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三五）

    一）李阿姨

    聂小雨觉得，老爷爷和李阿姨，实在太般配不过了。

    天造地设，天生一对。

    譬如二个人语速都很快。

    那一天下午，聂小雨正在摆摊，李阿姨就来了。

    聂小雨认得她，因为她穿了那件鱼尾纹裙子。摇着檀木扇子，别了大红花，洒了花露水，穿了高跟鞋，手上还有个金戒指。手里却拎了二根萝卜，一捆白菜，半片猪肋排，偌大的一个塑料袋。

    李阿姨扭啊扭地。

    聂小雨忘不了那件裙子，她曾经吆喝了五百次。

    老远地看见聂小雨，李阿姨就喊了起来。

    “哎呀呀小妹妹，我可找到你了”

    “死老鬼描述得不清楚，你可还真难找”

    聂小雨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她不会是要来退货的吧，都穿在了身上，概不退货”。

    “如果她一定要退，我就质问她和买货人是什么关系”。

    李阿姨拉着聂小雨的手，热络得象十几年的老朋友。

    “小阿妹年纪不大么，中凡切过了伐。要不要来阿姨家里，阿姨今天煲排骨萝卜汤”。

    “阿姨帮侬港，出来祖生意，咯太阳老图了。一定要注意防晒，女小囡千万注重保养”。

    在李阿姨轻机枪一般，语速二百六的扫射之下，聂小雨终于总结出大致含义：

    上次买的鱼尾裙，李阿姨很喜欢的。

    小姐妹聚会，有人夸奖了，便有人问她，有没有秋装新款。

    李阿姨要面子，要买二件新衣。顺便还想把朋友也带过来。

    聂小雨让李阿姨挑了一下，地摊上没有李阿姨中意的。

    聂小雨想都不想，抽出一条丝巾。

    “姐姐啊，你真是漂亮，象神仙一样”。

    “城隍庙摆摊这么久，姐姐气质属第一。别的小姑娘妖妖娆娆，哪有姐姐富贵逼人”。

    “这条丝巾配姐姐正合适，姐姐要的秋装我知道了，姐姐明天再来，包给您准备满意的”。

    聂小雨实在实在，太想抓住这单生意了。

    她毫不犹豫地，赠送了李小姐一条丝巾。

    客人来看货，是常有的事。

    货不对板，客人约好了明天，可是却不来了，是更常见的事。

    但是收了你一条丝巾“礼物”，性质就不一样了。

    李阿姨高兴得眉开眼笑，白捡便宜，约定明天下午再来。

    聂小雨赶紧用固定电话，打给方糖，告诉方糖备货。并说了李阿姨的大致尺码。

    第二天，李阿姨如约又来了，还带了三个摇檀香扇的姐妹。

    聂小雨准备了整整七十件货，一个意大利出口的小板凳。

    你站不起来，你才不会走

    价钱，和李阿姨商量好，最低最低的：

    一件55

    二件50

    五件48

    十件45

    毕竟，上次老爷爷送的。你也不能报价“礼物”单价太便宜，丢男人脸。

    李阿姨和小姐妹挑挑拣拣。聂小雨在旁边甜嘴如花。

    最终，李阿姨她们总共挑了八件。硬要求聂小雨给45元的价格，聂小雨又送了二个香囊。

    这一个下午，聂小雨卖出了整整360元的货物。

    临走之时，李阿姨捏着聂小雨的下巴。

    “这小丫头蛮机灵的，要是这有个试衣镜就更好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聂小雨捏着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么大一笔钱，她以前只有在发工资那天，还得是箱包旺季，加班94小时的那种，才能一次性拿三百多。

    方糖也从旁边冒出来了，不可置信地说，“卖这么多”。

    生意实在太大，货物又多。方糖和郑颖都从厂里赶出来，帮她搬货，也防止再遗失货物。

    三姐妹从来没一天赚过这么多钱，都有点痴了。

    关于“庆功宴”吃什么，大家终于一致同意，去解锁三黄鸡。

    聂小雨坚持再晚一点，19:00收摊。最后几小时，难保还有点生意。

    难得铺了这么多货出来。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声音幽幽地叹，“你们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个老客户，以后是吃穿不愁了“。

    姐妹们正在嘻嘻哈哈，方糖和郑颖，在福佑路互相追逐，手牵着手转圈。

    聂小雨耳尖，她听见了一个关键词。

    今天有一个关键词，比三黄鸡还要重要。

    （2022619，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