弟一愣，纷纷看向云相老道，那孩子也抬起了头看向这边，满脸的不可思议，实在想不到对方这样轻易就肯放过自己。
当即未免再受皮肉之苦，连连又是口齿不清地一番道谢，瞥眼趁着老道不注意，将掉落在地的那半个馒头又悄悄捡了起来揣在怀里，这才弓着腰一瘸一拐地跑了。
旁边一个弟子忍不住道：“师傅，真的就这样放过那小贼？”
云通道人手捻长须微微一笑，吩咐道：“你们两个跟上去，瞧瞧那小子这会儿在做什么记住！只能远远地跟着，切记不可靠的太近！”
原来云通老道是想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两个弟子得了指令，纷纷露出了笑容，按着小天行离去的方向开始暗中跟进过去。
云相老道手捻长须望着天际的浮云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师弟啊师弟别人或许不太懂你，但我可是你师兄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说罢又是得意地一笑，身形展露，人已动了起来。
行过了一阵，小天行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依着一块大青石坐下，捧了一捧河水，往脸上的伤口和血污处抹了一把，疼得顿时又龇牙咧嘴。
掏出怀里脏掉的馒头咬了一口，又喝了两口清水下肚，心中怒火更加意难平复，跺脚大骂了两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张望着左右观瞧了一番，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开始真正放肆的大骂起来，言语恶毒，尽是那些市井中最难听的词汇，一股脑将云相道人和他两个徒弟以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气喘吁吁叉着腰歇了一会儿，犹自觉得这口恶气没有除尽，点检那些恶毒的话语又骂了半晌。
看他那副样子，果真活脱脱就是一个常年在市井中打滚的小混混应有的模样。
殊不知，他这话却被另外两个人全都看在了眼里，其中一个道人咬牙对另外一人说道：“妈的！这小杂种！竟敢再背后这么咒骂咱们老子上去再教训他一顿！”
另外一人拦截道：“他既然挨了一通胖揍，如果背后不骂咱们那才是奇了怪了。”
那人抓了抓头皮又自在暗处蹲下，点头道：“这到是还是耐住了性子再瞧瞧，是否果真如师傅所料那样，云通道人会不会现身”
另外一人咧嘴邪邪一笑，道：“就是，怎么都不能坏了师傅交代的事，咱们索性就耐下性子暗地里跟踪这小子三天又何妨？等三天一过嘿嘿到时候要打要杀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那人跟着嘿嘿邪笑了两声，低声道：“直接打杀也太便宜这小子了，老子要将他嘴里的牙齿一颗一颗拔掉，然后再揪出他的舌头来切掉半截，让这小子疼也活活疼死，看他下辈子做人还敢不敢嘴里不干不净这么恶毒”
两人躲在暗处窃窃私语，时而又禁不住压低了声音咯咯发笑，完全没有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看在眼里，或许在他们眼中小天行本就已经像肥羊一样嗷嗷待宰
小天行休整了一会儿，身上的伤已不像先前那样疼痛。
其实他的伤势远没有从外观看起来的那么严重。
这些年跟随云通道人虽然从没习练过什么高深的功夫，但一身筋骨皮肉却是被锻炼得很是扎实了，这点拳脚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并没什么，要害的几下都让他躲过去了，尽亮出些无关紧要的位置挨了对方几下只有云相老道那一掌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也根本躲不过去，实实在在的挨了那一下
这会儿站起来却又装作比先前更疼的样子，行动更加迟缓，走起路来也更加的瘸了，每走一步嘴里都在“唉哟~唉哟~”的叫唤着。
这让躲在远处盯梢那两人看得更加开心，都道这小子活该！
小天行一路沿着小河往上游走去，心里也自暗道：就让你们笑吧，尽量再多笑一会儿，到时候有得你们哭的时候
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当真精明得像只猴一样，心思之缜密、遇事之冷静、判断之准确，让许多成年人都望尘莫及。最最难得的是，这孩子在这般年纪竟已懂得隐忍，不到该行动的那一刻便绝不会有所动作，不仅骗过了暗中盯梢他的两个人，更甚至用一个月的时间骗过了久经江湖且自命不凡的云相老道。
不得不说，双方交锋，是这孩子赢了。
躲在暗中那两人直到现在也还将小天行当成是手到就能擒来的小混混
殊不知，轻敌可是要吃大亏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