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温如玉的标记
景元二十一年，初夏。
言念随温如玉回了府。
凤亲王府里，当年的沁竹小苑没了，多了一个朝阳殿。
朝阳殿中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是从宸王府移过来的，正对南窗，树下还搭了秋千。
言念喜欢坐在那看书。
朝阳殿一步一景，摆设极尽奢华，每一样都价值万金。
他脚下踩过的，是白玉，殿中照明用的，是稀世明珠。
他所用之杯盏、砚台，更是万中无一难得一见的孤品。
第一次踏进这朝阳殿时，言念在南窗边站了有半柱香。
当年对那元妖公子，温如玉也曾这般用心？言念心想。
……
回京两月，温如玉需要处理的事太多，忙得脚不沾地。
温如玉权倾朝野，手里又攥着御林军与禁军，与景元帝表面平和，暗地里剑拔弩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两人的斗争早就开始了。
温如玉狠辣阴毒，景元帝年过五十，至今未立太女，她不是不想立，而是不敢立，她立一个，温如玉就会杀一个。
皇家无亲情。
十九个皇女，八个已经死在温如玉手中，剩下的十个，一个比一个胆小懦弱不成事。
大权在握，战功显赫，温如玉想上位，只差一道圣旨。
但这道旨，景元帝不下。
温如玉不会逼宫，这是她十五岁时在太庙发下的重誓，若违此誓，她一生不得所爱。
昔日，景元帝很不满温如玉的这道誓言，因为太愚蠢。
而如今八年过去了，她虽不知缘由，但她笃定，温如玉因为这道誓言，她不敢逼宫。
这是一盘死局，景元帝不会立温如玉为太女，而温如玉不会逼宫，两人间，也只有对方死了，局面才会有所改变。
她们是母女，更是死敌。
御花园中新培植了牡丹，各类品种应有尽有斗彩争艳。
白玉亭阁中，景元帝看了一眼艳丽的各色牡丹突然道:
“十七，你能活着回来，朕很是高兴，不过经此一事，你是不是也该有个子嗣了？”
“……”温如玉撩起眼皮，不冷不热的回道:“母皇想抱娃娃了？那让父后再生一个，母皇这岁数，一定还能再战。”
“……”景元帝噎了一下，重重的搁下白玉瓷盏怒道:“胡言乱语什么，朕不曾想抱。”
温如玉笑:“儿臣懂的，这样吧，想来父后年老色衰，母皇是看不上了，不如选秀？”
“休得胡言！”
“儿臣认真的。”
“十七！”景元帝沉了脸。
“儿臣在，”温如玉笑着伸手一指道，“母皇，您看看那些牡丹花，正值花期，您再回忆一下您后宫里的人，啧。”
一个有灵魂的“啧”。
“……”景元帝无言。
现在后宫里的那些男子，她早就看腻歪了，毫无兴趣。
这些牡丹开的多好，环肥燕瘦……她也就一丢丢心动。
“母皇，您可还记得，您上一次选秀还是在十年前，同样是女人，儿臣明白的，您心动了便说，儿臣帮您去办。”
温如玉浪荡的笑着。
“……”竟有十年了。
景元帝眯起了眼睛。
年老色衰的君后，艳俗聒噪的贵君，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一众侧君，越看越没意思。
她想要年轻的……
就在这时，一道悦耳动听的欢呼声传到两人耳中，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牡丹花丛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少年在玩闹。
瞧着十四五六的年纪，容貌清秀干净，眼睛很大很圆。
他手里拿着净瓶，许是在收花露，只一会儿就跑远了。
“人比花娇……”言念饶有趣味的吹了一声口哨，立刻唤道，“去，查查是谁宫里的。”
“……”大宫侍看了一眼发愣的景元帝，应声下去了，半柱香不到，大宫侍就回来了。
“禀殿下，那小侍是君后宫中的三等宫奴，家世清白干净，性子温顺，是个好的。”
“只是三等宫奴吗，那就是农家子，可以做个通房。”
温如玉当即起身，笑道:
“母皇，儿臣先走一步。”
下了台阶，温如玉脚步匆匆只一转眼就消失在山石后。
她走后，大宫侍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景元帝，他刚才就发现了，那小侍像极了一个人。
许久，景元帝才起身。
“把朕新得的那套白玉赤玉棋子送到凤亲王府……那三等宫奴，今夜传他来侍寝。”
“是。”大宫侍应声，他并不意外，因为，那三等宫奴像极了十七皇女的生父上阳君。
……
落日余晖，月上柳梢。
温如玉回府，管家阿大跟在身边禀，今年宫中的赏花宴交由大皇夫办，帖子已送到。
“王君如何说？不去？”
“回禀殿下，王君往年都不曾去过赏花宴，今年去。”
“嗯，让裴瑜寸步不离的跟着，孤让你寻的东西呢？”
“在这。”阿大从袖中拿出一个缠枝木盒递过，温如玉打开看了一眼，“总算找到了。”
“是，三年时间，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好在值得。”
“……阿大，你说王君他会喜欢吗，会不会太丑了？”
“怎会！此物天下间仅此一对，殿下如此用心，王君那样的性子，如何会嫌它丑？”
“但愿如此。”温如玉将东西拿出来收好，加快了步伐。
阿大忙跟上，暗自叹息，这男子都是祸水，害人不浅。
……
朝阳殿灯火通明，曲水流觞雾气氤氲，好似桃源深处。
言念刚沐浴完，他站在屏风前正更衣，一双手蓦地从身后抱了上来，带着股草药香。
“殿下？”
“是孤，松手。”
握着腰带的手背被轻轻的拍了拍，言念认命的松了手。
下一秒，他刚穿上的中衣落到了地上，他整个后背、寸寸肌肤皆袒露在温如玉眼前。
不再是赤金色的翎羽。
而是温氏独有的龙纹，龙纹从他的肩颈一直蔓延到了腰窝处，霸占了他的整个后背。
当今天下，权贵士族的图腾最多占半边肩膀，只有温氏皇族的龙纹会霸占整个后背。
“殿下，看够了吗？”
“没有，再等一下。”温如玉舔了舔下唇，毫无征兆的，她突然低下头咬了言念一口。
很轻的一下，并不重，言念瑟缩了一下，骂了句疯子。
温如玉很快就松了口，像只吃到肥肉的狼，一脸满足地动作娴熟的给言念穿上衣服。
她笑颜讨好，时不时就被咬上一口的言念却不想搭理。
转身便回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