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下子都冷静下来了，主要是李正司在水杯落地后，劝警了吴妈妈一句，“你要是伤了无辜的人，一样是故意伤害罪。就算是过失也一样有责任。”
吴妈妈抖抖身子，坐回吴西溪旁边。
李正司左右晃着徐微的脑袋查看，微皱着眉老妈子似的。
徐微按住他的手，“别闹，我没事。”
李正司抓住徐微按住他的手，扣着摇了下，他的手节骨分明，有致的好看也有力，“那怎么说胡话呢？”
奕山：“还没事，你要是被砸那一下，不傻都得晕半天。”
毕竟刚刚吴妈妈晃动的劲还是很猛的。
苏民和过来问了件正事，“那个，监控调好了吗？”
奕山：“好了，都找个位置坐好吧。”
监控显示，吴西溪在网吧进门第二排的里头位置坐着，大叔进入网吧，来回走了一圈。
然后在大叔第二次经过第二排时，被吴西溪远投来的一个饮料瓶砸中脑袋，嘴里还骂着什么。
之所以说是骂，因为吴西溪的表情十分的嫌恶和恶劣。
但大叔愣了一会，并没有与吴西溪发生什么，而是走向门口想离开网吧。吴西溪追来上来，嘴里依然骂着什么，还推攘着大叔，包括推他的头，拍打他的脸，踢一下他。
嚣张恶劣至极。
大叔一直低垂着头。两人一直推攘到了二排的一个座位，在吴西溪再拍了一下大叔的脸后，变故发生了。
一直低着头的大叔猛地抓住了吴西溪反身把他按到一个电脑桌前，快速又胡乱地抽吴西溪耳光，吴西溪惊慌失措拼命抬手阻挡，但又立马被大叔抓住手，接着往他脸上呼掌。
看到这里，苏民和和王乐不自觉喃喃道：“痛快了。”
徐微捂住了王乐的嘴，对吴妈妈友好笑了一下。李正司淡淡看了一眼苏民和。
吴西溪其实是个小鸡仔，不算高又瘦。大叔随便就控制住他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一直对大叔那么嚣张，可能是被惯的吧，惯得让他以为自己很厉害一样，至少可以任意欺负一个绝不还手的大叔。
惯得他越来越蠢，不知道如果逼得一个任打任骂的老实人太紧，他一爆发就有多可怕。
网吧里没几个人上前拉，拉了也没用，都被甩开了。直到奕山出现，才一把拽开大叔。
看完，吴妈妈脸色铁青看着儿子，吴西溪缩着脖子。
李正司添火，“是吴西溪挑起的争执啊。”
徐微降点温，“但大叔打吴西溪也确实狠了点。”
奕山定个方向，“那大叔肯定得赔医药费。对了，我店里有消肿的药，吴妈妈拿上。有奇效，消肿快。”
吴妈妈吼了起来，“你放学不回家来网吧玩也就算了，我当你是考完试放松放松，你挑事是干什么？找人给你放松脸皮？”
吴妈妈还拍了下吴西溪还稍肿着的脸。
吴妈妈带着火气瞪向大叔，“他骂你什么？”
大叔老实低头，苏民和笑着接话，“这话说的，大叔，快告诉她，不能白受委屈。”
吴妈妈还是护着自己儿子的，“他委屈什么，不也狠狠打了我儿子一顿吗？”
徐微想到一句话，没有人会理解他的恼怒，只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又不是家人，也不会过多问什么。
吴妈妈见大叔半天不放一个屁，也不耐烦了，又喊了声，“说啊，现在不用装可怜了。”
大叔抬眼看向所有人，没多会又低下眼，扯动脸上肌肉，说了印象最深刻的，“他说，以为穷人家的孩子会有多听话，没想到还不是来混网吧，果然收拾垃圾的人的儿子也是垃圾。你儿子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前程，能继承的你工作也不错了。”
徐微淡然：“小混蛋。”
李正司冷淡：“小混账。”
韩婧小声说：“过分。”
奕山啧了声，“要是我在，他已经从我网吧飞着出去了。”
吴妈妈下意识搂住了吴西溪，吴西溪也缩了下。
奕山缓了下，“我开玩笑的。”
苏民和呵呵两声。
吴妈妈听了一溜，太阳穴直跳，“你什么时候学得嘴这么恶？你爸不管你，你就当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吴西溪捂住头，挣扎着说：“那视频又没声，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没过一会就传来了大叔说的吴西溪的那段原声。
是奕山举着的手机上放的一个视频传来的，视频声嘈杂，但还是能听到吴西溪刺耳的声音，一个穿着干净的少年对一个中年落魄大叔恶语相向。
徐微想，内心对一个人的恶意源自于什么？等已经成习惯就不需要理由了。
奕山：“来自围观群众发给我的视频。”
吴妈妈眼里漫上眼泪，看着她的儿子，声音颤抖，“这是你？你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了？”
吴妈妈工作忙，对于儿子长成什么样，一直是学校老师给她塑造的样子，因为老师说他儿子，成绩平平但很听话。
吴西溪低下头，“我没有欺负别人。”
吴妈妈指着大叔，“那为什么单单欺负他，人家好好工作哪里惹到你了。”
吴西溪愣愣的，“我，我不知道。”
吴西溪也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一见到那个清洁工大叔就非常嫌恶，看到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忍不住对他恶语相向，而且他也不会反驳。
那第一次开始是怎么样？他不小心踢倒了大叔整理好的垃圾？大叔是怎么样？哦，大叔对他道歉，弄脏了他的裤子，鞋子。
就好像他以前胆小怕事的样子，一有事都自己先道歉。
所以他很讨厌这个卑微，唯唯诺诺的清洁工。可无论自己怎么欺负他，他都还是一个样，不吭声，不反抗。然后他就习惯了……
吴妈妈皱眉，“不知道？”
李正司对吴妈妈解释，“成了习惯的恶意就不再需要什么理由了。”
吴西溪恍然发觉，好像是这样。
吴妈妈带着吴西溪离开了，临走前，大叔掏了口袋里全部的钱给吴妈妈，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吴妈妈不要，奕山给的药水也没要，压着恍然的吴西溪鞠了个躬。吴西溪母子离开后。
徐微问大叔，“你为什么不反抗？”
大叔低声说：“我需要这份工作，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家只有我能赚钱。我和那些干净的学生不一样，我很脏，我儿子也是个干净的学生。我怕他被嫌弃。”
大叔的老婆卧病在床，儿子读高中，他还有个老母亲。
徐微笑着说：“那你很厉害啊，大叔，你能靠自己养活一家子人。你儿子会以你为骄傲。”
奕山想到了什么，问大叔，“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大叔叫谢古方，“谢江。”
奕山：“谢江啊，我认识，他经常在我朋友那找兼职，去网吧也是去干活。有人问他为什么弄这么辛苦？”
奕山顿了下，认真地说：“他说，没有我爸辛苦。”
奕山长得痞气，却也是好看的人，特别是他的眼睛，一旦有了柔软就真诚得要命。
大叔之前一直麻木的脸滚落下真正滚烫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