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二五）

    一）金链

    随着巨大的蒸汽、鸣笛，锅炉启动。

    火车轰隆了一下，

    钢铁巨兽，四对轮舒展铁臂。

    人群躁动了起来，送客、站台票的急着下车。

    乘警开始驱赶上车送行的人。

    车上，台下，撕开了喉咙乱喊。一片混乱。

    聂小雨猛地被闪了一下，一道金光闪过，亮得她头晕眼花。

    “爸爸显灵了”？

    聂小雨赶紧，四下探头探脑张望。

    她看到一名“金链姐”，戴着巨粗无比的金链子，足足有一厘米圆，象沙和尚的佛珠盘在颈上。

    “金链姐”扯开了喉咙喊，“还有五十套，记得下午会送过来”。

    “给我卖每件六十”。

    “好勒，保证帮姐三天卖完”。

    聂小雨目瞪口呆。她不能想象，世上有如此豪横，如此大户。

    甘肃陇南口音。

    等火车启动了，金链姐坐下来，离6排不远。

    聂小雨丝丝艾艾地凑上去，“啊里起里，老乡”？

    他乡遇故知，金链姐也挺高兴的。

    抓出一大把青豆，拍手让聂小雨坐。

    越是靠近，越看见这黄金项链如此巨大，勒得脖子都下沉了。

    聂小雨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黄金首饰，都没有今天多。

    金链姐得意地指着脖子，“劳斯丹顿，名牌，用手能摸到的地方，都是金的”，咯不着二五。

    聂小雨和金链姐聊了起来。从恭维金链姐的颜值，到吹嘘她的商业成功。

    绕了老大一个圈子，聂小雨最后才问：“姐姐，你是做哪行的呀”。

    金链说，她在cheap road卖衣服。

    老家定西市，回去给老母做寿。

    赚了点小钱，哈哈哈哈哈。

    聂小雨继续问出了，心中最疑惑的事。

    “都是卖衣服这行的”。

    “到了甘肃，想卖衣服包包，得找哪家商行啊”。

    金链姐嗑着瓜子，瓜子皮带口水，横飞四溅。

    “啐”

    “哪有人在甘肃卖包的。卖货这种事，不都在上海好赚钱么”。

    一颗豆大的冷汗，从聂小雨额头流出。

    她翻出自己的包裹，里面有一本自学丛书的教科书，《zz经济学》。

    “资本主义的发达，建立在对第三世界的剥削之上”。

    “南北贸易，对落后国家的殖民倾销，构成了发达国家的致富来源”。

    聂小雨结结巴巴地说，“教科书上写，不都是把发达地区的东西，拿到‘未发达地区’去卖么”。

    “教科书说，这样才可以赚大钱”。

    “迅速暴富”。

    金链姐奇怪地看着聂小雨，你是不是干这行的。

    “拿到甘肃去卖啥呀，甘肃连服装城都没有”。

    “兰州只有一个百货大楼，样式少得可怜，工厂也没有，汽车也不是每天都通”。

    “都去到兰州了，左右是跑一趟，干嘛不索性来上海。”

    “可兰州也有有钱人啊”，聂小雨犟嘴。

    “什么有钱人。我就是有钱人，兰州有钱人就是我”，金链姐不屑地说。

    聂小雨彻底懵了，“那么，发达国家，不需要把第三世界国家，作为倾销掠夺对象么”。

    “发达国家，造出来制成品，卖给谁呀”。

    “上海每年造出来那么多衣服，都卖给谁呀，不需要倾销给甘肃么”。

    “卖给上海人呀”，

    “你知道七浦路市场有多大么”！！

    金链姐已经不屑理睬这个白痴了。

    绿皮慢车，停了第一个站。

    聂小雨狼狈不堪地，抢先跳了下来。

    左右捧星星，举着一个旅行箱子。

    右手拖着十二个馒头。

    聂小雨对手里的教科书，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金链姐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她为什么有这么粗的大金链子。

    魔都能赚多少钱。

    金链姐说，她一个下午，就能走3000元营业额。

    聂小雨跳车嘉定，中断先去看看，龙潭虎穴。

    （202264，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