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阿容站在房间中等待着。
他是沐清寒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虽然在沐清寒面前是总是一副十分无害的模样，可是当他出来时，却无疑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
“这位妖君，不知阁内可有回音？”
阿容双手合握，朝着头上长着绒绒猫耳的小妖弯腰作揖，“在下乃是诚心而来，若此事事成，必有重谢。”
“道长哥哥莫急，我们美人正在阁中高卧呢，恐怕还要再等一会儿。”
小妖怪见他一副正经模样，玩心大起，“你当真是云水宗的人？”
“正是。”阿容认真道：“妖君无需疑心，在下刚刚已将云水宗宗令奉上，是与不是，想必一看便知。”
“哎呀，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小妖怪咯咯笑道：“我听说你们的望尘仙尊可是不沾情爱之仙人，虽然修的不是无情道，但也与无情道差不多了。”
“没错没错，传说中你们仙尊大人的徒儿姿色非常，却也终被仙尊大人嫌恶镇压，本以为像望尘仙尊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来找我们宗门呢。”
望尘仙尊的徒儿。
郁苓。
阿容听到这个名头的时候，微微愣了愣，随即唇角才露出一抹苦笑，“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还请妖君莫要再如此说了。”
“而且……”阿容道：“那人的名头，还请您莫要再提起。”
郁苓再次见到昔日故人，便将二人的话悉数听入耳中。
他坐于朦胧的纱帘之后。
朦胧的纱帘将两人隔绝开来，两人的距离很远，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而无法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容貌，这也导致阿容不知他的模样，走至殿下对他施礼。
“阁下可是洛清宗宗主？”阿容朝着郁苓的方向作揖，两人隔得太远，他只能看到一到模糊又颀长的红色身影，难以细窥所谓宗主的真正风华。
“是。”
郁苓浅笑答道：“阁下可是云水宗望尘仙尊而来？不知所为何事，难道是……望尘仙尊贵体抱恙？近日恐有灾祸临头？”
郁苓同阿容之前的交集并不多。
况且郁苓从前说话多数都是轻声细语，温柔无比，如今在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阿容也只是觉得略有熟悉，却也并未将郁苓和洛清宗宗主联系到一起。
毕竟郁苓已经死了。
落下天哭渊，魂飞魄散，身死道消，足足三年。
而洛清宗虽然也是在这三年之间崛起，但是传闻洛清宗的宗主实力非凡，又怎可能是郁苓？
“非也。”
阿容的目光微微转了转，看着侍立在一旁的大小妖，语气略有凝重，“事关我云水宗秘辛，不知宗主可否屏退左右？”
“秘辛？”郁苓微微扬了扬眉。
事实上，他最初都没有想到会见到阿容，阿容自从多年前被沐清寒所救之后，便一直跟随沐清寒左右，轻易不会离开望尘仙尊身旁，而如今竟然亲自前来，也足以看出此事不小。
“也罢。”郁苓喉结轻轻滚动，笑道：“既如此，大家便先暂且出去，让我听此人一言。”
“是。美、宗主。”小妖怪们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一瞬古怪的笑容，才齐齐应道。
转瞬之间，他们便如潮水般退去，大殿之中只余郁苓和阿容二人。
“宗主。”
忽然只听扑通一声，阿容掀起衣袍，跪于郁苓脚下，“阿容此番前来，并未拜会过仙尊，而是私自前来，只因情况紧急，事急从权，而此事，恐只有宗主可以相帮。”
郁苓道：“何事？你道来便是。”
“是。”阿容道：“宗主可曾听闻，我家仙尊正在闭关以破化神之境？”
“自然。”郁苓道。
“我家仙尊乃当时唯一有机会冲击化神境之人，可是却因一些问题，导致无法突破，修为迟滞，而唯一能破除此间之法，恐唯有宗主相助才可成。”
“唯有我相助可成？仙君未免高看于我。”郁苓道：“仙君可知我洛清宗向来只管情感之事，对于别的事情，是一概不插手的。”
“不瞒宗主，仙尊此次的问题恰恰便是情障。”
阿容微微叹了口气，“想要突破化神之境必须心无杂念，否则便会走火入魔，可是仙尊大人的心却………云水宗百年一度的明心法会开启在即，按照往日的规矩，此等大事，都必须先请示过仙尊大人，可是当我进入仙尊洞府中之后，却看到了……仙尊阖着眼，似乎陷入了深重的梦魇之中，而他的唇中一直在叫着一个名字。”
“他叫的名字是。”
“……郁苓。”
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刹那，郁苓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清凌。
他的目光透过纱幔落于阿容的身上。
虽然目光落于他身上，但是他的目光却好似穿过了阿容，看到了那在他记忆中始终冷漠无情的身影。
那始终寡淡的像是无情无欲一般的人。
沐清寒竟然在梦魇当中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
愧疚？
同情？
痛惜？
是为了他这个死去的药人，利益使然。
亦或是……爱？
这个词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郁苓都忍不住勾了唇角。
荒唐至极。
这个词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他昔日的师尊身上。
“我也实不知仙尊到底对那人抱着怎样的心思，但是我可以笃定的是……”
阿容道：“此事已然影响到仙尊大人的修炼，多日以来，仙尊大人的修为毫无寸进，甚至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我此刻之所以前来拜访宗主，也便是希望宗主出手相帮，让仙尊大人摆脱情障。”
妖族善魅惑，晓人性，情念对他们来说是最好把玩之物。而情障，说白了，也不过是心中纷呈情念。
这世界上如有能破除情障之人，阿容也只能想到洛清宗。其中最靠谱的人，无疑便是洛清宗宗主。
“如此吗？”
红色的纱幔宛如赤色的妖尾那样随着风浅浅摇曳，阿容听闻帘后之人被风吹的不辨喜怒的声音。
“汝便不怕，吾让望尘仙尊情障难消吗？”
——
半月后。
明心法会。
明心法会是仙界中百年一遇之大事。
此次法会名为明心法会，字面意为入定、清心、戒律，明心。
实则不止与此，更是给天下千千万散修一个进入云水宗的机会，在此次法会当中拔得名次之人，便可拜入云水宗。
而法会拔得头筹之人，更可任意择师，拜入云水宗喜爱的尊者门下。
郁苓穿着一件普通的道袍，白色幕离将他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但依旧难掩非凡之风姿，“打听清楚了吗？”
“有些古怪。”
易容后的施群蹙眉，轻声道：“据众人说，沐清寒本来是不打算出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改了主意，要来亲自坐镇，且只参与法会，不收徒弟。至于慕清欢，现在正在仙魔交界，丝毫没有在法会当中一展风采的意思。”
“仙魔交界？”
郁苓微微蹙眉。
此次的明心法会不止是收揽弟子，更是给云水宗弟子一个名博得名利的机会。
慕清欢的实力非凡，又向来喜欢万众瞩目，站在最高峰之上被别人仰视，以他的性格，竟然会不来参加此次的法会，反而前往什么仙魔交界，属实是出乎郁苓的预料。
“嗯，没有人知道，他前往仙魔交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也并非无迹可寻……
施群想起那些人说的话，眼睛微微一转，将听到的话彻底吞溺于腹中。
云水宗的修士说。
这三年间，慕清欢便经常游走于仙魔交界，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每次一回来，便会喝的大醉酩酊，只哭道‘找不到、找不到了’，却始终不死心，一次一次前去寻觅。
找的又是什么东西？
直觉告诉施群，那必然与郁苓有关。
毕竟三年前，只有慕清欢，为死后的郁苓而痛苦顿首。
慕清欢看向郁苓的眼神从来不无情，只是那情是一团燃着的火，既会烧着自己，也会烧着郁苓。
这时，一声尖昂的声音清晰的从一片嘈杂之中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