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哈腾
第三十六章哈腾
萧清伊再次醒来时，一颗乱蓬蓬的脑袋就在眼前，恨不能给她来个脸贴脸。萧清伊吓了一跳，刚想发出惊呼，就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那人手劲大的恨不能把萧清伊捂死，萧清伊挣扎着拍着对方手，那人却丝毫领悟不到她的意思。
好在旁边有人出声提醒：“王后，您轻点吧，她快被您捂死了。”
格根塔娜这才放开萧清伊，萧清伊喘着粗气，悄悄观察着四周。萧清伊才发现刚才出声提醒的是真正的乌兰，她顿时有些尴尬。
格根塔娜来回看了看两张相差无几的脸，随口道：“小姑娘有几分本事，装的还挺像，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萧清伊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也不敢随意开口，只得坐在那里瞪着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格根塔娜往嘴里塞了一颗琥珀糖，砸吧了一下嘴，道：“甜死了，难吃。”
萧清伊看见她手里的纸包，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干嘛拿我东西？”
格根塔娜撇了她一眼：“抠门。”随后把纸包扔给萧清伊。
格根塔娜像之前一样凝视着萧清伊，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确——老实交待吧。
萧清伊的胳膊已经被接上去了，但是余痛犹在，看到那个疯女人看向自己，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萧清伊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没法儿交流，就看向乌兰道：“你们想怎么样啊？”
乌兰脾气似乎也不怎么好，瞥了萧清伊一眼，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本事，也敢冒充我？”
萧清伊有些绝望，完了，出师不利。
然后那个疯女人却起身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对乌兰道：“让她换成我的样子，你送她出去。”
萧清伊一听立刻就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混进来，还什么消息都没探到，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我不出去！”
萧清伊说完，格根塔娜刀子一般的眼睛就扫过来，萧清伊硬着头皮，半真半假道：“王后，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大宋送来和亲的公主，可我不想嫁给苏徳岱钦那个老东西”
萧清伊话刚出口就发觉自己失言，忙改口：“哦不是，我不配嫁给苏徳岱钦首领，然后我就跑了，现在不论是大宋还是哈图都在追杀我，我只要出去就会被抓去砍头，王后，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出去好不好？”
萧清伊一边儿卖着惨，一边儿强忍着鸡皮疙瘩。过去十几年都没这么说过话，萧清伊一时十分唾弃自己这副嘴脸。
格根塔娜和乌兰听了都有些震惊，格根塔娜眯了眯眼：“你是净月公主？”
“是我，王后，两国之间的战事，难道就该让我一个无辜的弱女子来抵命吗？”萧清伊假装暗自垂泪。
乌兰看向格根塔娜，格根塔娜笑了笑，似乎觉得有趣，便道：“那你便留下来，教那日松读书写字。”
“王后！”乌兰低声制止，格根塔娜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乌兰只好闭嘴。
萧清伊立刻感激涕零：“多谢王后！”
格根塔娜愈发觉得她有趣，便带她见了那日松：“你，教他。”
萧清伊顿时一阵头疼，她平日里耐心欠缺，最烦应付小孩子，可此刻无路可选，只能硬着头皮强颜欢笑：“过来，姐姐教你写字啊。”
那日松看了她一眼，懵懂地过来看着她，她让拿笔就拿笔，让动手就动手，可是萧清伊看得出来他兴致并不高。
格根塔娜站在旁边，看着那日松的时候，眼里透出十二分的柔和。
萧清伊实在是受够了跟这小孩儿相看两厌还要互相容忍，她起身对格根塔娜道：“要不您还是让我做些粗活吧，我不会教他。”
那日松跟着站起来看着萧清伊：“姐姐，是我太笨了吗？”
萧清伊不会哄小孩子，一如既往地冷着脸道：“没有，不是你的问题。”
那日松生怕自己让别人觉得麻烦了，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吭声。
萧清伊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委委屈屈地也不敢吭声，显得懂事又落寞，觉得自己应该哄一下，但是实在拉不下脸，于是就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
格根塔娜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各自站着不吭声，觉得实在有趣，于是忍不住故意道：“那日松，好不容易给你找的老师不愿意教你，你说该怎么办？”
那日松低头团着自己的袍摆，暗自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看向萧清伊道：“姐姐，你给我出题来考核我，如果我没有通过你的考核，你再放弃我好不好？”
萧清伊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算很烦读书写字，但是是母亲说让他去做的，他哪怕再不想，也一定会去做。
萧清伊试问自己这么大年纪的时候绝对做不到这样，但她也是真的懒得应付孩子。她可是来做内应的，不是来给苏徳岱钦带儿子的！
可是那孩子就那么盯着她，萧清伊着实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好道：“我答应教你，要学的我给你写下来，你自己读自己学，不会的再问，行吗？”
那日松说什么都乖乖应着，萧清伊实在不敢态度太生硬。
格根塔娜忍不住笑了，过去揉了把那日松的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萧清伊在格根塔娜那里抓心挠肝地待了五日，连半点消息都没打探到，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出去，每次都被格根塔娜一把抡回来。
偶尔摔得会比较轻，但有时摔得实在是货真价实，好半天都无法再惹是生非。
这日萧清伊又被狠狠摔在地上，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苦中作乐地想着，这几日下来自己都比以前扛揍了许多，以后回到丐帮，说不定还能混出个地位。
乌兰过来吧萧清伊扶了起来，说是扶，不如说是拽。
萧清伊像个麻袋一样被拖起来，乌兰语解释道：“王后这是又发病了。”
萧清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她一直这样吗？”
乌兰估计是许久碰不到一个倾诉的人，一听萧清伊问起，便开始回忆起来：“王后是五年前才变成这样的。”
萧清伊一看这架势，忙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
“那她，怎么变成这样的？”萧清伊引导着乌兰讲下去。
“我们王后的父亲曾是哈图部北边几个部落的王，后来苏徳岱钦带领他的军队攻陷大宋的西部，成为了西部新的王。而后苏徳岱钦求娶了王后，当时苏徳岱钦年少有为，我们王后又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两人结合可真是珠联璧合。”乌兰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那个时候，几乎草原上所有女儿都羡慕我们王后，王后和王也十分恩爱。”
萧清伊忙赞同地点点头，乌兰看都没看她，继续讲述着。
“王后的父亲答应作为苏徳岱钦最强的助力，帮他统一草原，条件是苏徳岱钦只能有王后一个妻子，苏徳岱钦答应了。可是我们王后跟王成婚十年有余，一直无所出。”乌兰此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萧清伊感觉后面就讲到关键部分了，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却被格根塔娜一把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乌兰，来，跟我打。”
“我不是”不待萧清伊说完，格根塔娜就拽着她的一条胳膊，一拧一拉给她来了个过肩摔。
倒地的那刻萧清伊都还在震惊中，疼痛便不由分说地传来。萧清伊觉得这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发现了自己是细作，故意这样折磨自己的吧！
“再来！”格根塔娜对萧清伊道，萧清伊这几日过得十分憋屈，此刻一团火梗在心头，想也不想就起身朝格根塔娜一拳挥过去，格根塔娜脸上微微露了笑，侧身避开萧清伊毫无章法的一拳，趁机握住萧清伊的手腕，轻松将她的手拧到了背后。
萧清伊被制住动不了，奋力地挣扎着，可格根塔娜手劲大得惊人，她根本挣脱不了。
乌兰这才好心制止：“王后，她认输了，放开她吧。”
格根塔娜听到认输二字，顿时素然无味地松开了手，倨傲地对着眼前的人道：“乌日娜，你永远赢不了我。”
萧清伊越来越迷惑，乌日娜又是谁啊，她这是又替谁挨了打？
乌兰适时地解释道：“乌日娜是王现在的王后。”
萧清伊一听，顿时十分震惊：“什么？苏徳岱钦不是答应只有一个妻子的吗？”
乌兰脸上换上愤恨：“苏徳岱钦五年前将乌日娜带回部落，说作为部落的王，他需要有一个继承者，而王后一直没有身孕，所以娶回乌日娜为他诞下继承者。但是王后的父亲不同意，苏徳岱钦就杀死了王后的父亲，吞并了北部的几个部落，而王后那时刚好有了身孕。”
连萧清伊听到这里都不由得揪紧了心，她问道：“那乌日娜也有了身孕吗？”
提到乌日娜，乌兰就显得十分愤怒：“那个女人早就勾引了苏徳岱钦，苏徳岱钦将她娶回部落时，他们的儿子已经会骑马了。”
萧清伊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显然苏徳岱钦跟乌日娜很早之前就暗度陈仓，就等着王后让位吧。
“王后诞下小王子之后，听闻苏徳岱钦杀死自己父亲，还娶回乌日娜，就寻了几回短见，被我拦下后，就时而又哭又笑，变得疯疯癫癫的。王后这么些年，全靠小王子撑着，发病时王子叫叫她，她就能清醒过来。”乌兰语气有些沉重。
萧清伊听完气得不行，如果刚才格根塔娜把她当成了乌日娜的话，那下手还是太轻了些。换做是她，她恨不能将乌日娜剥皮抽筋！
萧清伊想到刚才格根塔娜说的话，疑惑道：“为什么王后会那样的话，她跟乌日娜动过手吗？”
乌兰说起这个很是不屑：“苏徳岱钦要和王后成婚时，招来了许多女孩子的嫉妒，说王后不过是有一个好的父亲，才能嫁给苏徳岱钦。
王后就让父亲举行了一场比武大会，任何不服气的女孩儿都能来挑战，骑射和格斗，王后样样都拔得头筹，她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可以对苏徳岱钦起到帮助，她的实力配得上苏徳岱钦。乌日娜当时也败在了王后手下，她输的很惨。”
萧清伊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明媚耀眼的少女，倨傲对着手下败将说，你永远赢不了我。
萧清伊不由地对这位皇后肃然起敬，虽然草原儿女好战，可试问又有几个女孩儿能拿出这样的气概，敢接受所有人的挑战？
格根塔娜确实配得上苏徳岱钦，倒是苏徳岱钦，出尔反尔，不顾仁义，属实不是格根塔娜好的归处。
格根塔娜曾经那么明媚，那么耀眼，可现在，她现在已经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