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二二）

    一）最后的晚餐

    爱申箱包厂的正门，在南面。

    废品回收站，和六条姐约定的煤堆，都在东侧。

    从南门到东门，还有近一公里的路。要绕行铁路桥。

    从厂长室走到厂门口路上，聂小雨问华厂长，“当初没有提拔我，你会让谁当七组长”。

    华厂长说了一个名字。

    聂小雨继续再问，“这次我走了，你准备让谁当组长”。

    华厂长又说了一个名字。

    聂小雨嗯了一下，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华厂长一直送到了南门口，并目送聂小雨走过一个街口，消失于视线。

    身为厂长，又是长辈，他也算尽到礼数了。

    聂小雨似乎有预感。抬头看月数，月色很明。

    她从口袋里，掏出劳动手套，给自己戴上。

    再往前走了十几米，黑暗中，一根木棍向聂小雨后背敲来。

    聂小雨早有准备，她闪了一下，却没有躲过去。

    她是道士，不是武术家。

    木棍重重地敲在聂小雨肩膀上，棍上似乎还带着钉子。

    衣服早就被撕破了，木棍扬起，带走了一洒血肉。

    聂小雨一个踉跄，反手一把灰掷了出去。

    洒在了来人的眼睛里，洒在了她的脸上。她痛苦地捂着脸，蹲在地上。

    聂小雨上去，一脚把她踹翻在地，还往屁股上狠踢了二脚。

    “送给你的夜宵”。

    这是阿娇，阿梅很好的朋友。

    聂小雨洒的是石灰，生石灰粉。厂里多得是。

    想起老吴那日渐地中海的头发，二人巨大的年龄差，聂小雨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聂小雨继续向前走去，周围的人影，渐渐都冒出来了。魑魅魍魉，有十几个人。

    人群的背后，她看见了蜡烛的身影。蜡烛终究是敢从坑里跑出来了。

    “呸”，聂小雨啐了一口，“狗改不了吃屎”。

    乡党们渐渐围了上来，“打死她，打死她”。

    “你向厂长告密了什么”。

    阿梅开口说，“老娘教训小骚蹄子，都是罪有应得。要你插什么手”。

    “给我打瘸她”。

    聂小雨也不多语，继续向前开路。

    不管谁冲上来，她伸手就是一把石灰粉。混战无敌，近战无敌。

    六条姐离她不远，再走几百米，大吼一声，六条姐肯定可以听到。

    聂小雨信赖六条，六条卖纸箱从来不掺水。

    可是聂小雨渐渐走不动了。

    不仅因为腿胫骨痛得要命，而且她的“石灰”渐渐不够了。

    聂小雨并不是专职来打架的。她只在上厕所时，拿了一小袋石灰。

    聂小雨又撑了半条街，过铁路的时候，她几乎快要绝望了。

    正在这时，从煤堆那角，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影。

    也是女工打扮，戴着手套，手套上沾满油渍。

    她伸手一挥，又是一大把石灰。

    迎风正面，空气中烟雾弥漫，追兵们咳得够呛。

    小工拉着聂小雨，拼命奔跑。

    她带的石灰足够，二人联手，战斗力大增。一连又跑了二条街，聂小雨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聂小雨仔细看着女孩子的脸，这时候她才记起，她是“方糖”。

    那个被梅姐欺负，逼着要吃蟑螂。最小最可怜的女孩。

    “我反正也回不去了，以后就跟着你混吧”，方糖说

    聂小雨做一个手势，让方糖安静。

    六条姐还是没有过来。聂小雨把耳朵贴在地上。

    聂小雨真心迷惑，疑惘，不明白。

    她俩已经跑不动了。声势如此浩大的追兵，为什么追了四条街以后，突然都放弃不追了。

    倒象是厂区以外，有一条神奇的“结界”。

    过了结界，怪兽张牙舞爪，可无论如何也不敢逾界一步。

    （202262，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