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冷风没了阻挡，便更肆无忌惮的穿堂而过。
郁苓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像个演了独角戏的小丑。
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他不知道为什么银尾狐先祖会给出如此荒谬的选择题。
像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轻贱又难堪。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郁苓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做过恶。
他对别人，从来都是不惮以最大的善意相对的，他从来不敢奢望别人回馈给他同等的感情，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啊。
而且郁苓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银尾狐先祖并非在开玩笑。
它是认真的，无比认真，如若今天真的没有人……娶他，他是真的会死掉的啊。
“师尊……”
手心那一点温度很快便全部消散了，郁苓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环住了师尊的腰，眼泪滚滚而下：“师尊，您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
他甚至不敢让师尊救自己，只能放低姿态的去求，他抬起头时，那张施着粉黛的脸便显现出几分惊慌失措，眼中蕴着的泪光足够让人看清他的无助。
谁都不得不承认，郁苓的确生了一张极漂亮极漂亮的容颜，哪怕站在那里的是圣人，恐怕都难以坐怀不乱。
甚至人群中有人的呼吸都乱了一瞬，想着如果站在那里的是自己，恐怕都遭不住美人的苦苦哀求。
人群中唯有慕清欢，看着郁苓抱着沐清寒的腰，瞳孔中似乎只能倒映出沐清寒样子的郁苓，一双手缓缓捏成了拳头。
不过可惜的是，站在那里的，是比圣人还要郎心似铁的沐清寒。
“你说的可是真的？”
沐清寒没有拨开郁苓的手，但是眸子中也没有分毫情动，只是冷道：“我要如何才能确认，你一字一句所言皆非虚。”
这话一出，沐清寒选择什么，便不言而喻。
郁苓的身躯狠狠一颤。
身边的一切声音似乎在那一瞬间都离他远去，他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却不敢抬头，生怕抬头之后，看到的会是师尊没有半分犹豫，冷硬如初的面庞。
真的就……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么……
郁苓的心理似乎有什么一直坚信的东西被打碎。
这让他觉得，他过往所有的一切，都沦落成了……
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喜婆’也是聪明之人，自然明白了沐清寒的选择，从喉头发出不是是讽还是愉悦的笑来，“不愧是仙君，选择的就是果断，啧，放心，我可不像你们这些伪君子……看似正义，谎言满身，嗤。”
她的指尖一勾，一个勾着特殊纹样的令牌便出现在了空中，‘喜婆’的手轻轻一挥，便看见那令牌之上便显现出一片熟悉的画面。
蓝心秘境！！
这竟然是易界令。
易界令，可以强行用灵力打通两个地方，让处在一处地方的人看到另一处地方的场景。
在云水宗当中，也仅仅只有用来放置最稀有灵宝的紫幻阁当中有一块，任何人想要动用，都必须拥有掌门和沐清寒的手书，足以见此令牌的珍稀程度。
画面并不清晰，但依旧可以认出，那是之前已然封闭的蓝心秘境，而在令牌显示出的场景当中，可以见到在蓝心秘境当中的修士，竟然都被无数根藤脉牢牢的困着！！！
现场顿时一阵哗然。
“阁下这是何意？”
沐清寒神色微寒。
“别生气嘛……”‘喜婆’睨着自己手上的红色蔻丹，漫不经心的笑着，“困着他们只是怕他们生变而已，我要真的想让他们死，只要碾碾指头……咯咯，他们就活不成了。”
“不过仙君可要想清楚，我们的新娘，可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美人，为了这些卑贱的蝼蚁，放弃我们的大美人，可是个赔本的买卖呢。”
其实不光‘喜婆’这么认为，人群当中的修士们心中也有些犯嘀咕。
如若被困在秘境当中的是云水宗的人，那么沐清寒身为云水宗仙尊，救人也无可厚非，可是非也，被困在秘境中的人，基本都是魔、鬼二界之人，为了救旁的界面之修士而牺牲自己的弟子……
除非沐清寒心中当真大仁大义。
又或者是这个弟子在沐仙尊的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轻贱如同鸿毛。
除去这两种，换做旁人，选择时都不会那么的心如铁石。
毕竟郁苓生的确实绝美，就算是娶来不好好疼爱，只是摆在家中亵玩也是极好的。
“不必。”
沐清寒斩钉截铁的声音将一切的窃窃私语声都封碱于口中，他抬着头，清风朗月，只是站在那里，便是心怀大义，毫无私情的望尘仙尊。
“无需思量，我心中自有定论。”
“放出蓝心秘境诸人。”
“至于郁苓，任你处置。”
这话落下的刹那，便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喜婆看着沐清寒，脸上挂着的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哦？那么希望沐仙尊……不要后悔呢……”
铺天盖地的寒意咬上郁苓的后背，郁苓跌坐在地上，连去触碰师尊脚尖和衣摆的力气似乎都完全失去。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进一道声音，“慢着！！”
只见身着一身猎猎红衣的慕清欢站了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少年意气，灼灼如日，“谁说新郎只有是我师尊了？不就是失去修为嘛？他不娶郁苓我娶！”
郁苓怔怔然的抬起头，灰色的瞳孔当中好似一点一点的有了焦距。
他没想到是慕清欢。
竟然是慕清欢。
他本来以为慕清欢在和他闹别扭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牢靠，可是其中一直有一条细弱的线，那条线从来都是掌握在慕清欢手里的，慕清欢要对郁苓好，郁苓便要同慕清欢毫无罅隙。
同理，慕清欢要远离郁苓，离开郁苓，郁苓也全都看在眼里，他不是没有哄过慕清欢，但是到后来，已经不知道怎么哄了。
所以当看到慕清欢站出来的时候，郁苓心中除了诧异，更多的是一丝的窃喜。
或许只有这时候人性中的劣根性才会体现扯出来，郁苓心里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嘶吼，他也是有人爱的啊，他也是想要有人爱的呀。
慕清欢本该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啊，他被众人捧着着长大，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也清楚的知道娶他要放弃什么，可是他竟然愿意为了他，放弃这所有的一切么……
“……清欢。”
郁苓还跪在地上，没有站起来，他看着慕清欢，依旧如很久以前那般温声的唤他的名字。
慕清欢也看着他，一双眼睛倒映出穿着红妆的郁苓。
“嗯。”
想到这样的郁苓即将要嫁与自己为妻，慕清欢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难得的羞赧，但很快便褪去，骄傲的扬了扬下巴，“你看，这种时候，是不是还是只能让小爷来救你？”
看着慕清欢同往常一般的面容。
郁苓终于露出一抹很久未露出的笑，轻声道：“嗯。”
看着慕清欢同郁苓两人旁若无人的寒暄着，沐清寒的脸色看似毫无变化，可是心中已经是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涛，拢在袍袖之中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郁苓是他推出去的。
他本不应该因为这些事情而感到有片刻的神伤。
正因为被困在蓝心秘境当中的是鬼魔二界之修士，他才更不能选择郁苓。
他站在这个位置太久了，如今的三界看似平和，实则平和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暗潮，如若他真的因为选择郁苓而放弃修为和蓝心秘境当中的修士，那么紧随而来的，很有可能便是三界的纷争。
所以他亦没有片刻犹豫。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慕清欢同郁苓的模样，仍旧感觉有一丝不舒服呢。
可是是不习惯有些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吧。
望尘仙尊垂下眼睫，将这些不该存在的情绪都抛于脑后。
“……”
但是慕清欢也不能娶郁苓。
他们是师兄弟，又都为云水宗的人，且不说有悖伦常，若是外界要借此发难，那么三界之间的纷争亦是难以避免。
他正想出声阻止慕清欢，却听到‘喜婆’道：“新的新郎……好、好极了。”
‘喜婆’笑的尖锐又刺耳，“既然新郎意愿已决，那么我等自然不会不成人之美，还请新郎新娘携手……”
慕清欢扶起跪在地上的郁苓，将自己的五指强行插入郁苓的指尖，与郁苓十指相扣。
握在手中的手盈盈不足一握，仿佛用力一握便可以断掉一样，白的宛如名贵羊脂玉，足够勾起任何一个男人的绮思。
慕清欢有些心猿意马，转头，看向郁苓的唇。
那里是他从未吻到过的唇。
曾经却有另一个男人曾经在上面辗转过。
这个念头浮现在慕清欢脑海中的时候，慕清欢的脸色骤冷。
他忽然想起来，郁苓曾经与应聿的关系并不一般。
不仅同应聿不一般。
甚至他刚刚还有师尊待在一个喜轿当中，喜轿摇晃，他们站在外面，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过什么。
两个充满恶意的字终于浮现在慕清欢的脑海当中。
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