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恶鬼找食
第二章：恶鬼找食
天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没有下雪，寒风吹在身上却像刀割一样的疼。
八九岁的孩子，独自冒着凛冽的寒风出了家门，只为给自己年幼的弟弟去找口吃的。
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他不知道，但他明白，如果北风再吹个三五天不停，如果再没有东西吃进肚子里的话，他们兄弟两很可能见不到重新升起的太阳。
不远处的山包上，一堆篝火烧得很旺，就算是这样的北风也没能压灭火头，火堆上正炙烤着的东西不断往下滴落着油泡，正是这个味道将老实的春狗吸引了过来。
他即便再蠢笨也该知道，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里，山包上不该出现这样一堆篝火，更何况火上现在还烤着整架的肉。
但饥饿的感和弟弟迫切的眼神却还是让他来了。
心里直犯嘀咕，所以春狗还是不敢靠得太近，只敢隔着一个土堆不住朝那边张望。
通红的火苗照亮了周围，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或许点火的人就在附近，只是他现在的眼睛已经完全被那架在火上烤得喷香的肉所以吸引了，所以其他的事情就被忽略了。
过了半晌，或许还要更短一些时间，总之风吹在身上就像刀割一样难受，单薄的衣服简直无孔不入，他现在连屁股蛋都冻得生疼，已经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所以春狗试着站了起来，让自己的身型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下。
壮着胆子喊了句：“有人吗？是谁在那里？这肉是谁的”
到现在为止，他的眼里还是只有那架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肉。
老实本分的春狗认为只要自己的态度再放得卑微一些，脸上再笑得讨好一些，说不定就能向这肉的主人讨得一口吃的，也好回去分给弟弟一些。
山风吹散了他的声音，四下里却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于是春狗胆子似乎大了一些，又扯着脖子喊了两声。
情况还是一样，这架肉就好像本来就等着他去拿一样在向他招手。
春狗看着滴落的油泡在火堆里冒起缕缕青烟，真恨不得现在就用自己的舌头去将它接住，真是浪费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又使劲儿咽了口口水，肚子里一种原始的本能更再不断催促着他走过去，走过去吃上一口，一口也好
春狗的眼睛忍不住已经开始滴溜溜四下里偷瞄着，他到现在还是希望能看到一个人影出现，但心里其实又特别不希望看到别的人影出现，那样的话，他和弟弟各自能分到嘴的肉当然会稍稍多一点。
在饥火不停的撩动下，春狗终于不由自主地向前买了一步，然后就有第二步，第三步
他试探着终于站到了火堆旁边，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架烤肉，趁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时候飞快伸出一根手指，在烫手的烤肉表面迅速擦了一下，然后急忙放进自己的嘴巴里使劲儿吮吸起来，眼睛还不住四下里乱看，害怕主人突然的出现，更害怕自己这番举动已经被主人看在了眼里。
看看还是没人，春狗的胆子又更大了一点，刚才沾在指头上的油花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就被咽了下去，他这回伸手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又慢上了一些，裹在指头上的油花自然又多了一些，同时也感觉到了那烤肉上的温度，急忙又将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咂吧着，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油花迅速在舌头上扩散开来，但既不像是猪油的味道，也不像是羊的
滑滑的，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厚的腥臊怪味，记忆里自己好像从没吃过这样一种肉
春狗歪着脑袋想了想，忍不住又用指头多刮了一些油花放到嘴里，但依然没把这肉的滋味尝明白
他现在也不过八九岁，从记事以来也就没吃过多少肉，对于各种肉的品种和味道他就更说不上来了。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所以自己才尝不出这火上炙烤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事情这样一想，好像瞬间也就变得合理了。
饿极的人一旦开了口，尝到了荤腥，就很难再停下来。
春狗两眼放光盯着那吱吱冒油的烤肉，手指再也收不住，一下接一下，不断伸出手去沾取油花放到自己嘴里，偶尔带下一星半点烧焦的碎肉，脸上更是开心地笑出了花。
即便如此，这老实的孩子却还是始终不敢直接去扯下一块肉来放到自己嘴里。
就这样又等了好一会儿，这里的主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春狗的胆子则更加大了起来，眼睛里放出的光也越来越亮，再伸手去沾取油花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的五脏庙了，于是所幸扯开了嗓子高声喊几声，一来是给自己壮胆，二来也为自己下一步即将要做的动作做个铺垫。
又等了等，目光不住地左顾右盼，确认火堆旁除了自己就更没别人之后，春狗这次终于大着胆子将整只手掌伸向了烤肉。用力扯了几下，连筋带肉撕下了一只前腿。拿在手里很烫，但他的脸上早已情不自禁地笑得更开心了，这回终于有吃的了。
自己先忍不住咬了一口，油脂就顺着嘴角不断往下滴落，嘴里的满足感比什么都踏实，等一口肉咽下肚里之后他便站了起来，剩下的他要带回去和弟弟一起分享，说起来，弟弟从出生到现在好像还没有真的吃过一口肉呢
他并不贪心，也根本不是一个坏孩子，是一个很负责很好的哥哥，带着这条前腿就准备撤步往回赶。
转头刚走两步，却被地上的影子吓到了。
昏黄的火苗被北风刮得东倒西歪，地上的影子不住晃动，现在竟莫名多出了一条影子，蓬松高大的形状，就站在自己背后，将他的影子完全包裹压制在了其中
春狗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腿肚子都在颤抖，一步也迈不动。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瞬间传便了全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爬升：完了完了村里的老人说的是真的，这样的夜，正是山鬼出来找食的时候
地上的影子哪里有半点人形
紧张的他根本不敢转头去看，心里光是这么去想已经禁不住牙齿开始打颤。
凡是拿了山鬼东西或是吃了山鬼东西人，第二天一定会被剥去整张的人皮，然后被血淋淋的挂在附近的树梢上
他可不想那样
是山鬼没错站在自己背后的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恶鬼
这火堆是山鬼笼起的，这架在火上炙烤的香肉莫非也是山鬼故意放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像春狗这样的人走近，取了架上的烤肉，他的人就休想再离开这里
春狗颤巍巍往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的那条烤熟的前腿去看了一眼，之前被饥饿蒙蔽了双眼一直没有注意，只见那前爪上一截还残留着一团烧焦的、黑乎乎的毛发，五个爪子和一个靠后的狼趾清晰可见
是是狼肉
即便他再蠢笨，狗和狼还是分得清的
这么说，架在火堆上的整架都是狼肉
山鬼杀了附近出没的灰狼，然后学着人的样子笼起这样一个火堆，专门就等春狗这样的人过来上钩
现在可怎么办
干噎的喉头不住上下抽动着，胃里扭绞着翻滚，忍不住就想把刚才那块狼肉给吐了出来，其实他现在的心里更苦
连连催动了几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后跟一提，腿脚终于有了知觉，刚一能动弹，春狗马上就做了一个决定——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尽快冲回屋子里，用那床又黑又湿又冷的杯子紧紧将自己蒙起来！
要说小孩子的想法就是那么天真
这边才迈开腿，那边只觉火光忽然晃动了一下，呼的一条身影已经拦在了春狗前面。
收不住脚重重撞了上去，鼻子就像正正撞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一样又冲又疼，整个人都跟着往后骨碌碌滚了两圈这才爬起身来。
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这个东西，火光里，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满身黑毛的怪物，血红的脸膛，高大的身型，黑毛尖梢露出一片银白色的毛尖子，在北风中烈烈飞舞。
山鬼
这不看还好，一个照面下来，春狗更被吓得简直连站都站不稳。
只见那山鬼上肢奇长，下肢短小，大嘴一张露出满口尖利的獠牙，朝春狗一步一步靠了过来。
有人说，这家伙是山里成了精的山魈，有了灵性却还不甘心，一心只想变成人。
所以那些被它捉住的人会被活生生剥下整副皮囊。
然后这家伙将人皮穿在自己身上，装成人的样子，这样大白天也能混在人多的地方招摇过市。
可那鲜活的皮囊隔得三五日便即腐烂发臭不能持久，那时这家伙又会再出来害人
春狗两排牙齿磕在一起嘚嘚直响，心里的恐惧，身体的僵硬更让全身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不停，一个八九岁的瘦弱孩子，遇到了山鬼那还跑得了？
天真的春狗，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又错了，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竟然天真的以为自己只要把手里的狼肉交出去或许山鬼就会放过他这条小命
于是尽量控制着双手，跪在地上，颤巍巍托着那只炙烤好的前腿，低头送到山鬼面前。
嘴里说不出话来，但浑身每一根汗毛都已在祈求对方，祈求对方行行好，能绕过自己这条小命，毕竟家里还有个不能自己活下去的弟弟等着他回去
这世上若是低头就能换来救赎的话，或许也就没有恶鬼这一说了。
春狗刚一抬头，还没等他瞄清楚对方的表情是怎样的，只觉一股劲风从侧面扇了过来，比今晚的北风更加冷酷猛烈，蒲扇般大小的巴掌重重抡在了可怜的春狗身上，直接将他整个人掀得飞了起来！
连同那只烤熟的狼腿，往土坡上咕噜咕噜一路滚落下去。
这山鬼的力量更是大得出奇，只见前肢略曲，也不见身子如何动作，忽的一下又落到了春狗身前。
可怜的春狗啊，早已被刚才那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浑身的骨头都好似散了，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只毛耸耸的利爪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山鬼一双黄豆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将春狗凑在近前仔细看了一番，又凑到鼻子面前将他从上到下闻了一遍，眉头逐渐皱起，露出满脸的不高兴，显然，它对这次的猎物感到很不满意，兴许是春狗本就太过瘦弱，而且年纪也实在太小了些，这样一副皮囊根本不可能容纳下山鬼庞大魁梧的身躯。
春狗却不这样想，他根本来不及想其他任何事，喉头被山鬼死死捏住，一张脸已经憋成了紫红色，连舌头都快吐出来了，窒息感，远比心里的恐惧更加急迫些，再不松手的话，不需要等道被剥皮他就已经要死了
山鬼失望之余心中更加恼怒，不想等来的竟是这样一个不中用的孩子，目中凶光暴涨，像这样一个猎物甚至连被自己剥皮的资格都没有，它这就准备动手直接将春狗捏死，这样并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正要用力，耳听一旁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的细响声，又像是什么东西正被牙齿撕碎了放到嘴里不断咀嚼的声。
声音虽然细小，但山鬼的感知能力和何其的灵敏，马上看向了那里。
只见火光闪烁下，一个比春狗更加瘦小的身子正蹲在草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山鬼和它手里的春狗，手里却抱着刚才掉落的那只狼腿撕咬了起来。
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劲儿扯下一块，然后放在嘴巴里艰难地嚼动着，全然不顾狼肉那股腥臭的味道，神情里透着一股贪婪的意味。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他难道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吗？
这家伙不是饿疯了，就一定是个白痴！
从没有人见到自己之后还能这样从容地自顾自吃喝起来，这也成功引起了山鬼的注意。
一撒手，将春狗随意往地上一丢，径直朝那小小的身影走了过去。
四目相对之下，那小家伙竟将手里的狼腿往怀里收了收，囫囵吞下嘴里的碎肉，然后恶狠狠地看向山鬼，喉咙里甚至发出一阵类似野兽护食般的低吼声
这看似野兽本能一样的行为在山鬼看来却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行为！
而与此同时，春狗喘着粗气也终于看清了蹲在草丛里那人，瘦小的身型，大大的眼睛简直一眼就能认出是自己年幼的弟弟，绝不会错的！
弟弟等了很久也不见春狗回来，再加上连日的饥饿，还是忍不住踏出了家门来上山找哥哥这自己一人碰上山鬼就已经够倒霉的了他他怎么也来了这这算是怎么回事
“快走！”春狗忍不住急呼道。
同时拖着瘦弱的身子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可能让自己弟弟去面对这样的危险而全然不顾？
想也没想，一把便死死抱住了山鬼的脚腕！
春狗自知无力去反抗，但狠下心来，即便是豁出去性命也要拖住对方，希望弟弟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借此机会赶紧逃走！
不过这只是他心里一厢情愿的想法
于那山鬼而言，此番举动不仅愚蠢，而且根本没有半点作用，无异于蚍蜉撼树般徒劳。
山鬼一低头，瞪向春狗的眼神里满是凶光！
突然露出森森獠牙，就准备抬腿将他甩在一边！
忽觉小腿肚上一阵刺痛，春狗竟然疯了一样，用尽所用力气狠狠咬在它腿上！
只听一声低吼，凶残暴虐的山鬼变得更加恼怒！铁钎一样的五指锋利如钩，直接就往春狗胸腹上拍了下去！
猛烈的撞击，整个身子就像被狂暴的公牛狠狠顶了一下那样，五脏六腑都被撞散了！
喉头里有东西夹杂着气流往上翻涌，顺着牙缝开始不住往外呛血！
即便是这样，可春狗还是死死咬住、抱住了对方不放！
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真的拖住山鬼，就真的能保住弟弟的安危吗？！天真！
山鬼见状更怒！
铁锤一样的拳头向雨点一样抡到了他的身上！
这可怜的孩子，本就瘦骨嶙峋的身体此刻就像挂在寒风枝头的树叶一样被震得飘摇零散
紧接着一声怪叫，那山鬼的叫声如狼似虎，却又透出说不出的凶狠恶毒，听得人更是胆寒！
一拳重重砸在春狗的脑袋上，鲜血像破碎的鲜花一样飞溅出来！
第二拳又待挥下时，高举的拳头突然停在了空中。
那山鬼竟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而地上的春狗早已奄奄一息没有了知觉。
火光下，只见凶恶的山鬼缓缓转过了头来，这头能够轻松对抗虎狼的精怪，此时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了一丝惊恐，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草丛里，而草丛里正蹲着春狗的弟弟，那个小小的男孩，嘴边还挂着残留的狼肉和漆黑的毛发，但那一双眼睛，却是说不出的凶狠
那是一双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的眼睛，在火光下，若隐若现闪现出妖异的光芒，瞬也不瞬，恶狠狠盯着眼前高大凶恶的山鬼。
一股火烫炙热的感觉正在这孩子的胸腹间萌发出来，汹涌热浪，一重盖过一重洗刷着他全身每一寸筋骨。
同时涌现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出奇的冷静，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杀，浓浓的杀意！
谁会料到这样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会有这种眼神，这种杀意！
这是一种绝对不属于人类应有的冷，冷得无情
他眼里的杀意更是纯粹得可怕
某种奇异的东西正迅速在这孩子的身上苏醒
而且，这种奇异的能量正在被渐渐导向人性深处十分邪恶的一面
山鬼在这孩子的注视下竟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家伙始终未能完全摆脱动物的本能，即便它再愿意将自己装得像个人一样。
浑身浓密的黑毛混杂着银鬃已经完全竖了起来，赤红的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满嘴尖利的獠牙。
畜生始终还是畜生，不论它曾经披过多少张人皮。
在感知到巨大的威胁即将降临时，本能的还是会露出野兽的那一套办法去应对。
下一秒，只见黑影一晃，山鬼巨大的身型已经高高跳起落到身后的岩石上，而可怜的春狗也被它抛在了脚下，再一纵身，这家伙竟像是屁股被点着的兔子一样飞快地向漆黑的山林中逃去
它究竟感应到了什么？能够让凶暴的山鬼如此的恐惧
火头被带起的疾风压得一阵猛烈的晃动，险些直接被扑灭了。
当火光再次稳定亮起来的时候，那山鬼已不见了踪影，而弟弟小小的身子也已经倒了下去。
他身子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已经苏醒，但他还远远没有能力去对抗山鬼，追不上，即使追上了也打不过。
若不是山鬼天生的兽性过于灵敏也肯定不会选择突然逃遁而去，正面交锋，他们兄弟两人还是只有被撕成碎片的份。
小小的身影挣扎着，筋疲力尽得往火堆旁边爬动了一阵，不远处的地上还躺落着他的哥哥，那老实的春狗。
浑身那种说不出来的燥热和痛苦很快就让他支撑不住再次倒了下去，眼皮还没来得及完全闭上，脑海中的意识就已经变得一片全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篝火上的火依然烧得很旺。
剩下的狼肉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炙烤声。
地上零星散落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而春狗的头脸和胸膛，看上去却更加令人不忍直视。
这样的夜，这样刮骨的北风天，兄弟两人已经无力再做挣扎，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唉
谁叫他们的娘亲死得那么早呢，谁叫他们的父亲酗酒不归家呢，谁叫他们兄弟俩就那么的饥饿难耐呢
这样的结果，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唏嘘
北风，真的时刻不停，整整又刮了一天一夜
弱小的生命，一点一滴在风里流逝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北风才终于渐渐小了下来，可是太阳从早晨出来的时候就看不见它的影子。
这会儿风停了，云散开了，却也已经是傍晚时分，马上又到了太阳即将从山的那一边落下去的时候。
真是倒霉
这样的天气，不管你已经在家里呆了几天没有出门，在这种时候都不该再往林子里跑了。
兄弟两可怜归可怜，但是这年月，这光景，村里的人都自身难保，谁还会想起这两兄弟
谁都怕惹上麻烦
又过了好久，月亮已经挂在天上的时候，不远处竟然响起了脚步声，听上去好像有三个人正在往这边靠近。
火堆早就熄灭了，狼肉也早已烧成了焦炭。
那些人显然不是被这陷阱吸引过来的，因为天还没黑，而剥皮讨命的山鬼也还没有再次出来寻找猎物。
其中一个人眼睛尖尖，首先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春狗，赶快对身后一人唤道：“掌柜的，这里躺着个人，看起来是个娃娃咧”
说罢跑近看了两眼。
满地的鲜血早已变得乌黑干裂。
那人皱起眉头，还是伸手搭在春狗的身子上摸了一遍，然后摇头道：“没救咧，这娃娃早就死透咧”
另外一个歪嘴的汉子也走了过来，却咧嘴骂道：“宋老三，恁专爱管哪门子的闲事嘛，不过是个死咧的娃娃，怕不是遇上了柴狗”说罢，他自己还不是好奇地凑近看了一番，又用脚拨弄了一下火堆烧完的灰烬，皱着鼻子说道：“这烤的是个啥嘛？又不像羊”转头也对身后那人问道：“掌柜的，你看这是咋回事嘛？”
这时，他们口中那掌柜的才踱着步子走了下来，随便看了两眼，便招呼两人道：“都走了，有什么好看的，忙正事要紧”
两人听闻后也准备离开，眼尖的宋老三无意往草丛里一瞥，然后又三两步跑将过去，弯下腰摸索了一阵，回头对那掌柜的道：“掌柜的，这里还有个娃娃，好像好像还有口气在，摸胸口还是热乎的”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又跳了起来，就像踩着蛇一样惊叫了起来：“咦！这娃娃胸口上长的这是个啥嘛，看着怪瘆人咧咦~”说着一脸嫌弃地远远避在一边。
听宋老三这么叫起来，那掌柜的到有些好奇了，他们几个行昼伏夜出专门在土里刨食，这些年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什么东西能把宋老三惊成这个样子？
两人也不禁凑了过来
眼前这孩子竟然还活着，当真令人吃惊，但更令人吃惊的却是他胸口上那个鲜红突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