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城山下白素贞
老儿听得叫，认时，原来是许小乙，将船摇近岸来，道：“小乙官，着了雨，不知要何处上岸？
——明冯梦龙《警世通言》
就在杜青感慨间，一叶孤舟划破雾气与微水飘逸而来。
正是玄衣短辫，面容坚毅的阮朗。
“请上船吧！”
杜青迈步上船，他有许多疑问。阮朗竹竿轻点水面，小船荡开江岸，向对面驶去。
就在这浓雾绿水间，杜青沉吟片刻，问道:“得到灵觉的过程为什么没有任何感觉，我以为会痛或舒爽？”
阮朗闻言，竹帽轻抬，睁开那对星眸说道:“所谓的灵觉，不过是你心灵和脑海本就拥有的觉醒觉知，虽非生而知之，但也不是外在的力量。”
“既然原本就是你的，拥有灵觉的过程自然不会痛苦。不过还是恭喜，并非所有需要摆渡的人都能明悟。”
杜青点点头，他大概明白这到底是什么能力了，对于澄清大师所言，自己的灵觉是什么“真知”，他还是想弄清楚。
“我的灵觉名唤‘真知’，不知有什么作用？”
阮朗听后苦涩一笑。“摆渡人是不会明悟灵觉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而且每个人的灵觉都不一样，绝不会重复，真正有何作用，还需你自己慢慢体会。”
杜青嘴角抽搐了一下。
“完蛋，npc现在就一问三不知了，之后咋办？”
他槽还没吐完，发现阮朗已经要靠岸了。
“我这是要回现实世界了吗？”他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地问道。
阮朗摇了摇头，说：“此乃我首次摆渡你靠岸之地，请下船吧！”
“那之前……”杜青想问玲珑塔不算第一次么？却发现阮朗已经坐在船帮上，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了。
杜青只好上了岸，他发现四周的雾有如实质，他穿过雾气，就仿佛孩童用手指戳破泡泡一般，七彩幻影稍纵即逝。
“波！”
泡泡破裂的声音中，杜青只觉得在温泉沐浴，下一刻，他睁开眼睛。
“啊？怎么又回到了塔里！”
室内十分幽暗，看不清东西，唯独窗口照进来些微的光，让杜青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玲珑塔。
可就在他惊呼之后，一道粗壮的影子从他身后盘起，将他围了起来。
杜青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呼气，清香宁人。
他转头看去，目眦欲裂，差点吓晕过去。
竟然是一条吊桶粗细的大白蛇，蛇身将他围住。黄澄澄的尖利眼睛有灯笼般大，放射着金光，就这么冰冷地凝视杜青。
杜青只觉得自己身体麻了，他声音发颤，咽了口唾沫，两条腿不停地抖。那白蛇看清楚杜青的怂样，蛇头竟然流露出戏谑的表情，似乎意料之中吓到进塔的人。
杜青看到白蛇的表情，明白它不是普通的冷血动物，应该通人性，很礼貌地说道:“蛇大仙不要吃我，我皮糙肉厚，不好吃，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能做到。”
白蛇听了他的话，不屑地咧了咧嘴，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让杜青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么胆小，别人一吓就慌忙跪地求饶，连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都能出卖！”
这白蛇竟然口吐人言，听声音还是位姑娘。听了她的话，杜青瞬间明了，感情受挫的有夫之妇，难呐，尽量聊吧！
“请问这位姐姐，您是被什么狗男人骗了吗，我也最痛恨这样的禽兽，不对，禽兽不如，你告诉我，我替你报复他。”杜青装作咬牙切齿，好像眼前真就有那么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男人骗的？”白蛇娇笑一声，觉得这个瘦弱的家伙还挺有意思。
“不是男人骗感情难道还能是女人么，姐姐你说姓甚名谁，我出去了立马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杜青将袖子卷了起来，立刻就要打某个负心汉一顿。
“行了，别装了，我确实是因为一个挚爱的人，才被镇压到这塔底下，恐怕我死之前是出不去了。”白蛇眼中流露出痛苦与伤感，她确实被那人伤得太狠了。
“啊？出不去了！”杜青欲哭无泪，刚出了一个塔，又进了另一个塔，还出不去了，这也太悲催了。
“或许我就不该爱上他，可谁叫他那么清秀，那么善良呢，想比我和他前世有缘，今世才会再续一段孽缘。”白蛇的声音低沉，带着怀念。
“姐姐，我能帮你把孽缘变成好姻缘啊！只要你能把我弄出去，我一定打服那个负心汉，让他乖乖拆塔求你回到他身边。”
杜青只觉得脑袋里亮起了一盏灯泡，将他全身上下，五府六脏都照亮了，他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一下就抓住了白蛇情感薄弱之时。
白蛇惊讶地瞥了杜青一眼，似乎被他说动了。
“我能把你送出塔外，并且还能让你回到我与那个人相遇的那天，只要你能让那人回到我身边，我就把我最珍贵的东西赠予你。”白蛇低下头，盯着杜青。
“可你要是骗我，出了塔就不做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吃掉的。”白蛇吐了吐信子，杜青感觉身子一冷，赶紧摇头。
“不会不会，我一定说到做到。”
“我与那人相遇那天，他应该在杭州临安府过军桥黑珠巷口的生药铺做主管，你会去到那一天，想办法帮我变成好姻缘。他叫许小乙。”
白蛇不再围着杜青，将他放出。
杜青听她说完，心中一动。“被镇压塔底的白蛇，爱上一个姓许的男人，这自己可太熟悉了。手拿把掐了。”
他脸上带着最自信的笑，看白蛇伸长了蛇身，吐着信子，望向窗户外面。
浓郁的雾气突然从窗口弥漫进来，将塔内遮掩，白蛇也变得朦胧。杜青只觉得这大雾十分熟悉，很像阮朗泛舟水面上的雾。
当浓雾彻底包裹杜青的身体，他又感到浸泡在温泉池中的那种舒爽，眼中荡漾七彩幻影。
杜青从塔内消失了。
而粗壮巨大的白蛇，忽然在浓雾中影子越变越小，直到幻化成人形。
竟然是一位端庄俊俏的美妇人，穿着白绢衣衫，下身是细麻布裙，扎起的乌黑秀发插着素钡梳，朱唇玉齿，全不似白蛇时那般可怕。
她将鬓角的头发捋到耳后，也和杜青一样，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杜青感觉有水从身边流过，紧接着，他睁开眼睛，周围的世界已经变了。
杜青只看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中药店里。店不大，飘散着药香。
一个面容清秀，穿着破旧长衫，扎着发髻的年轻人，正在给顾客抓药。他将药材放到铜盘里，捏起秤杆，将秤砣的绳往前推了两个小刻度。
待秤杆稳定，他又将药材捧出，放到纸上，仔细包好，等所有药全部包好，他将药递给顾客，顾客接过药付钱离开了。
年轻人这才看到门口傻傻站着的杜青。
“杜二郎，你傻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帮我抓药。”
杜青心想，这应该是叫自己吧，给安排的新身份，赶忙走到了柜台内。
“这应该就是许渣男了。”
杜青正要和他说说话，套套近乎，药铺外突然来了一个和尚，站在门口，让许宣清明节去寺里烧香，他点头称是。
杜青心想，这就开启主线剧情了，许宣正是去烧香回来的路上，与白娘子相遇的。
看来自己也得跟着去了！
等许宣又送走一位买药的，杜青赶紧靠近他，讨好地说道:“小乙哥，我还没去过那寺庙呢，也想拜拜佛，你能带我一起去么？”
许宣皱了皱眉，有点为难道:“你我都去烧香，谁来看店？”
杜青想起故事里，许宣烧香时，是他表叔，生药铺真正的老板李将仕看的店。
杜青赶紧说:“你表叔明日肯定也会来，我们求他放一日假，反正你不在，我自己也抓不了药。”
许宣想了想，觉得杜青说的对，就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杜青就拿着烧香的东西，和许宣一起前去保叔塔寺。
一路穿街走巷，到了寺庙，烧完香，许宣见天色还早，就提议道:“二郎，不如我们去六一泉走走吧！”
杜青巴不得他不回去，两人就到六一泉溜达。正走着，天上突然阴云密布，下起雨来。
他们只好脱了鞋袜，找船回去。正是节日人多的时候，江面上哪还有船。两人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站在江边不知道怎么办，忽然有一个老头摇着船过来了。
许宣看到后，很惊喜，挥手大叫道:“张阿公，让我们搭个船。”
张阿公听到喊声，将船摇近，问许宣到哪里去。许宣急忙说:“涌金门。”
杜青和许宣上了船，张阿公摇船在水中前行，靠近一栋楼的时候，忽然听到岸边又有人叫。
“公公，能搭个船嘛！”
杜青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里暗道:“正主来了！”
几人抬头看岸上，果然站着两位姑娘，正是白娘子和小青。
小青丫鬟打扮，一身青衣，头上两个发揪，粉嫩可爱。
张阿公赶紧靠岸，让主仆二人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