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三四）
一）希望地平线
科学家做过一个实验，一只小白鼠，在水里可以溺浮15分钟。
溺死时，给支木棍，白鼠可以再坚持30分钟。
但如果给白鼠一支木棍，然后取走它。小白鼠在对救命希望的期待中……
……足足挣扎了60个小时。
聂小雨就是那只小白鼠。
颗粒无收的第三天，聂小雨本来已经绝望了。她深切地怀疑“摆摊心法”的正确性。
或许，女人就应该回纺织厂。出卖劳动力，在缝纫机面前，没日没夜地干上一辈子。
聂小于捏着那张一百元，始终都还不敢相信。闻着绿钞的油墨香，反反复复，第一零一次检查w钞。
聂小雨终怕是梦境一场。咬咬牙，去隔壁南北货店，买了一串糖葫芦，二两蜜饯。
店员找零她九十八元五。
二张二十的，三张十元，四张五元，还有十七张脏兮兮的五角。
厚厚的一沓，十几张旧钞，捏在手里，聂小雨沉甸甸的心终究可以吃糖了。
咬了一颗蜜饯，甜到塞牙，像金钱的味道。
付完了本周房租，铺租，欠方糖的三个包钱，聂小雨多买了一些收摊的番茄，打了二个鸡蛋，美美地吃了一大碗面。
洗了头，换了干净衣服。
她下楼来，诚诚恳恳地说，“爷爷奶奶，早上出门房租付晚了。今天请让我帮你们，洗碗拖地板吧”
生水泥做的水槽里，聂小雨费力地捶打着拖把。
她还是没去吃嫩嫩的三黄鸡，据说咬一口，皮会化成冰淇淋。
虽然聂小雨曾经许愿，等赚到了第一笔钱，她一定要狠狠去嗨一顿。
但是她不安心。
冥冥中，似乎是爸爸总在劝阻她。哪怕赚到了钱，也不可以这样做。
聂小雨自言自语，对着黑暗壁角说：
“爸爸，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活下来了”。
“还记得么，我们一起，那么艰苦的岁月。你总是担心我吃不饱，将来一个人饿肚子”。
“原来摆摊到第三天，就可以有收入”。
“没问题的，我可以饿二天，只要第三天可以开一单。我吃得很少的”。
聂小于对自己的能力判断，有了一个&34;锚&34;。
原来在大城市，饿到第三天（年），就能有收入，就不会再饿。
你早说呀，我可以忍。
聂小雨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有了这条锚“底线”，摆摊三天可以赚几十元。
“爸爸，如果这样工作，足够让我活下来”。
“那我加倍努力，岂不是可以发财”。
她一定会击败生活。
只要有底线，就可以超越。聂小雨不惮于干得更晚，做得更好，吆喝更用心。
人生最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地平线。
摆摊第四天，聂小雨早早地出去上工。吆喝忙碌了一整天，一件也没有卖掉。
聂小雨已经是那只小白鼠，她见过了生的味道，知道希望的存在（知道包能卖）。
只要见过云上光芒，
就再也不会惧怕云下黑暗。
第五天，聂小雨卖出了一只包，回款五十五元。
第六天，她卖出一件。
第七天，她卖出二个。
第八天，大白板。
聂小雨在日历上，划下大大一个零。
咬着牙，惩罚自己，那天没吃晚饭，。
第九天，第十天，第十一天………
一个月下来，聂小雨总计卖出了二十一个包。总销售额1100元，净利润460元。
她存了约300元。
这个数字，其实比爱申箱包厂当女工，攒得还要少。
聂小雨皱着眉头，咬着笔尖。
烦恼问题出在哪里。
销售额（21个） 1100元
成本 -210
摊位费（30天） -320
遗失 -10
房租 -100
交通 -20
餐食 -110
其他 -30
净利润 300
交通费包括多次，往返杨浦拿货。
杂货包括卤鸡爪等。
聂小雨怎么也不明白，500的毛利率，为什么最终她还不赚钱。
聂小雨想起来了，爱申厂虽然“基本工资”250元，可厂里是“包吃包住”的。
搬出来以后，聂小雨才了解，这是一笔很大的成本。
尤其厂里吃得还不错，还有热水澡。
“摆摊”的生涯，不像爱申厂整天加班，肉体上的折磨要稍轻一点。
可“销售”手停口停，每天都要背任务。
一到下午16:30，如果还没有开单，聂小雨就觉得呼吸困难，心悸难受。
这种“背任务”，心灵上的受苦，一点都不比加班好受。
聂小雨怀念，一觉睡到天亮，还能嬉笑摸鱼的日子。
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且聂小雨仔细想想，她还占了“成本低”这一个很大的优势。
别人在七浦路批发市场拿货，成本要25~30元/件。
一天的铺租20元。
一件成本25元。
售价55元。
聂小雨泄气地扔掉了笔，这里面还没有包括她的“人力”成本。
也就是说，雇一个人，直接就是亏损的。
聂小雨不懂。商业的世界，对她来说，一团乱麻。
五倍的生意还不赚钱，难道“出厂价”到“零售价”，真的要这么远么。
没有人教她，魔都无处指教。
她只知道，爱申厂她是回不去了，她只能在城隍庙，杀出了一条血路。
聂小雨在城隍庙摆摊的第二个月，第三个月……
事情的转折，是有一天，李阿姨突然找上了她。
（2022619，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