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十八）

    一）偷窃

    “厂里遭了贼”

    “贼是聂小雨”。

    厂里遭贼，是华厂长最关心的事。

    他果然打起了精神，要追查到底。

    聂小雨涨红了脸，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诬陷。

    阿梅说她有证据。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返回了女工宿舍。

    春财掀开了聂小雨的枕头，枕头下面，躺着一只金表。

    谁都知道，那是华厂长的劳力士。

    盘面已经被磨得很黯淡，多年爱戴，筚路蓝缕。

    聂小雨脸色苍白，“那不是我偷的，是诬陷”。

    “你们偷塞进去的”。

    聂小雨背后的姐妹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华厂长接过金表，沉吟了一下，“就算有金表，也不能证明是小雨偷的”。

    “这事，还得仔细盘查”。

    没想到华厂长这么宽宏大量，秀花扑到了聂小雨的床上，左右打量。

    秀花和春财二个人携手，哗地撕开了聂小雨的棉被，棉坯掉落在地上。

    象狗一样嗅着。

    事情进到了这一步，已不可能和解

    秀花和春财仔细寻找，她们也高度紧张，一定要找出聂小雨的“罪证”。

    终于，秀花欢呼一声，撕开了一块棉角。

    她使劲掰扯，把棉花撕成一块块小块。

    老棉之中，很快掉出一指青绿色的纸片。然后又是一卷，一卷。

    那是搓得极好的，100元大钞四人头。

    每一卷是5张，地上四卷，一共有2000元。

    “你才来了厂里五个月，不吃不喝，居然攒了2000元钱，你好大的本事啊”。

    聂小雨紧咬着嘴唇，几乎把嘴角咬破了。

    “你说你没拿厂里的东西，这些钱哪来的，你这个小偷”。

    “骗子，小偷，害虫”。

    “打死她，打死她”，人群躁动了起来，谁都不怕小偷。

    聂小雨百口莫辩，她确实拿了厂里的东西。

    华厂长目光闪烁，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

    “我证明，聂小雨是个骗子”。

    聂小雨回过头看，站出来的是蜡烛。

    蜡烛没休息好，脸上还挂着黑眼圈，“她根本没满十六岁，她的身份证是伪造的”。

    群众大哗。

    蜡烛走到了聂小雨跟前，把一片污卫生巾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昨天才来第一次月经，聂小雨是个贱货”。

    “贱货，贱货，贱货”，四川人欢呼了起来。

    华厂长摇了摇头，他终究是不敢收留童工的。上海罚款还是很严的。

    华厂长把二千元的现金笼入口袋中。

    “收拾你的行李，你走吧”。

    华厂长一走，聂小雨猛地被人用棉被蒙住了头。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拳打脚踢。

    “你个棒槌，别人300元工资，你非得250，贱不贱啊”。

    “这么勤奋干什么，等着投胎啊。你一个人追求先进，把大家的任务都拉高了”。

    “还跟我们四川人抢面料，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整天收买人心，你个小骚蹄子，让你再张牙舞爪”，阿梅重重地踩在了聂小雨的手指上。

    排队人群的最后几个，是聂小雨自己七组的组员。

    所有人都要上去殴打一顿，否则就是不忠诚，不合格。

    有一个叫湘桂的组员，上去踢了一脚，正中聂小雨第五根肋骨下方三分。

    角度又准又刁，聂小雨胃一缩，整个魂飞上了九空，又掉了下来。

    专业，痛得胆水都吐出来了。

    “我待你们不薄，为什么要这样”。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一来就做组长。和厂长睡了么”。

    “让我们加班，又不给加班工资。伞兵脑子有病么”。

    “什么将功补过，狗屁，公司失窃关我屁事。干活就要给钱”。

    聂小雨瘫倒在地上，小便被打得失禁流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么多人讨厌她，她得罪了这么多人。

    她得罪了这么多人。

    （2022531，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