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山
第四章空山
萧原逐定神看着面前钉入竹子的犍稚，袖中握紧了薄刃。
下一刻利落转身，薄刃从袖内划出，直抵来人颈侧，对方脖颈微偏，脚步一转，眨眼便到了萧原逐身后，手刀朝萧原逐颈侧袭去。
萧原逐抬手格挡，一个旋身，忙退开半步，这才看清了对方。
萧原逐看着面前身着粗布僧袍的和尚，察觉对方并无杀意，略略思索，便收了薄刃。
等对方再次掠过来时，萧原逐放松了脊背，后仰躲过了对方直冲自己门面而来的手掌，却被对方拧了手腕。那僧人一拉一转，便把萧原逐的胳膊拧到了背后，萧原逐被压得单膝跪在地上。
萧原逐也不反抗，笑问僧人：“这位师父，做什么上来就动手？萧某不过途径此处，想来朝拜一二，不知师父这是何意？”
这人并不理她，只拿出了一段红绳，在她背后将手结结实实绑牢了，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往前走。
萧原逐看这僧人面色肃然，却并不开口，心道，难不成是个哑巴？
她动了动被红绳绑着的手，挣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她还是顺从地跟这僧人顺廊而入。
寺庙虽小，回廊却弯弯绕绕。萧原逐被带着绕了半天，终于到了一个禅房前。僧人抬头看了看檐下的铁马，立在原地，不进去，也不敲门。
片刻过去，忽而一阵风过竹林，铁马轻响。短册摇曳，风过而不止。
“敬慧，进来吧。”禅房内忽然传来人声，这僧人便推门而入。萧原逐立在门外踌躇着，心道，也不怕我跑了吗。
正想着，便见那被叫做敬慧的和尚又从门内踏出，走到萧原逐背后，从她被绑着的袖口里准确地夹出了薄刃。
“哎你，，，”不等萧原逐说完，就感觉手腕一松，手上红绳随即落地。敬慧站在禅房门外，朝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萧原逐揉了揉手腕，抬脚进了禅房。
屋内檀香悠悠，案前坐一僧人正在焚香抄经。那僧人看不出年龄，素色的僧袍在缭绕的烟雾里显得模糊飘渺。
僧人见她进来便停了笔，抬眸看了萧原逐一眼。猝不及防撞进那人的眼眸时，直教人觉得心底所有想法都无处遁逃。
这僧人不仅眼眸清澈，模样生的也是一等一的好，面如敷粉，唇若涂脂，眉眼低垂时，让人觉得四大皆空，抬眸浅笑时，又让人心魔顿生。
此刻他白袍焚香，又给人一种飘渺遥远不真实感，就好像这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萧原逐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看了眼那僧人抄的经，是刚劲挺拔的瘦金，挺拔又内敛。
那僧人自她进来时看了她一眼后便不再抬眸，自顾自地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
待萧原逐走到案几前，他两指捏着杯沿，将其中一杯茶放在了萧原逐面前。
“姑娘，既然特意前来，何不拿出诚意？”说话间依旧专注于手上的事。
萧原逐脚步微顿，抬手撕下了脸上的假面，露出了她真实的眼眉。
僧人这才抬头看她，“不知姑娘来这空山寺，有何贵干？”
萧原逐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大师是否认识楚少松楚将军？”
那人目光微凝，却没有开口。
萧原逐看到他的反应，心下了然，旋即表明来意：“在下萧原逐，是楚将军部下。楚将军去后，让我到京城来找一位名叫宇文瑜的故人，将这枚玉佩给他。”
宇文瑜看了眼萧原逐推来的玉佩，既不收下，也不拒绝，只是盯着。
萧原逐放下玉佩，便不再久留，起身告辞：“物已送到，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转身，只见敬慧等在门外，见她出来，便带着她往寺庙外走，一句话也不多说。
萧原逐去后不过片刻，疾风骤起。黑絮满天，风过窗棂，铁马叮当。
敬慧送萧原逐出了寺院，快步折返，心忧着窗户未关。
来时却见宇文瑜一人凭栏独望，不看远山，不望京城，只抬头仰望着苍穹聚积的雾霭云层，大雨将至，风声满楼。云层像海浪般翻滚着压境而来，他白衣翩跹，在这天地间竟显出几分单薄来。
敬慧此刻觉得他不再是什么玄婴大师，变成了一个会被浮云遮眼，会被俗尘所扰的凡人。
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凡人。
敬慧抹了抹眼，上楼去催促宇文瑜进屋。夜晚风凉，宇文瑜又体弱，要真冻出了病，可怎么办才好。
“啊，，，，啊，，啊啊，，，啊”敬慧比着手语。
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开口，一来声音难听，二来也没人能懂。宇文瑜能听懂他的啊啊的含义，也熟知他的手语。
可他今日却像没听懂一样，立在原地，不回头，也不挪脚。“敬慧，你说这萧原逐一介女流，擎鹤怎么放心把底牌和后路都留给她的？”
虽是问句，可他却没有一点要等敬慧回答的意思，何况对方还是个哑巴。
他沉默了片刻，自己接上去：“她叫擎鹤楚将军，可萧原逐遇到他的时候，他分明是个无名小卒，又是戴罪之身，何来将军之称？又何来部下？”
宇文瑜自觉荒唐，苦涩地笑了笑，“也罢，时过境迁，当今时局不比当年，也轮不到我这个出家人操心。”
说罢终于遂了敬慧的意，转身进屋。
敬慧紧跟他在身后，将寒风关在门外。
萧原逐朝着西郊的宅子去了，刚走到空山脚下，银针般的春雨便落了下来。她加快了脚程，到西郊宅子时，青蓝色袍子已湿了大半。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楚少松的这位故人已经出家，不涉世事，并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可楚少松却格外看重他，提起最多的也是他。
这宇文瑜究竟有什么来头？
宇文瑜身边的敬慧宇文瑜身边的敬慧好像是个哑僧，这哑僧身手不凡，又为何屈居寺庙？
她没走正门，趁着夜色直接翻墙而入。因为她急着去确认一件事情。
立在屋内书架前，萧原逐随意抽出一本书翻开。
书中的字迹竟与她在空山寺见到的如出一辙。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