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念不能反悔
景元二十年夏至,宸王在府中落水,醒来后便失忆了。
幕后人以为,凭温如玉为宸王遣散府中美人一举,温如玉此次定会上钩,自投罗网。
景元二十年秋末,温如玉未归,言辞怀疑她真的死了,并开始琢磨为言念选个妻主。
而翌日,一支刻着“玉”字的利箭,突然射到了她脚下。
行吧,祸害遗千年。
景元二十一年春,三年之期早已过去,套在言念身上的身份只剩一个,那就是宸王。
那日踏春之际,人们瞧见站在画舫上的白衣青年,纷纷交头接耳道,“那就是宸王。”
“算算宸王加冠了吧。”
“是呀,都二十了,只怕是不嫁人了,哎,浪费了。”
“你小声点,宸王是凤亲王府的王君,你不想活了。”
“……”凤亲王这名字都快成传说了,她们也才十六岁,只闻其名声,却见不到本人。
实在是遗憾!
什么杀人魔,老人们就是没出息,凤亲王就是战神,一生从无败绩,实在是太牛了。
我辈楷模!
在这些少年人的谈话间,画舫缓缓地驶到了大湖中央。
“王爷,披风。”
“嗯,本王自己来。”
“好。”
湖上的风很凉,还裹着一阵荷叶香,裴荆吸了一口,确定还是王爷身上龙涎香好闻。
看着王爷五指翻飞系上披风的带子,裴荆的目光不自觉的从修长白皙的手移到脸上。
清冷艳绝的容貌,额间一点赤色朱砂,像是神明降世。
“……”救命了,裴荆屏住呼吸,蠢蠢欲动想上手去摸。
他好惭愧。
他长得太丑了。
他最喜欢王爷的眼睛,就像言辞将军养的那只小锦雀。
澄澈灵动又会说话,有时候王爷看他一眼吧,他就觉得自己圆满了,他可以下葬了。
很安息的那种。
“裴荆,你又犯什么傻?”
在视线里陡然放大的手,裴荆痴痴的,被敲了脑瓜崩。
“哎……”裴荆一激灵,捂住脑门讪笑,“不能怪我吧。”
看美人无罪!
看大美人更无罪!
言念无奈摇头,“你啊,你也十六岁了,该懂事了,不用一直跟着本王,去玩吧。”
“我还小。”裴荆傻乐着。
“知道你小,去玩吧。”
“……那王爷我去啦。”
“嗯,玩够了就回来。”
“好。”裴荆蹦蹦跳跳地,不一会儿就跑到了船的那头。
言念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好似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
单纯,天真,愚蠢。
有些人,有人一直护着可以犯蠢,但有些人,不能蠢。
因为会死。
……
画舫在湖中心停了很久。
言念摸出怀里的朱雀令,似在与风说,“殿下,这令牌我很喜欢,你可别认错了。”
话音随风消逝,言念手指蓦地一松,朱雀令坠入湖中。
言念抽身进了船舱。
就让他看看,温如玉到底是人是鬼,竟如此阴魂不散。
……
半月后,一道惊人的消息再次惊掉众人下巴,凤亲王,当朝十七皇女殿下,回来了。
完好无损的。
且,她不但回来了,入宫拜见陛下之际,陛下还将禁卫军的令牌再次交到了她手中。
下朝时官道上的文武百官一个比一个古怪,唯有言辞揣着手老神在在的,这仕途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做墙头草。
草,易被连根拔起。
短短三日内,六个四品大员在府中自杀,第四日,到了早朝之际,凤亲王姗姗来迟。
第五日,凤亲王起不来,眼看着要退朝了,她却来了。
第六日,凤亲王没迟到,但她衣衫不整,满身脂粉味。
第七日,凤亲王浑身酒气的踏入大殿,她道,谁把凤王君请回府,她就回府造人去。
决计不再闹腾。
实在是荒唐至极。
到了第八日,休沐。
宸王府的门槛被踏破了。
言念听着众臣的控诉,饶有兴致的吃了两盒坚果瓜子。
他要上火了。
第九日,彻底摆烂的温如玉总算收到了宸王府的请帖。
宸王府花园,温如玉看着面前的池塘,再次确认道:“你说的,孤跳下去你就回家。”
“嗯哼。”言念点点头,见温如玉一脸怀疑,不高兴的上前拽过她双双一同跳下池塘。
这会儿降火了。
半个时辰后,宸王寝殿中温如玉气得拍桌而起,“小骗子,孤陪你玩了半月了,你到底还有何不满意,你别……”
言念吓得缩了下脖子。
你别得寸进尺……温如玉咽下剩余的话,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哄,“孤不该凶你,孤错了。”孤没错!孤就要凶!
“真错了?”言念笑。
“真错了。”孤没错!
“你还凶不凶?”
“不凶。”凶不死你!
“那本王原谅你了。”
“阿念真好。”小骗子,这病能不能治了,孤真要疯了!
去年言念落水,再醒来就变成了这样子,让人很头疼。
一个月,他只正常半月,剩下半个月怎么任性怎么来。
今日是跳池塘,前日是用酒泡澡,再前日是睡脂粉堆。
再这样折腾下去,温如玉就要被逼疯了,神经病那种。
又一月,离京一年的顾有卿赶了回来,还带了一个人。
神医谷的首徒裴元璟。
此时正值言念发病,温如玉连哄带骗将他迷晕了过去。
裴元璟检查后,确定是颅内有淤血,还有是毒物残留。
淤血好清,只是这毒就需要内力深厚的人一直推经脉。
而温如玉自幼习武,武功高强,内力自然比常人深厚。
“既如此,那毒简单了。”
三日后,言念方才醒来。
确认他无事后,顾有卿还未进过家门,又连夜离开了,她还要将裴元璟安全送回去。
房中,言念揉着额际,几月的记忆如巨浪一般,一股脑的全涌进来,挤得他脑仁疼。
“阿念?”
是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声音,言念顿了顿抬头望过去。
温如玉仍旧穿着那身黑色镶金丝边的蟒袍,有些难得,她今日戴了一支赤红的簪子。
她似乎很累。
在思绪还未清明前,言念就已经伸出了手,“殿下。”
“……”温如玉握了握手,快步靠近拥住了他,他永远不会知道,他伸出的这只手,对此时的温如玉而言有多珍贵。
“阿念。”
“殿下辛苦了。”
“阿念开心就好。”
“殿下,三年之期过了。”
温如玉闭了闭眼,“是孤来迟了,但阿念不能反悔。”
“好……不悔。”言念冷淡的看着远处,扬唇无声笑了。
温如玉的软肋。
原来真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