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孽徒。”
面对郁苓的声泪俱下,沐清寒却完全无感,只是冷冷睨着他,“至此,你犯下的罪孽已然是罄竹难书,如若不处置了你,又让我云水宗如何立世?”
这句话落下之后,身后便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笑,“是啊,沐仙尊,如若不是你这好徒弟,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落到如今的地步呢?”
随即,一道身着黑衣的身影便洋洋洒洒的阔步而入,他说话剑虽是带着笑,但是这种笑还不如不带笑,除了让人感觉到嘲讽,别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来人在房间当中站定,目光在看到郁苓的时候微微凝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慕清欢已是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朝着郁苓扔了过去,将郁苓劈头盖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看到来人,沐清寒的脸色极其细微的变了一下,“阁下又是如何出现在此地?”
来者并不是旁人,正是与他们一同下秘境的鬼王。
此地对于修为的禁制凶狠异常,在银尾狐先祖将他们分开关押,那地方不知是何地,竟然没有半分灵力,如同漠漠荒野,两人便意识到已经到了绝境。
沐清寒甚至是当机立断的用心头血召唤了云水宗宗令,才得以从那地离去,可是这鬼王……
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哦?”鬼王却也对他们的问题感到十分的诧异,“我还道沐仙尊同我们是一齐被放出来的呢,原来不是呢,沐仙尊不愧是沐仙尊,竟然靠自己的手段就从那地逃脱,属实让人诧异。”
原来,鬼王确实也如他们一般,被关押在了房间之中,但是同他们二人不同的是,鬼王众人什么都没有做,在今日晨曦,之前压制住他们灵力的某种力量便没有了半分作用。
恢复灵力之后,鬼王第一个想要做的自然就是将银尾狐先祖这个背后的刽子手找出来审判,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搜寻,都找不到银尾狐先祖的半分踪迹。
无奈之下,便只能来寻郁苓撒气。
没想到还撞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鬼王的眼眸微转,从喉间发出阴沉的笑声,“沐仙尊,您这位乖徒儿可是害的我们不浅,不知道沐仙尊打算如何处置您的好徒儿呢?”
鬼王向来是个阴阳怪气的性格,这种性格往好了说是喜爱看热闹,往不好了说便是坏。
他的眼力向来不错,在没进入秘境之前便隐隐察觉到了郁苓这个半妖和他们的关系似乎不简单,进入秘境之后发生的时候,也无疑更证明了他的猜想。
所有人对于郁苓的心思都并不单纯。
无论是沐清寒这个看似无情无欲的望尘仙尊,还是那个莫名将郁苓抛下的小师弟,亦或者是最后娶走郁苓的应聿……
鬼王想到这,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笑。
他很期待,看着这些对半妖心思不纯的人,亲手将半妖送上绝路的场景。
摧毁一件事情,亦或是一个人,本身便是足够让人愉悦的事情。
“半妖祸世,其罪当诛!!”
而此刻,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激昂的声音,正是站在人群中的一位修士,盯着郁苓的眼神不亚于饿了许多天的狼见到了想要撕扯入口中的肉。
不,不止他一个人,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几乎是如此的。
虽然郁苓最终也没有给他们带来实质的伤害,但因为应聿选择了郁苓,致使他们不仅失去了进去蓝心秘境的机会,蓝心秘境之中的众人也因为这个选择而身死。
应聿是魔界的少君,就算如今已经失去修为,他们也断不会轻易为难,那么所有的矛头,便只能指向郁苓的身上了。
如果恶意可以化为实质,那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足够将郁苓凌迟。
“半妖祸世,其罪当诛!!”
“半妖祸世,其罪当诛!!”
没有任何的统率,单单凭借绝对恶意说出的话,就足够振聋发聩,让人胆寒。
话中的恶意浓烈到,哪怕不是当事人,处在那样的情景当中,恐怕也恨不得跟着口诛笔伐一样。
情况完全失控了。
沐清寒的眉头微蹙。
他虽然本身也准备处置郁苓,但郁苓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云水宗的人,在如何处置,也总不至于让郁苓身死道消,可是看着如今的场面,那群修士们,竟然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郁苓死的。
“诸位。”沐清寒寒声道:“孽徒乃我云水宗宗门中人,如何处置,自会由云水宗处理,还请诸位莫要插手我宗门中之事。”
望尘仙尊向来倍受人尊崇,他的话落下后,人群中的声音也有一瞬间的宁静,但是不幸的是,这份宁静依旧很快被打破了。
“沐仙尊说郁苓乃你宗门中人,我看此话未必吧。”
鬼王嘻嘻笑着,“古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如今你的徒弟已经嫁给魔界少君为男妻,那自然是少君的人,如何还算是你宗门中人呢?”
他边说着,还便从嗓音中发出暧昧的笑声,也终于让众人注意到了应聿和郁苓此刻暧昧的姿势,已经郁苓虽然披着大氅,但依旧遮不住暧昧痕迹的身体。
一时间,嘘声四起。
不仅有人吹起了口哨,还有人莫名朝着郁苓的方向吐起了口水,表情极尽嫌恶,其姿态之不雅,又何尝像是平日里自诩高雅的各界修士们会做出来的事?
“少君倒是抱得美人归了,可是苦了我们了。”
一个魔修抱臂嘲道:“既然都说嫁夫随夫了,那如何处置这个半妖,直接问过我们新郎官不是便好了么?少君,不知您怎么看呢?”
魔修对于应聿的意见果然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大,只是不知道在忌惮什么,哪怕应聿修为尽失,竟然也没有敢上前挑衅,而只是用言语嘲讽。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凝聚在了应聿的身上,这样的时刻,只要应聿一句话没有合了他们的意,应聿便会成为被群起而攻之的下一个人。
“既然诸位如此问了……”
应聿腕上青筋尽起,揽着郁苓的腰微微加重了力道,但是表面上看起来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应聿……”郁苓心中顿时萌生不详的预感。
他低声唤了一下应聿的名字。
不能、不能这样……
应聿明明刚刚才说过他只能依赖他了。
如果应聿再放弃他,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会疯的,他真的会疯的……
一想到应聿即将抛弃自己的可能性,郁苓的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仙魔交界有一处苦寒深渊,名为天哭渊。”
应聿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冰凉,没有平日半分轻佻,“便可将这半妖镇下天哭渊下,待云水宗宗令审判处罪恶之后,如若当真有,那便数罪并罚,如何?”
谁都没有想到应聿会如此果决。
包括鬼王,他本身只是出声试探,毕竟看应聿昨天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对在整个半妖有着一丝深情一样,如今却毫不犹豫的放弃这半妖……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鬼王意味不明的朝着应聿腰上挂着的惑心一剑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的鼓起掌来,“好、好,既然少君如此说了,那便依少君所言。”
他将目光转向了沐清寒的方向,“沐仙尊,您以为呢?”
话已经说到了如此地步,那沐清寒已经是不能怎么觉得了。
众人志不可摧。
他绝不会将云水宗目光摆到如此多修士的对立面上。
“便如诸位所言。”沐清寒点头,“只是有一点,本尊并不认为阁下所言为对。”
他将目光转向依偎在应聿身后的郁苓,“郁苓,无论是嫁予为妻,此生注定是我宗门中人。故将郁苓打下天哭渊之后,看守郁苓的人,也只是能是我们宗门中人。”
“至于如何处置,则等云水宗宗令审判之后再论,在审判结果出来之前,本尊不希望有任何人插手我们宗门的内务。”
沐清寒这话没有半分商量的语气,而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他的话语权本就不可谓不大,话中虽然有些庇护郁苓的嫌疑,但是依旧很少有人真的敢反驳他。
于是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至于郁苓本人是什么想法?
不重要的。
没有人认为重要。
沐清寒这么说,其实也有一点为了保护郁苓的意思。
此时其他界面的人对着郁苓的怨毒都快要溢出骨髓,如果真让郁苓在前往天哭渊的路途之中落到了其他二界的人手中,那么郁苓会遭遇到什么,他们任何人都想象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尊啊师尊…”
他正想盖棺定论,忽然听到郁苓的声音,往后看去,竟是郁苓不知何时跪倒在了地上,一双手捂着脸,语气又嘲又讽,是沐清寒无比陌生的样子,“你真的是……你以为你这样……便是对我好吗?”
“你们……你们真的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他唇中说出的每个字都咬的很轻,但是话中的情绪像是突破了他单薄的身躯,有种让人心里莫名一跳的诡异震慑力。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应聿,慕清欢,以及站在远处的沐清寒。
谁都不清楚这句无比恶心是对着什么人去的,但是对上他目光的人,都有些不自然的闪避。
人群中就这么诡异的静了下来。
郁苓便跪在乌泱泱又嘈杂的人群之中,他着一身白,这白本来是皎洁又干净的白,但到了此刻,便又不止,更是处于一片淤泥当中不染纤尘的白。
他说。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不会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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