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落星沉，魂梦相逢
这日一早。
玉无香一如往常，早早便起身，在小厨房做了些精致早点。
“太阳晒屁股了……”
玉无香坐在床榻边，看着清洛那熟睡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捏着清洛的鼻子，作弄着笑道：“起来了，小懒虫！”
“嗯……姐姐，还没睡醒呢！”清洛迷迷糊糊的说道。
“还没睡醒啊，这都辰时啦！快起来吃早点！”玉无香瞪大了眼睛说道。
清洛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嘟囔道：“昨晚抄书抄的太晚了，再让我睡会儿吧！”
“是吗，我怎么记得，昨晚上不到亥时，便有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呢？”玉无香说道。
“那我可能是在梦中抄了一晚上吧！”清洛噎了一下，仍然厚着脸皮说道。
“快起！”玉无香又道。
清洛睡眼惺忪，在床榻上打着滚翻身，对着玉无香撒着娇道：“啊……不想起……”
“少来这套，快起！”玉无香扯开清洛的锦被，扯着她的纤细手臂，一把将她自床上拉起。
“啊……！”清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闭着眼睛，发出了声声哀怨！
一刻钟后，二人才对坐在案桌之上。
清洛将半块糕点塞入口中，颇是兴奋的说道：“姐姐，今天是人界的乞巧节，今儿晚上山脚下人界的街市定是好生热闹，咱们也去玩玩吧！”
“乞巧节？”玉无香不解的问道。
“对呀，姐姐没听过吗，人界每年的七月初七是乞巧节，到了这一天，年轻的姑娘和少妇都会出来行拜祭的礼仪，并向织女祈祷，希望自己也能像织女一样有双灵巧的手，有颗聪慧的心，嫁得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清洛滔滔不绝的讲着乞巧节的习俗。
玉无香轻咬了一口糕点，偏头问道：“你想去逛逛？”
“清洛想跟着姐姐一起去逛逛！”清洛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应着。
玉无香望着清洛满是期待的双眸，故意拖着尾音说道：“我……”
清洛放下手中的糕点，双手拉起玉无香的柔弱玉臂猛烈的摇晃着，祈求的撒着娇道：“哎呀，姐姐，去嘛去嘛去嘛！”
“呵呵，你这丫头，把我头都晃晕了！”玉无香满脸宠溺的说道：“好啦依你，去逛逛吧！”
半晌。
热风拂面，玉无香和清洛行走在街道之上，耳边不断传来两边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茶坊、酒肆、作坊、肉铺皆入目可视，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车马粼粼，人流如织，无不在衬托着属于这座城市的繁华喧嚣！
只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一所崭新修葺的庙宇，周身泛着金光，大气典雅，好像与周围的屋宇格格不入一般！
神女庙，三个大字刻在牌匾上，气势恢宏！
玉无香驻足抬眸，凝神望着这座庙宇，心下不禁狐疑：上次下山除妖，似乎并没有见到这间庙宇！
这繁华烟柳之街，怎么会突然修葺庙宇呢？
不知供奉了何方神圣？！
“姐姐！”
玉无香正出神想着，却被一旁的清洛堪堪打断了思绪！
清洛拉着玉无香望着那正用浓稠的糖浆作画的老者，兴奋的说道：“姐姐，你快看这些个糖人好有趣！”
“二位姑娘，可要来个糖人？”那老者笑脸相迎的问道。
“好啊好啊！”清洛笑道。
“姑娘想要个什么画像？”那老者又问道。
“伯伯能画个我们俩吗？”清洛指了指自己和玉无香，问道。
“当然能，老头子我做了一辈子糖人，这可难不倒我！”那老人拿起糖勺，便开始照着二人模样勾勒！
……
“姐姐，你看这荷花酥！”
……
“姐姐姐姐，你瞧这豆腐皮汤包！”
……
“姐姐你快看，糖葫芦！”
……
不消片刻，清洛的怀中已然抱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点心！
“刚吃过早点，又买这么多，可真是……”
玉无香话音未落，便突闻一阵哭喊与叫嚷声自前方传来！
二人顺着哭声寻去，只见那前方的道路被一圈一圈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围观者手下似乎还在不停的对着谁指指点点！
“姐姐，前面怎么围了一堆人，定是有什么热闹，咱们去看看！”说罢，清洛便拉着玉无香向前跑去。
“诶？”
玉无香轻抚着额头，满脸的无奈，却任由着清洛拉扯而去！
“不好意思大哥，麻烦让一让，谢谢，谢谢啊！”清洛拉着玉无香左挤右扭，好不容易冲进了人群之中。
待二人站定，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位容貌清秀的姑娘，双眼红肿，满脸泪痕的跪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牌子，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道：
卖身葬父！
因父母不幸亡故，仅剩小女一人，家贫如洗，今日自愿卖身以作葬父之资，万望垂怜！
“好生可怜的姑娘！”
“是啊，可惜了！”
“我瞧这姑娘身着素净，怎么也不像贫苦之人，怕不是有诈？”
“卖身葬父，姑娘，你这把戏也太老套了！”
“小姑娘模样倒是生的不错，是个美人坯子！”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宁愿站在一旁看着热闹，说着风凉话，也没有一人愿意出言相劝、出手相助，甚至还会以恶意度人！
玉无香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在那人群之中，分明还瞧着还有几张露着满面淫光的地痞流氓！
“小姑娘，要不你跟着咱几个大爷走吧，这钱我们出了！”忽然，一个刀疤脸站了出来，不断摩挲着自己下巴，淫/笑着说道。
“这……”
那女子抬眸怔怔的望着他们，将那人眸底的轻浮与淫/荡一览无余，眼底尽是不甘与恐惧，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掉！
“跟着本大爷，我不光能帮你安葬了你父亲，还能让你从此吃香的喝辣的，绝不亏待了你，怎么样？”那刀疤脸说着便一步一步向前，一双满是疤痕的手，在那姑娘的后背不停的抚摸着……
那姑娘紧锁着眉心，不停的扭动着身躯，强忍着发红的眼眶内蓄满的泪水！
“禽兽！”
清洛在一旁观望许久，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推搡着玉无香，小声嘀咕道：“姐姐，咱们帮帮她吧！”
须臾片刻。
“这钱我出了，这位姑娘可愿跟我回去做个婢女？”
玉无香的声音就这样在周围人群的一片唏嘘声中乍响！
那姑娘浑身轻颤，骤然抬眸，寻声望去！
猛一抬头，便瞧见那女子垂眸望着自己，唇边扯着一抹明媚的弧度。
“哪儿冒出来的臭丫头？我出三十两银子，姑娘赶紧跟我们走吧！”那刀疤脸有些惊慌和愤怒的瞪了一眼玉无香二人，向前一步拉扯着那名女子的臂肘！
“等等！”
玉无香眸色陡然转冷，向前一步，钳住了那刀疤脸的手腕，向后狠狠一甩，满面冰霜的说道：“我出十两，这姑娘便跟我了！”
“十两？你开什么玩笑？我出的可是三十两？”那刀疤脸不屑的说道。
“我说的是十两，黄金！”玉无香接过清洛手中的黄金，轻飘飘的说道。
“什么！？”
周围人瞬间大吃一惊，皆倒吸口凉气，回眸望着财大气粗的玉无香二人！
那女子神色宛转，眸中闪着精明，急忙上前抓着玉无香的裙角，不给那刀疤脸留下话口，满是感激的冲着玉无香二人磕着头，说道：“多谢姑娘，小女子此生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慢着！”那刀疤脸抬手拦在玉无香面前，自然是不服气的说道：“凡事都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玉无香侧目而视，毫不客气的嘲讽着：“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价高者得的事情，讲什么先来后到，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我可警告二位姑娘……”
那刀疤脸气极无语，抱着臂膀，便耍起狠来，说道：“这女子我既然看上了，便是我的，二位姑娘要是识趣的就赶紧走，莫说哥儿几个不客气！”
话音落地，几位膀大腰圆的壮汉也从人群中站出，抱着双臂站在了那刀疤脸的身后！
眼瞧着一番打斗即起……
一旁的路人见状也纷纷敛了神色，退至街道两旁，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玉无香依旧挺身而立，眸色凛然，冷厉的说道：“巧了！这姑娘，我也非要不可！”
“他妈的！两个小娘们儿，别给脸不要脸！”
刀疤脸眼露凶光，狠狠的淬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弟兄们，给我上，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姐姐，小心！”清洛眸光一凛，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下意识的挡在了玉无香面前说道。
玉无香望着清洛心下一暖，唇边带笑，将清洛推至身后，摆了摆手宽慰道：“清洛，无事，你退到我身后来！”
看着袭面而来的两名壮汉，玉无香身姿不为所动，眸色镇静，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手链微微晃动，伴着铃音脆响，双手光华微现！
“啊！”
“唔！”
“哎呦！”
仅仅几瞬之间，众人还没看得清玉无香身姿如何变换，方才剑拔弩张的形势便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刀疤脸和他的五个手下已然被玉无香掀翻在地，脸颊之上的红掌印记更是清晰无比！
玉无香负手淡然立在一旁，冷哼一声，怒骂道：“一群废物！滚！”
“他妈的！老子今天废了你！”那刀疤脸狰狞着面庞起身，双眸间尽是凶光，从腰间拔出两柄匕首，便直直的奔向前来！
“啪！”
忽而，未等那刀疤脸近身，众人就瞧见一条长鞭卷着那刀疤脸的脖颈，用力的甩向一旁的墙壁之上，而后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落地，击打着空气震响！
“你要废了谁啊？本姑娘跟你过两招！”清洛话音落地，扬起手中软鞭便是一顿飞舞。
软鞭抽在脸上、身上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刀疤脸一伙人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应付的过来，此时此刻就只剩下满地滚爬的架势了。
“啊啊啊啊啊……”
“你们几个色痞流氓，不要脸，欺辱人家姑娘不说，还敢对我姐姐出言不逊，今天就让你们长个教训，从今以后，再让姑奶奶我看见你们，绝对打的你们满地找牙，滚！”清洛一边板着脸，絮絮叨叨的骂着，一边抬脚，狠狠的踹向了刀疤脸一行人！
“哼！你们给老子等着！”那刀疤脸见打不过二人，急忙从地上艰难爬起，捂着发红的脸庞，骂咧咧的逃走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清洛收起了长鞭，将一旁那女子自地上扶起，大声驱散着周围的人群！
“大家都散了吧！”玉无香这才回过头，褪去周身冷厉之气，柔声说道：“姑娘，没事了！”
那女子眸中蓄满了泪水，不住的磕头道：“多谢二位姑娘相救！”
玉无香和清洛先是替白芷置办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并为她寻得一风水宝地，厚葬了她父亲的躯体。
玉无香和清洛与那女子一路交谈，才得知，原来那女子名唤白芷，父亲名唤白枫，家中本是做胭脂水粉香料生意的，家境殷实，不想遭族中恶人嫉妒暗算，害得白家满门被灭，银钱散尽！
玉无香看着此女气质不凡，性子又有些聪颖坚忍，便与清洛和白芷商谈，且等日后筹谋，助她报得冤仇！
三人一番奔波忙碌，竟全然忘了时辰！
终于在街上寻得一家酒肆,乃是这城中最聚盛名的聚福楼！
“姐姐，咱们在此稍作歇息吧！”清洛指着那聚福楼说道。
玉无香三人正说着，只见那聚福楼门口一个极具眼力见儿的伙计忙不迭的跑出来，满脸笑意的问道：“呦！三位姑娘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小店美酒佳肴应有尽有，三位可要进来喝杯茶水？”
清洛熟练自然的向前一步，轻声吩咐着：“麻烦给我们找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几道你们这的招牌菜，再给我们开三间客房！”
“好嘞！三位客官里面请！”那伙计将手中白色麻布往肩上一搭，连忙弯身将玉无香等人迎进屋内！
忽然。
“咵！”
玉无香等人刚一落座，便又听隔壁斜前方，传来一阵碗筷碎裂落地的声音！
“啪！”
一个满脸凶相的男子抖了抖身上的茶水，立刻黑着脸起身，抬手便是一个用尽全力的耳光，指着一位哆哆嗦嗦的小厮骂道：“你他妈诚心给老子添晦气是吧？”
“对不起客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小厮捂着红肿的脸颊，连连鞠躬道歉。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
那男子将心中所有的怨气和怒火都迁移到了这个小厮的身上，把他作为自己情绪的发泄口，极尽羞辱着：“你现在跪下，给我把鞋舔干净，这件事就算了！要不然老子今天抽死你！”
“哎呦哎呦，这是怎么了？”一旁的掌柜的见到这场景，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算盘，赔着笑脸走了过来，道：“客官别生气，我来处理！”
“这滚烫的茶水往身上倒，老板，你这酒馆就这么个待客之道吗？”那男子端着臂膀，眼神不屑的抱怨道。
“真是抱歉，这是我们店里新来的后生，不太懂规矩，我日后一定好好管教，您别介意！”掌柜的唯唯诺诺的劝解着，说着，转身便给了那个站在原地、抖着肩膀哭泣的小厮一个响亮的巴掌，训斥道：“长本事了？滚烫的茶水敢往客人身上倒？”
“不是，掌柜的，我不是故意的，是方才有人撞了我，我才……”那少年急忙委屈的解释着。
“闭嘴！来人把他给我捆去柴房杖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把他给我放出来，也不许给他一口水一口吃的！”掌柜的铁青着脸色，召来了几个伙计，把那个声嘶力竭求饶的少年拖了下去。
“掌柜的，我真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吧，求您饶了我吧……”那少年脸色被吓得一阵青一阵白，委屈一瞬间灌满心间，哭喊着求饶道。
“拉下去！”掌柜的怒吼一声道。
“那个……”那男子见状，也不好意思再出言追究，怒火渐渐的便灭了不少，望着那个被拖走的少年，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事儿呢，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这样，您这桌儿，今儿我给您把单免了，您看怎么样？”掌柜的弯身陪着笑脸，满脸上挂着极致的谄媚说道。
“怎么个意思？老子是贪图你这顿饭钱的人吗？”男子望了望满堂食客，自是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丢了面子，皱着眉又抱怨了一句。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们的人把您烫着了，您大度不跟我们计较，我们该赔罪还是得赔罪，您好好吃，我再给您烫壶好酒送来！”掌柜的连连弯腰道。
“多谢老板！”男子的嚣张火焰彻底熄了火，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
须臾片刻，大堂之中又恢复了热络，方才的那段插曲瞬间被人遗忘在了脑后。
“欺软怕硬，谄媚趋附，这什么老板啊？”清洛将筷子重重一拍，看着方才那一幕，怒从心起，大声骂道。
“我瞧着那个少年真是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出来讨生活，还遇上这样的老板！”白芷语气满是心疼意味的说道。
“我去找老板理论！”清洛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猛然站起来喊道。
“坐下！”玉无香慢悠悠的吐出了两个字。
“清洛姑娘，别冲动！”白芷见状，也急忙拉扯着清洛的衣袖道。
“姐姐，那个老板……”清洛道。
“那个老板再怎么样，那也是人家手底下的人，不管犯了错受到了怎么样的惩罚，也轮不到你来管，给我坐下！”玉无香沉着眼神瞥了一眼清洛，示意她坐下！
“是啊，清洛姑娘，你现在去不是更火上浇油吗？”白芷劝道。
清洛迟疑了片刻，还是不情愿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