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九四）

    一）ibs

    十一月的后面，是十二月。

    十二月的后面，是一月。

    在十一月，公司筹备了“圣诞贺礼装”，改了好几款包装。

    在一月，又准备了“春节装”，还有促销和礼盒套装。

    市场部忙得不可开交。

    聂小雨终于从虹口搬出来了，搬到了公司不远的大沽路去居住。

    这里的房租，一样不便宜。

    但是聂小雨已经开始有了一点“小外快”。

    金额并不大，但也远远超过了她“清洁工”本职的收入。

    在这么大一颗大树下面，面包屑其实挺多的。

    聂小雨还是没有能力，去把小猴子“赎”回来。

    她虽然开始有了一点收入，毕竟金额尚不大。而且更严重的，聂小雨有“外债”。

    光欠六条，她就欠了七八千。

    还有道观，也是要还钱的。

    彭武，赵刚，金额虽不大，聂小雨不想欠他们人情。

    所以聂小雨还是活得很辛苦。

    “还清债务+重新积累资本金”，她还需要回血一段时间。

    每到周末，聂小雨都会去看望姚奶奶。

    只不过现在改成了周日，因为周六聂小雨要加班。

    去看望姚奶奶时，聂小雨总是尽可能地“带礼物”去。

    有时候是二件毛衣，有时候是一袋米，有时候是一些保健品。

    每一次，聂小雨都会留在那里做晚饭，施展全副手艺。

    她想尽了办法，哄姚奶奶开心。

    陪她看电视，陪她说话，一直待到很晚才离开。

    聂小雨走的时候，小猴子就会跟她一起走二条街。捏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弃。

    聂小雨在路尽头，掏出一颗鸡蛋给他，亲亲他的脸蛋。

    鸡蛋是煮熟的。

    上一次手术的弊病，终于还是在小猴子身上，留下了不可逆转的永久伤残。

    小猴子得了ibs（植物神经絮乱症）。

    具体症状是，小猴子在正常情况下，突然就会腹中剧痛。

    象有十七八把刀，翻滚着在绞杀你的肠子。

    小猴子脸色煞白，一瞬间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最惨的时候，会倒在地上，翻滚嚎叫。疼痛到生不如死。

    小猴子第一次发作时，直接把聂小雨吓坏了。

    他本来送她到淮海公园北门，小猴子刚还在蹦蹦跳跳，

    一下子脸就白了，

    就倒在了地上，开始不停抽搐，宛如鬼上身。

    整件衣服瞬间被汗水打湿。

    他强忍着没有哭，眼眶却立刻红了。聂小雨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要和她一起睡。

    聂小雨把小猴子送到了医院。

    医生检查了以后，说是得了ibs（植物神经絮乱症）。

    这是一种半遗传（既有遗传因子，也有非遗传因素）

    完全不受控制

    迄今没有理论解释

    没有特效药物，甚至没有止痛药物。

    无法预测/频率未知/烈度未知

    医生解释说，因为人的身上，其实具备“二套”神经系统。

    第一套，以大脑为中枢。高度集中化，脉络化，构成了人类本体。

    第二套，类似于海参的分散式神经系统，隐藏在人类的肠道中。和大脑是独立的，完全不受大脑管辖。

    “总而言之，就是ibs这个病，学术上是成立的，国际医学是承认的”。

    至于这套“植物性”神经系统，什么时候会发作，什么时候会引爆，迄今没有学术上的理论解释。

    发病的病因，缘由，也不是很清楚。

    不可治愈，无法消除，没有止痛药。

    “这病也不会死，疼一阵子就好了。总之，就是受尽永生无尽的折磨“

    有人认为，和焦虑，烦躁，生活压力过大有关。“如果你待他好一点，他也可以少受一点苦”。

    聂小雨黯淡默然。

    小猴子受伤，是因她而起。

    这种随时随地发作，便如十七八把刀的疾病，是一种折磨。

    可怕的诅咒，从她身上，转到肖勇身上了。

    或许很多很多的钱，可以治愈他的病了吧。

    （2022年9月12日子，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