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战事
第三章战事
“陈姑娘可是身体不适？那就不弹了，改日再听也是一样。”
陈香香却摇头，“萧公子，我没事，奴家再为你弹一曲吧。”
萧原逐露出担忧，陈香香却十分执拗，她自顾自地坐下紧弦试音，食指拨弦，手腕陡转，似有铁马嘶鸣，有如箭矢破风。
急时如战鼓催发，缓时如猿鸣悠长，浩大如鸥鹭群起，空远如孤烟直上。孤寂如残月照西山，激越如马踏飞霜回。
一曲终了，她眼尾薄红未消，琴弦铮铮未歇。萧原逐立在原地，疑心顿起。
陈香香开口：“京中的靡靡之音早已听烦，还是这首曲子更衬萧公子。”
萧原逐面上笑着，眼神却骤然降温“是吗？陈姑娘可真是好眼力。”
陈香香索性挑明：“萧公子，这京中水深浪急，你本不该屈居于此，何必为难自己。小女在这聚仙楼阅人无数，公子既非安于享乐的纨绔，也非心思深重的权臣，何必来趟这京都的浑水？”
萧原逐眸光渐暗，陈香香继续道：“香香虽是一介女流，胸无大志，但我愿意常伴公子左右，不管公子是杀敌报国，还是行走江湖，我都陪着公子。”
萧原逐问她：“为什么？”
陈香香见她语气认真，便直视着萧原逐的眼眸：“因为我欣悦公子，每日能看到公子就满足，什么天理伦常就都不在乎了。”
萧原逐眼神如刀：“欣悦我？”
陈香香道：“是。”
“可若我不是富家公子，你也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的，公子。”
关驿出来洗手，忽然看见连成一条线的大漠上有一点白色飘摇而来，眯眼盯了一会儿，发现是只白色的信鸽。
他赶忙往前跑两步，伸手接了信鸽，取下信筒，大手兜着信鸽：“哎呦，白老大辛苦了。”随后朝帐篷里吼了一嗓子：“钟辰！过来把白老大喂一下！”
一个十六七岁的楞头愣挠的半大孩子跑了出来：“来了！哥，老大来信了？写的什么啊。”
“快打开啊。”
“就你小子着急，这不正开着呢嘛，”
关驿打开了还没手掌大的半页纸“嘶，这是，，，”
“哎？哥，这怎么就一个字啊？合？什么意思啊？”钟辰大着嗓门问。
“哎呀，别喊，震得我耳朵疼，”他退开了点，才继续说：“萧原逐的意思是让我们入京跟她汇合。”
“啊？你确定？老大可懒死了，就写一个字儿啊。”
关驿看了看信纸，是从装订成册的书籍上撕下来的半页，背面还写着“大宋律法第一百零二条，同姓、同性之间不得通婚”。
关驿对萧原逐的节俭啧啧称奇，也不知道她从哪学的。
洗好了手正打算进帐，看到远处及腰的草黑的不正常，正想让斥候过去看看，却见一把弯刀寒光一闪，像一轮上弦月。弯刀挥下的瞬间，及腰的草骤然拔高，像一片乌云压境而来。
关驿眼皮一跳，朝各个军帐大吼：“全体戒备！有敌袭！”
“什么！哈图部进攻了狼山北部？”赵泊身着素色交领龙袍，头上冕冠垂旒乱晃，“不是都答应送净月公主去和亲了吗，怎么还打？”
赵泊在阶上踱来踱去，“苏将军，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苏昭躬身：“陛下，末将以为不能再妥协退让。岁月催人老，苏德岱钦已大不如前，而他膝下长子也不过是个十岁小儿，末将以为，这是一个一举歼灭哈图部的时机。”
“苏将军说的轻巧，虽是时机，朝中又有几人是能带兵打仗的？前线物资供给又从哪里来？”户部侍郎冯沉悠悠开口。
自户部尚书宇文拓被判罪后，户部尚书位置一直空悬，皇上念旧情迟迟未提拔其他人，户部侍郎却一手遮天。国库的钱有进无出最后，落入谁的手里，可真是难下定论。
“你！”
论口舌，苏昭自然比不上这些文官。可目前财政确实是个问题，开春前，工部申请修缮金波江引水渠，这是保障春耕的关键，自然不敢怠慢。冬日哈图部屡次进犯，这场战争旷日持久，朝廷确实已力不从心。
苏昭不想放过这次机会：“皇上，末将有一处祖上留下来的山庄，还有两处宅院，末将愿意抵押掉供给前线！”
“苏爱卿啊，”赵泊有点无奈，“朕理解你的心情，可毕竟大宋与哈图部的冲突已经持续了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啊。”
赵泊坐回龙椅，扶额叹了口气，“朕总觉得要以和为贵，给足了哈图部疆域和黄金，就能相安无事。这次，哈图部属实有些过分。”
赵泊再一次做出了让步：“狼山是大宋最后的底线，这次净月过去，除了嫁妆，还要把这句话带给老狼王。”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皇上！”苏昭还欲再劝，却被礼部尚书秦稹拉住了袖子，“苏将军。”
赵泊的却是心意已决，战事让他疲惫不堪，挥了挥手：“退朝吧。”
苏昭心中不平，对这群避重逐轻的老狐狸没有好感，可偏偏有人嫌他火不大：“苏将军，年轻人啊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做人更重要的是能沉淀下来，人越老啊，就越明白‘稳’这个道理。”冯沉言毕拂了拂蟒袍，扬长而去。
苏昭当下就想啐他一口，最后咬牙忍住。秦稹到他身旁与他一同立着，“苏将军，不是没有时机，只是时机未到啊。”
苏昭偏头看了眼他，心道，这老狐狸装什么和事老。
面上却规规矩矩躬身言道：“多谢尚书大人指教。尚书大人慢走。”
本想再多说几句的秦稹只得抬脚先他一步踏出宫门。苏昭立在原地等他走远方才阔步离开。
萧原逐听了少女的心事不置可否，径直出了聚仙楼往西山的空山寺而去。
朝廷内部她暂时打不进去，只得先去见见楚少松的那位故人。
她脚程快，申时未到，日渐西沉，她便到了空山寺外的竹林。此处香火算不上旺盛，人们更喜欢去的是护国寺，于是这里便略显凄清。
此处竹林枝叶扶苏，风过竹林，簌簌作响。
萧原逐忽觉箭矢破风之声，向右仅移半步，微微偏头，那风声便携着寒气从耳侧擦过，直钉入面前的竹子。竹子穿而不折，萧原逐定神一看，钉入竹子的竟是一把犍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