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骑一匹马
柳则誉来趟江南，既有着风月场高手的称号，又传着和王妃情深，但这些都不如封了个女官让众人惊叹，皇帝也是一样，光是这一件事就能证明他反骨犹在，历练不成。
梁子早就知道他家殿下什么样的人，纪奚行府上这几个下人倒是十分担心他们两个。
周毅跟着照顾他们这么多天，早就知道他们的秉性，柳则誉不是他人口中的浪荡子，对纪奚行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人开朗大方，府里的人也不用顾忌他身份小心翼翼，大家自然都喜欢这样的主子。
纪奚行说：“周叔放心，我和殿下都不会有事的。”
柳则誉也跟他说：“周叔放心，等我和小远他日一同衣锦还乡。”
早就习惯了柳则誉瞎说话，周毅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位主说了些什么话，直到离开之前，他又同二人说：“此去京城，殿下少爷一定要多保重。”
“周叔放心。”
“周叔放心。”
恪王仪仗自然是阵仗大，柳则誉鲜衣怒马，纪奚行与他并驾齐驱，倒是像一对璧人。
来看热闹的人不少，纪奚行难得没带帷帽，那张脸就明晃晃的让百姓们看着，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着这二人实在相配。
这二人一个温润、一个乖张，性格倒还互补了，长相也是一样。
只是也有人暗道这恪王殿下的心思难测，刚到了扬州城就往青楼楚馆去，不知道在这座城留下了多少旖旎，嘴上却还是要说自己是深爱着王妃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要是全扬州城的女子出来看一眼柳则誉的相貌，便不会有一人真的敢说自己和恪王殿下睡过。
只是柳则誉需要这样的名声罢了。
这条回京路注定不太平，卫齐骥虽然只是一个长史，但他背后有牵连的人可并不少，如铁般的罪证就算是交到了京城，有些人也是动不了的。
行了半天路之后，柳则誉便见纪奚行状态不算太好，便问他要不要去坐轿子，纪奚行摇了摇头，柳则誉便直接下马，然后上了他的马。
“小远，我带着你骑。”
纪奚行在柳则誉怀里，两个人自然是挨得很近，纪奚行身体有些僵硬，这样近的距离他们之间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这样过。
同骑一匹马，真是怎么看怎么暧昧。
众人自然不会这会儿说给纪奚行备好轿子去打扰柳则誉的好事，省得被柳则誉迁怒。
“殿下。”纪奚行尝试道，“我还是去坐轿子吧，我们这样……影响不好。”
“嗯？”柳则誉说，“旁人都没觉得不好。”
他甚至喊来梁子，问了他一句：“本王和王妃这样有不好的地方吗？”
梁子连忙摇头。
“你看，小远，别人不会有说法的。”
纪奚行直接道：“他们都是你的属下。”
“对啊。”
柳则誉随意一答，纪奚行自然知他是在装傻，也就不挣扎了，就算是没面子，那也不止自己一个。
这一路沿途的景色其实不错，但也有些百姓在赶路，看着不像是富贵模样，两个人见状都想起心中理想，只是到底也不会去阻拦旁人赶路。
柳则誉说：“小远，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纪奚行表示明白，但还是差人给那户人家悄悄塞了些银两，柳则誉亦然。
晚上住客栈的时候，纪奚行和柳则誉住的是一间房，这倒真不是他暗中操作的结果，这是梁子的主意。
虽然是一间房，但里面有两张床，这倒是让纪奚行稍微放心了些，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是柳则誉不行，现在的他做不到能安心和柳则誉睡同一张床上。
纪奚行想起了很久之前柳则誉醉酒，缠着要跟自己去住函霄阁的事，那是的他还只当是和柳则誉各取所需、做个交易罢了，现在却是断断不能这么想了。
柳则誉是他很重要的的人，也是他喜欢的人。
纪奚行弱冠的年纪遇到柳则誉，此一生怕是都忘不掉这样的绝艳了，柳则誉亦然。
“小远，睡觉吧。”
“好。”
纪奚行应了声好，心里其实乱成一团，宁王至今未动，到底是在等什么？
总不能是等柳则誉回去被皇帝责罚吧？
纪奚行尚且知道皇帝不可能真降旨怪罪，更何况是给他当了这么多年儿子的宁王。
他们一路顺着走的都是小道，虽然费的时间长些，但到底他们也不着急，皇帝只是要他们回去，又没要他们快。
只是走到了必走的大道时，柳则誉一行人还是遇到了点岔子。
刚过了城门百里，有一小路人马从侧面围了过来。
梁子带头喊了一声：“护驾。”
纪奚行和柳则誉一起掀开了帐子看，柳则誉起了身，对他说道：“小远，你在里面坐好别动。”
纪奚行乖巧点头，他无武艺在身，与其出去给他们添乱，不如老实呆着保全自己不给他们添乱。
柳则誉身边的人，以梁子为首，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人，那群人的功夫还入不了他们的眼。
外面打斗没多久，纪奚行就看着那群人仓皇逃走了。
柳则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脱了外衫，他很快进来：“小远，没事了。”
“殿下，没事的。”纪奚行说，“事发突然，我自然不会怪殿下身上带血。”
“小远……”
“殿下不必总是担心我不高兴。”纪奚行说，“我并不会计较这些。”
“好。”
梁子重新送了外衫进来之后，纪奚行便帮他穿上了。
帮柳则誉穿戴整齐后，纪奚行问他道：“他们并不是宁王的人？”
“不是，他们装山野乡匪，功夫学的却是一家的，多半是有组织的。”柳则誉点头说，“柳惊苒虽然盯着的是皇位，但他没把我当作过过竞争对手。”
纪奚行清了清嗓子：“恪王放浪形骸，绝非适合承继大统之人，江山到了恪王手里迟早要亡。”
纪奚行笑道：“小远学那帮子国家栋梁学得不错。”
“猜也猜的到。”纪奚行说，“只是宁王殿下没想到，陛下并不在乎祖宗百年基业，他要的只是自己声名无虞。”
“不然我说他一开始就输了呢。”柳则誉说，“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一个装上不了台面的过得好，他何苦呢。”
纪奚行抱了抱他：“殿下这些年受委屈了。”
“也就小远你会这么说。”柳则誉说，“不过我也不用旁人的体谅和理解。”
纪奚行自然不在旁人范围里。
帝王之位，说出口就四个字罢了，背后的明枪暗箭多少，不在皇位战争中的人又如何能够知道呢。
这一小插曲很快过去，柳则誉下令不继续赶路了，而是在最近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小远，你说我们这次回京，陛下会怎么罚我们？”
纪奚行想了想：“罚俸半年。”
柳则誉笑了起来：“我们小远最不差的就是金银。”
“殿下亦然。”纪奚行说，“若还有的话，应该是太子之位。”
“此话怎讲？”柳则誉支颐道，“为何小远认为陛下会觉得这是个惩罚？”
“陛下应该会拿我相要。”纪奚行说，“按照殿下给自己塑造的形象，放弃我拿太子之位自然是惩罚。”
“按照我塑造的恪王形象，恪王会抗旨，不要这个太子之位。”
纪奚行立刻道：“事关储君之位，殿下不可儿戏！”
“小远放心。”柳则誉说，“我心中有数。”
“小远，你怕什么？”柳则誉说，“怕我多年谋算落空？”
纪奚行点了点头：“殿下好不容易要有机会达到心中所求，自然不可因为我功亏一篑。”
“若是为了这个位置要放弃小远，那我宁可不要。”柳则誉说，“小远，我给你的承诺，我必然会一一做到，你等着看便是了。”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纪奚行说，“我与殿下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我们是吕牙周王、陶主越王。”柳则誉说，“小远是我的倚仗。”
柳则誉敞开怀抱，纪奚行自然而然的就走过去了抱住了他，随后柳则誉便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而后便是唇齿交缠，暧昧声不断。
他们接吻的次数越来越多，纪奚行的心境也越来越不一样，他甚至怀疑日久生情这样的词语真实性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自己到底是依赖、喜欢柳则誉，还是只喜欢他的吻和温柔？
想不明白纪奚行便不去想了，总之眼下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
这还是在路上就已经有人要对他们下手，离长安城越近，怕是危险就会越多，皇帝恼了宁王是真，就算是宁王本身无意把柳则誉当竞争对手，也不代表他手下的人没有除柳则誉而后快的想法。
毕竟真要算起来，只要是皇子就是宁王的竞争对手。
这天下太大，阴谋算计太多，想到这，纪奚行就忍不住去想柳则誉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柳昼铭和诗词歌赋，大概就是柳则誉晦暗日子里的希望了，在这一时刻，他无比希望自己也能照亮一点柳则誉前进的路，哪怕是只有一点点也好。
只是他不知道，在柳则誉心里，他已经是他的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