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郁苓浑身都是冷的,他像是坠入了无尽的寒潭当中。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应聿话中的所有,都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这让他怎么相信。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对于师尊和慕清欢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可是这不代表他能坦然的接受他们最初所有缘分的开始便是建立在利用之上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为师尊求医治之术,包容慕清欢的小脾气,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坚信了那么多年的两人将他从泥潭当中拉出来的想法,又是什么?
在他们的眼里,他是不是始终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独把不知道真相的他骗的团团转,让他一个人沉溺在虚假的过去和更加虚假的情谊当中,任他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算什么?
他活在这世间,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郁苓?”
应聿说完之后,本来以为换来的会是郁苓的投怀送抱,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郁苓却丝毫没有半分他想象当中的回应,应聿微微蹙起眉头,轻声唤道:“郁苓……?”
他的手指刚刚触上郁苓的皮肤,郁苓浑身便剧烈颤抖了起来,“别、别,离我远点、滚、滚开啊!!”
零散到有些不成字句的话从郁苓的口中说出来,都让应聿感到一阵阵的诧异,毕竟郁苓的性子向来是柔软又容易拿捏的。
哪怕是昨夜那种时候,郁苓的话也只是比平时更软更柔,哑了嗓的小狸奴那样,从未骂过人。
太奇怪了。
应聿的心下竟然涌起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宝贝儿。”他轻笑了一声,不顾郁苓颤抖的身躯拢上了他的腰,“怎么?伤心了?没关系,就算他们都靠不住,你也可以依靠我的,嗯?”
“不、不要。”
郁苓的身躯又是狠狠一抖,泪水在他的眼里无尽的打转,不知为何,鼻尖闻到的明明全是应聿身上的味道,本应该让他感到有些许的安心,可在此刻却让他想要作呕。
本能最终还是占据了理智,郁苓颤抖着唇,将身后应聿的身体狠狠的推开了。
可是他的力道不大,不仅推拒不开应聿,甚至还让应聿搂他的力道越变越紧。
“美人儿,你疯了吗?”
应聿哼笑了一声,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郁苓的侧颈之上,“宝贝儿,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你只有我了,真的确定要推开我?嗯?”
应聿的这句话让郁苓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因为在应聿说完这句话后,像是连那点可怜的耐心都消失殆尽,将紧紧锢着郁苓的手松开。
身上原本还有些许炽热的温度在即刻之间变得冰冷,不亚于到了凛冬寒夜。
“别……”
郁苓下意识的出声制止,然而应聿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对郁苓的呼唤丝毫无觉,边神色冰封似的看他一眼,边自顾自的穿上了外衫。
“别……”
郁苓心中的恐惧更甚,到最后,他近乎是惊呼出声的,甚至顾不了自己并不优良的身体状态,跌跌撞撞的摔下了床榻,抱住了应聿的鞋靴。
“别……求你……”
应聿用指尖挑起郁苓的下巴,看到的就是郁苓红着眼圈,眼睛之中聚着大颗大颗的泪水,让他本来风情的面貌只显得我见犹怜,“求你了,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应聿最初只是冷冷的看着郁苓,直到郁苓像是献祭一般的用雪白的藕臂环上他的脖颈,将那张已经被咬的又红又肿的唇送上来的时候,才轻轻的笑了。
“乖。”
他奖励一般的吻了下郁苓的唇。
他隐隐看出来郁苓此刻的精神状态可能并不正常,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只要他得到他想要的,很快,很快……
他便不用待在此处了。
只不过是牺牲一个美人而已,应聿想,比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些代价完全不值一提。
“砰——”
就在这里,房间的门忽然被狠狠的推开,一道穿着烈烈红衣的身影推门而入,开口便是怒骂:“你们这对狗男男……”
怒骂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因为面前的场景而止住了骂声。
来人自然是慕清欢。
同慕清欢一起来的,还有穿着一身无暇白衣,清冷出尘的沐清寒。
但是哪怕是平时素来冷静的沐清寒,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无法保持一贯的神情,他面沉似水的看着房间内的一幕,脸上本来宛如世外之人的面具终于一寸一寸的皲裂。
只因为面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有冲击力,更足够点燃他们的怒火。
郁苓正在吻应聿。
哪怕应聿披着外衫的身影离他们更近,他身形高大,足够遮住郁苓的什么,可是有些东西便越是半遮半掩才越是惹人联想。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到郁苓的手臂正软绵绵的挂在应聿的脖颈之上,郁苓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将身体包裹的宛如上好的夜明珠一般,偶尔有露出来的皮肤,也都是干净又无暇的白。
但是此刻那片本该干净的白上,却被覆上了无数红梅落下般的红和淤青。
是无论什么人看了,都知道发生过什么的红。
“贱人!!!”慕清欢的一双眼睛瞬间变得猩红,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贱人究竟是在骂郁苓还是应聿了,只知道蓬勃的怒火瞬间控制了他的大脑,让他提剑便朝着二人的方向疾驰而去。
剑锋凛冽,丝毫没有半分迟滞,他们的修为竟然已经没有受到限制了!!!
应聿的眸子微微睁开。
他本来的计划是同郁苓成婚之后,便说出真相,刺激的郁苓只可以将心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就算这时间短暂的失去修为也无妨。
因为此地并非其他人可以擅进,就算是昔日与他有旧仇之人,也断无可能在此时寻来。
他只需同郁苓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取到……
那样东西就好。
可是他没有想到,慕清欢和沐清寒竟然又重返了回来。
怎么可能?银尾狐先祖设下的地方可是一处绝境,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此地脱离银尾狐先祖的掌控。
应聿终于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慕清欢的剑用了九分的灵力,而当下的应聿,却只是一具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之躯,是断无可能空手接下慕清华的白刃的。
“砰……”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兵器相击之声传来,沐清寒轻飘飘的用自己的利剑将慕清华的杀招抵去了,闭了闭眼,语气中难得带上了警告,“莫要忘记你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慕清欢的动作一滞。
而在应聿身后的郁苓本来还不敢、也不想确认来者二人的身份,在这句话落下后,便是再不敢确认也不行了。
来人是。
他曾经最信任的小师弟。
以及最敬爱的师尊。
“是……师尊。”
慕清华难得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强压着满腔的怒火,站到了沐清寒的身侧。
而沐清寒的神色比他更冷,将手中的令牌亮出来,“云水宗孽徒郁苓跪下听令。”
那令牌浑身漆黑,乃是云水宗立宗以来极少现世的令牌,郁苓看到那令牌的时候便浑身一僵,终于明白二人为何能恢复修为了。
这令牌名为云水宗宗令,乃是只有诸如建宗立派之类的大事时才会拿出来的令牌,从来都被珍放于云水宗的禁地之中。
据传这令牌中蕴含着近乎可以同创世之力比肩的力量,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用来抵御危险,诛灭大敌。
到了这时候,郁苓已然不想去思索沐清寒为什么能拿到云水宗宗令的了,望尘仙尊啊,在世界上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真的让自己落于绝境之中。
而如今拿出来。
一是为了帮助他们脱身。
二……
郁苓没有跪,甚至是歪了歪头,眼上的泪水本来还辗转于眼睛之中,眨眼一笑落下了,“师尊要用这令牌审我的罪孽吗?”
云水宗宗令,不止可以诛灭大敌,更可以用来审判云水宗的罪人,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值得用云水宗宗令去审判之人。
郁苓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这东西有朝一日,会与自己扯上关系。
罪人?
罪人?
呵。
郁苓抬起了头,从喉间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师尊啊师尊,您可当真是我的好师尊啊。”
为了所谓的天下,让自己徒弟担罪名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