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能信她
一炷香后。
“殿下是属狗的吗？”
烛光之下，言念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温如玉。
“哪有人喜欢咬人的。”
温如玉饮着酒，挥手让裴荆和裴瑜退下，不答反问道:
“阿念觉得裴瑜如何？”
言念顿了下，“很好。”
“那便好，他自幼学医，有他在你身边，孤放心些。”
“……”裴瑜是温如玉精挑细选送来伺候言念的，他的名字是言念取的，只忠于言念。
你还真是会转变话题，言念暗自嘀咕着，随后问道:“殿下，我身上的图腾可有变？”
“没有。”
“一点没变？”
“唔，是一点没变。”
温氏的龙纹原是金色的。
但言念背上的是赤红色。
甚至在龙纹下，隐约还能看到不死鸟朱雀的浴火翎羽。
两种图腾似是相叠的。
“那看来是成形了，以后都不会变了。”言念轻声道。
“孤虽听闻，言家嫡系的血脉强横霸道，却不曾想，竟还能与皇族的龙脉相抗衡。”
“……殿下，我言氏一族少有男子嫁入皇家，嫡系更是不允许与外族通婚，而个中缘由，殿下如今应当明白了。”
温如玉点头。
按理说，男子嫁人后，只要他的妻主身份不低贱，那圆房之后，半柱香之内，他背上必然就会出现妻主家的图腾。
后背皮肤是否干净，是确认男子是否清白的唯一证据。
男子的后背上，一生只会有一个图腾，包括南馆中的，他们虽经历过无数人，但背上的图腾，仍是第一个女人的。
即便是把背上的皮剐了，图腾也仍旧在，永远消不掉。
这是烙印，是标记。
但仍旧还有一种可能。
假如男子自身血脉高贵，可他被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碰了，那他背上什么都不会有。
而一直等到他被另外一个出身好的女人碰过，他背上就会出现自家的变异过的图腾。
但这种概率万中无一。
因为出身高门的男子，决计不会爱上身份低贱的女人。
在三年前，温如玉愤怒中强迫了言念，随即言念背上出现了变异的翎羽，继而，温如玉误会了，然后她打了言念。
温如玉后悔不已。
她的阿念，是清白的。
言氏嫡出男子，个个血脉纯正强大，从不与外族通婚。
只因若是嫁到外族，如果对方血脉不够强大，那他们背上出现的就只有变异的翎羽。
而这，是天下所有女人都不能容忍的，她们不会相信。
她们只会怒不可遏，然后将这“婚前失身”的男子杀了。
温如玉那时也是。
她以为言念婚前失身，她以为言念不自爱，她气疯了。
事实证明是她太蠢。
言念虽也是嫡出，但温如玉身为皇族，血脉何其霸道。
岂会被他一直压着。
三年过去，言念背上的图腾悄无声息的改变着，终于，朱雀翎羽变成了温氏的龙纹。
温如玉的心思百转千回，现实里却也只过了几息时间。
看着神情冷淡的言念，温如玉眸光闪烁，片刻，她丢了杯子，起身将言念压到塌上。
“殿下，你醉了？”言念任由她压着，不推拒也不挣扎。
“孤千杯不醉，”温如玉轻抚着他的脸颊，“阿念，孤答应你的事，全部都做到了。”
“我答应殿下的，”言念微微弯了弯眼，“我也做到了。”
“不，你没有做到。”
“殿下眼睛不好使？”
“孤说的不是图腾。”
言念露出一点梨涡，“我不记得我还许过殿下什么。”
他笑了……温如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变快，身随心动，她吻住了含着笑的言念。
“唔……”
言念瞪大眼睛，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下的锦被。
寝殿里寂静无声。
暧昧的水声，喘息。
莽撞的吻，只一瞬就变得温柔起来，细细碎碎的啄吻，从他的唇，到脸颊，到耳垂。
轻的像风。
柔的像云。
她明明那样强大。
却为何要如此虔诚？
难道，她真的心悦我？
“……”这一念头在心里冒出来的一刹那，言念变了脸。
疯了不成！
虐杀元妖的温如玉，当众强迫他的温如玉，几次三番羞辱他的温如玉……眼前这个温柔得不像话的，仍是温如玉。
她们都是温如玉。
让他猜不透的温如玉。
别信她——
言念猛地闭上眼。
额间忽地一阵湿热。
是温如玉亲了他的额头。
“阿念。”
“你曾经许诺孤，三年之期满后，你只做孤的阿念。”
“阿念，你不能耍赖啊。”
很快，声音没有了。
言念知道温如玉在等。
她的呼吸只距他毫厘。
在这陡然安静的氛围中，言念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
他每日喝的药汤，都是温如玉准备的，他一直都知道。
少顷。
“不耍赖。”
言念终究是睁开眼，他看到了温如玉眼底藏着的忐忑。
然后他笑了。
“十七殿下，此后，宸王言念便只是你一人的阿念。”
温如玉笑了。
她如获至宝。
……
景元十一年，春日。
小言念在宫中闯下大祸，为了一个冷宫贱奴，他打伤了四皇女，杀了君后的小狼崽。
父亲入宫请罪，他初八早上入宫，却到了初十才回来。
景元十二年，父亲去世。
那天特别冷，他跪在祠堂外，入目之处全是鲜红的血。
半夜里，母亲回来了。
她红着眼睛废了他的武功和经脉，她说男子不配习武。
第二日，他被送走。
他很疼，他后悔了。
那冷宫贱奴不该救的。
景元十七年，夏至。
时隔五年，他回来了。
眼前雾气笼罩，不见来路也不知归处，言念知道，他又做梦了，他在原地蹲了下来。
时光飞逝，雾气散尽。
一道道声音传入耳中。
“元郎，你可知错？”
言念闭上眼，“我知。”
“念念，要好好活着。”
言念轻轻点头，“好。”
“公子！”一道尖锐的声音突兀的刺进来，“公子救我！”
“……”言念睁眼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眼前的池塘。
救你？
我只想你死。
……
“到了到了，慢点。”
朝阳殿中，裴荆和裴瑜轻手轻脚的端着热水进来，将水盆放下，裴荆跑到屏风边瞧。
裴瑜跟过来，“没醒？”
裴荆将头摇成拨浪鼓。
“醒了，但要等会儿。”
“？”裴瑜好奇的探出头。
重重轻纱后，隔着床帐，里面坐着的人影一动不动的。
王君显然是已经醒了的。
裴瑜不解，“为何不进？”
裴荆这才解释道:“做噩梦了，王爷他经常这样，我们过一会儿再进去，别说话了。”
“……”你话最多。
两人面对面的发了会呆。
良久。
“裴荆，进来。”
“哎！马上来。”裴荆欢快的应着，拉着裴瑜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