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二七）
一）商道
服装店老板娘月华，已经在cheap road做了六七年了。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卖完了早市。美美地吃了一碗豆腐脑。
摸出半包南瓜子，打开收音机，继续听刘德华的“忘情水”。
她身边，都是同行售衣女。前后左右有秀娟，来娣，淑芬和琳达。
大家都是刘德华的粉丝，常常为了刘天王一个回马枪而尖叫。
早市后面，是一段空隙，一直要到10:00左右，才会开始有第二批客人。
下午14:00，来第三批客人。
然后七浦路批发市场，16:00左右就早早关门了。再留下去，也不会有多少客流量。
月华喜欢吃糖，瓜果零食，糖屑难免洒得地上都是。
她会在10:00之前，把地面收拾干净。黏糊糊的档口，毕竟还是影响生意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
月华和来娣，兴高采烈讨论了半小时，刘德华的七分发型。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旁边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拿着一把扫帚，把地上碎屑扫得干干净净。
“是新来的清洁工吧”。
小女孩眼睛吧喳吧嗒地，不停盯着她们看。“是商业间谍么”。
“不是不是，我就想问问你们，刘德华是谁”。
“是七浦路的老板么”。
月华和来娣一起笑了，摸出几张刘德华的海报。
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想问一下，这样一件女装多少钱”。
“刘德华买么，他要我免费送给他”，女人们都咯咯咯笑起来了。
“别欺负小妹妹了，这样一件，大概30元钱”。
“量大优惠，量大的话，28元也可以卖”。
聂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价位，和她心理价差不多，甚至还更好运一点。
“姐姐阿姨帮我看看，我手里这个包，值多少钱”。
淑芬接过了包，看了一下，“线口缝得还不错”。
“皮也还可以”。
她又叫来背后一个组长，一起看了。
“有发票么”
“没票的话，18一个，有发票可以20”。
聂小雨的脸，一下子耸拉了下来。
“卖，卖，卖30”
“为什么进价只有18”
大伙都笑眯眯地，谁也不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
“你有多少量呢”。
聂小雨侧着头想了想，伸出5根手指。
“50箱”
“5箱”
“不，5个”
聂小雨被请出了内台。姐妹们继续讨论刘赌侠，再没有人关心她了。
小雨只是个小丑。
聂小雨漫无目的地，在服装城里逛着。
三楼是箱包，二楼是服装，一楼是服装辅料和小商品。大件居上。
越逛越是新奇，越逛越是烦心。
聂小雨发现，她无法在批发市场里赚到钱。
同样一件商品，厂家供货就是15~20元。
批发售价就是30~40元。
虽然这里面有差价，可差价是属于柜姐的。聂小雨毫无办法。
聂小雨的拿货价，华厂长给她10元/件。
但她的货不成套，是断码的，零散件。
价格尽管有优势，断码却是进不了批发市场的。
上海市场这么近，如果能做，华厂长早就自己来跑批发了。
看似你有巨大的价差，只要把货物搬运，就能赚到“缝纫机女工”一个月的工资。
可是你毫无落嘴之处。
一座金山摆在你的面前，只差一步，就可以发财。
就是每一寸矿脉，都不属于你的。
聂小雨感觉快要发疯了。
她决定再回去找一次华厂长。
“不行，不行，我们做不了”。华厂长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
“这样的品质，如果我们重新开工开料，至少也要卖25元/件，出厂价”。
华厂长拒绝着聂小雨，眼神，却是老狐狸一样坚定。
上海市场如果这么好卖，我在上海生活了几十年，哪轮得到你一个甘肃人来赚差价。
“小雨啊，你说把厂里靓货拿到甘肃去卖，我是支持的”。
“你说进七浦路市场，内贸批发，我也支持的”。
“但不是这个价”。
“年轻人啊，还是不要整天三心二意，一天一个计划”，华厂长搓着烟头，手指上都是焦油。
聂小雨还不死心。
“如果厂里有三箱二箱的，我再生产七箱”
“拼成十箱，岂不是可以进批发市场”。
华厂长依然笑眯眯的，“你不知道打板一次，有多贵”。
“没有充足的跑量，就摊不薄开样的基础成本”。
“量大了，就得按25元的成本”。
聂小雨颓然泄地，这条路又堵上了。
她离倒爷只差一步。
“七浦路”批发市场，是一个巨大的金矿。
每天近百万的吞吐量，只要一个上午，就可以把“爱申”厂存货全部卖完。
每一件赚10元钱，三门路这些存货，可以给聂小雨带来近15万的利润。
缝纫机小妹，三十年的工资。
摇身一变“富婆姐”。
直接卖给黑袋客30元，聂小雨没有柜台资源。
卖给批发柜面18元，爱申厂成本25
拿尾货10元，但断码不能批发。
现在，就差临门一脚。死锁一般，逻辑不能成圆。
聂小雨痛苦地蹲了下来，“我的金山啊”。
她摸着手中硬梆梆的盒子，恨不得往脑袋上敲二下。
“爸爸，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怎样破解逻辑循环，让我迅速暴富呢”。
（2022611，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