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三八）

    一）誓师大会

    爱申箱包厂第一届“女工创业誓师动员大会”，在十一月初召开。

    气温骤降，零售服装全面换装，聂小雨方糖都回到了爱申厂。

    会议，还是在之前的七组宿舍。

    桌面上摆着卤花生，卤鸡爪，卤门腔，猪头肉，甚至还有一碗咸肉。

    西瓜子，南瓜子，葵瓜子，不要钱一般地堆满了桌面。

    小小的宿舍，挤着十七八个人。

    有免费的吃喝，认识的不认识的，全过来旁听。

    聂小雨慷慨激昂。

    “姐妹们，我现在每个月可以赚1000，1000元啊，一个月”。

    “未来的经济发展，人民生活经济水平不断提高。摆地摊是时代潮流”。

    “先进生产力，产业发展最终方向”。

    “放下你们手中的针线活，放下你们的农活，统统跟我到城隍庙摆摊去”。

    “我们‘姐妹同心’现代物流公司，急需高质量的人才，开拓全新的蓝海，携手共创高薪，轻松，关怀的未来”。

    “公司提供良好的福利，包括各种零食，和培训发展课程”。

    隗花伸手拿了一根虾条，她从来没有吃过虾条，这东西脆脆的，还有一点呛鼻子辣。隗花感到十分好奇，后来才知道这叫芥末味。

    什么摆地摊，她才不想去呢。

    惠芳是聂小雨最早的老朋友，一个寝室的。

    可她打开了桌上125升的可口可乐，给自己倒了一杯，续了一杯，又再补了一杯。

    什么摆地摊，她才不想去呢。

    聂小雨慷慨激昂地讲了半个小时，她停下来，观察一下女工们的反应。

    其实她的收入，并不是每月1000。

    上个月黄金周，刨去一切费用，她还整整净赚了1900元。

    这是绝对的高收入，金领收入

    聂小雨讲1000，是怕激发了女孩子们，不切实际的愿望。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同聂小雨这般勤奋。万一达不到，还免不了来抱怨入火坑。

    通胀大环境下，纺织厂的女工，终于加了一点。起薪达到了300元/月。

    无论怎么说，只要每天卖掉半件，收入就超过了厂里做女工。

    聂小雨渐渐有了心得。她相信，在这片土地，如鱼得水，一定可以越做越好。

    宿舍里，一片沙沙沙的声音。

    女工们，啃食着桌子上的零食，不亦乐乎。

    可就是没一个人，举起手来，愿意“下海”跟着聂小雨去城隍庙干。

    连问询的人都没有。

    惠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还偷偷地顺了一个鸭胗，藏在袖口里。

    “姐妹们啊，摆地摊这种活，只要你干得好，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你们看我，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条项链，k金的，一千多啊”。

    “你那地方，包吃包住么”。

    “如果卖不掉，工资照发么”。

    “万一倒闭了怎么办，我们找谁索赔去。你那铺位都是租的”。

    女工们七嘴八舌，气氛冷场之极。聂小雨暗暗后悔，应该先找华厂长背书的。

    “你们跟着聂小雨去混，她那比我这有前途”。

    想必华厂长，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吧。

    聂小雨把求助的眼神，无奈地瞄向切糕。

    聂小雨在城隍庙越做越好，她正准备给自己拓第二个摊位。摊位的主人，原本想留给切糕的。

    切糕曾经是她，在爱申箱包厂最好的朋友（蜡烛之后）。聂小雨记得当年大失血，也是切糕照顾她的。永远的好姐妹。

    聂小雨无助地看向切糕，“你来带个好头吧”。

    切糕把头垂了下去。

    爱申箱包厂，第一届“女工创业誓师动员大会”，在秋去冬来召开。

    从爱申厂挖角，招聘跳槽来的人数，是0

    聂小雨团队，还是只有三个人。聂小雨，方糖，郑颖。

    方糖一直神出鬼没，一会说在这个厂打工，一会在那个厂打工。方糖只负责进货，配货采购，并不参与实际的销售。

    郑颖上个月就辞职，出来全职跟着聂小雨干。聂小雨也搬出了阁楼，和郑颖一起合租了一房无卫。

    一直到三门路出来，路过六条废品站时，聂小雨想着六条爱打麻将，特意买了二碗绿豆冰沙，给她送过去。

    听聂小雨说她们要增加人手，六条说，“好呀，我给你们推荐一位”。

    六条从房里，推出一个小男孩，矮矮瘦瘦的，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面黄肌瘦，鼻子下拖着二条小黄虫。

    郑颖飞起一脚，踢在小男孩的屁股上，“小猴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爸妈呢”。

    “我没有名字。我阿哒，他死了”。

    （2022620，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