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三七）

    一）黄金铺位

    聂小雨犯了一个错误。

    她应该选全场最好的铺子，而不是最便宜的铺子。

    夏天的阁楼，又闷又热，更糟糕还有数不清的蚊子。

    收摊以后，聂小雨拿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弄堂里。她端起一脸盆自来水，往墙上洒去。

    “哗”地一下子，墙面上全是水。黑的灰的，裹挟着生石灰流淌到地上。

    水虽然脏，却是降温的。

    尽管没什么大用，可看着水分蒸发，心里还是冰凉了一点。

    聂小雨翘着脚，拿大蒲扇使劲扇着脑袋。过半小时再浇一盆。

    水洒得多了，连水蒸气都是热的，空气中弥漫着闷热无处可逃的汗味。

    聂小雨耳朵上夹着一支铅笔，手里拿着一叠马粪纸，鼻尖上三滴汗，嘴里念念有词。

    鼻子上的汗，落在草纸上，化成一个饼。

    聂小雨烦躁不堪，她已经算了三次，可始终不敢冒险。

    聂小雨目前这个“街尽头”的铺位，基本算是长租了。眼看她生意好，红棍姐也隐晦地提了二次要加租。

    但这并不是她最烦心的事。

    聂小雨在观察。

    街尽头的铺位，10元/天。

    t字口三角铺，20元/天。

    主路口黄金档，50元/天。

    聂小雨已经观察了很久。目前她基本判断，步行街入口翠枝那个铺，每天可以卖出3件。

    “我这么努力，这么挖空心思，每天最多卖2件”。

    聂小雨扯下一片树叶，一把抹掉叶肉，一把露出叶茎，在手里卷成烟，她心乱如麻。

    “卖3件，究竟是她的能力强，还是她的市口好”。

    聂小雨坚信，她是全瓜州县最聪明，最勤劳的人。

    可魔都总是很鬼，藏龙卧虎。在上海城隍庙，她就不是很确定了。

    “如果我盘下翠枝这个档口，我可以卖多少件”。

    聂小雨五内俱焚，贪婪的念头，总折磨着她，日日夜夜，很多夜不得安睡。

    聂小雨的优势，她成本最低。比别人都低10元。

    如果你具备成本优势，你应该租最好的档口，而不是最冷清的档口。

    聂小雨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不敢。

    聂小雨的客户关系，回头客，摆摊的选品，待人接物的口技，也是一点点进步的。

    当她可以每天稳定卖2个，而不是2/3个时，她才敢租最好的档口。

    每一天都是等待，都是煎熬与怯懦。

    二元一次方程，算了无数次

    除此之外………聂小雨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存折。

    +200，+300，+300，+350

    看着这一连串，只进不出的数据，聂小雨脸上露出微笑。

    数字的最后一月，是惊人的三笔，+600，+600，+700

    总余额达到了6700元+

    聂小雨摸着滚烫的存折，这是她的依靠，她的命根子。

    爸爸走了，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保护我了。

    长久以来，聂小雨徘徊在“生与饿”的边缘。她没有食物，在火车上乞讨，挨打。

    身无分文被人赶出爱申厂。

    这6700元存款，给了聂小雨莫大的温暖。

    “哪怕吃利息，一年都有300多呢”。

    如果节约一点，每天只吃馒头，这点利息，够甘肃一个人的口粮。

    而且还是大白馒头。

    “姐姐快财务自由了”，聂小雨说不出的骄傲。

    是要继续维持目前，富足而小康的生活。

    还是博一把，付1400元的月租，还要加1000元的“顶费”(转让费)，这是一个问题。冒着归零输完的风险。

    以后每一天，睁开眼，就是近60元的固定支出。

    1500元的月租，甚至足够雇六个纺织女工。

    闷热的秋老虎，空气中似乎还有“耙耙”的青蛙叫声。

    聂小雨把马粪纸一扔，铅笔“啾”地一声，在半空中穿过马粪纸，戳出一个笔洞，敲在墙上。

    她飞身跃起，对着墙壁挥出一拳。

    “这还用问么”。

    “爸爸说过，我一定会拿到，月薪10000元的”。

    （2022620，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