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一一零）

    一）民科

    fanny从来不知道，聂小雨在干什么，没有人知道“清洁工的工作”。

    聂小雨也不知道，身为一个前台“前台的工作”，她会面临什么。

    比如此刻，她就很尴尬。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灰青色二用衫的男人，衣服已经有点旧了，而且焕发出一股汗臭味。

    男人戴着厚框眼镜，胡子拉扎，头发盘旋成了一个鸳鸯锅型，劳动鞋的脚底，似乎还有泥。

    牙齿上沾着菜叶，一股大蒜味。

    男人一开口，“我有大生意，要找你们总经理”。

    聂小雨仔细听了二十分钟，男人似乎是某理工大学的一名博士后，曾获得过某某地级市科技奖。

    男人专心研究化学，据说他“捣鼓”出了一种配方，对人类口腔有奇效。

    可以极大地改变医学效果，创造奇迹，改变人类进程。

    男人找到这家世界500强企业，oral care全球市场50的领先份额。

    想和贵方总经理谈合作，卖出“专利”。

    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商业机密，科技进步。

    据说可以横扫外资鬼神，一项专利权，彻底改变几亿人的消费格局。

    聂小雨不敢怠慢。

    但她也不是太蠢。

    聂小雨不会蠢到，冒冒失地撬开总经理的大门，再把这个浑身汗臭，一个月没洗衬衫的男人，推介给总经理会议。

    毕竟，连她自己都见不到总经理。

    聂小雨长了个心眼，她决定找个人问问。

    这种事，不归财务，不归人事，应该归市场部管。

    整个市场部，聂小雨唯一有交集的，只有malian。

    那位马脸玛丽莲。

    版本2306 vs 2308

    聂小雨找到了malian，把事情情况说了一下。

    malian的抬头是“助理经理”，她还没有资格坐小隔间，坐在普通四人工位上。

    玛丽莲听到以后笑了，说这事我来解决。

    玛丽莲熟练地，从法务部拿来一套文本，其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

    公司十分感谢，你为公司提供新的配方，新的产品，新的设计模型。

    公司永远怀着开放的心态，接触社会各界信息，开放是我们永恒不变的理念。

    鉴于复杂的管理流程，公司需内部研究。

    公司不承诺，对产品的任何投入，不代表公司接受产品理念，不代表公司接受任何产品风险，不代表公司会给予发明者任何报酬，不代表公司与发明者有任何牵连。

    玛丽莲把文本稍微改了改，填上了“民科”的姓名和日期。

    让聂小雨打印了厚厚的十几页纸。

    然后玛丽莲作为“公司主管级领导”，耐心地在大会议室，和“科学家”进行了二十分钟亲切而友好的会谈。

    会谈气氛，是在活泼愉快的环境中进行的，双方充分交换了意见。

    聂小雨作为绿叶，陪坐在了副手，显得领导有马仔。

    玛丽莲收下了配方，哄着对方签了字。

    “公司高度重视您的产品，洪先生请回去等消息”。

    等民科走了以后，malian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把资料装进里面。

    “拿到档案室归档，以后再也不要拿出来了”。

    “还有，那张椅子这么臭，用洗涤剂好好擦一下”。

    聂小雨忙不迭地点头，因为的确是很臭，她恨不得把地板也洗一下。

    事情过去后二个小时，等忙完了，下午三点半的空闲时间。

    眼看玛丽莲也没事。

    聂小雨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终于凑上去问，“这份配方，就这么封存起来了”。

    “万一真的是奇迹，医学上很有用怎么办”。

    玛丽莲笑着说，“我们在美国总部，有一个bundle library”。

    “历届科学家，呕心沥血研究的配方，全部放在总部图书馆”。

    “你猜有多少件”。

    “你猜我们在卖的brand，品牌有多少种”。

    答案是：

    研发完毕配方，超过15000种。

    全球在售产品，不超过500种。

    这500种，还是全球七大洲累计。

    在中国卖的，不会超过50种。

    其中卖得好，畅销的，不会超过5种。

    公司对“科学家”的态度就是，公司根本不需要科学家。

    我们现存的bundle library已经太多。15000种，能投入生产的，不足500种。

    500强的竞争力，从来都不是靠科技的。

    聂小雨迷惘了。

    她现在只有一句话，“malian姐，你爱不爱吃鸡爪，我请你吃卤鸡爪”。

    （2022年10月1日午，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