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知音君子
纪奚行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所有人都都等着他开口，谁知看见的是纪奚行取了见明晃晃的圣旨出来：“请陛下旨。”
见到圣旨，在场众人皆是跪了下去，就连柳则誉脸上都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这道圣旨，皇帝是单独给纪奚行一个人的，事先柳则誉并不知道。
皇帝把封扬州牧的权力给了纪奚行，而纪奚行则是做了和柳则誉一样的决定。
柳则誉心里十分感动，这是他的小远。
恪王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人敬畏了，这下纪奚行拿出的可是圣旨，但凡是人，无论士农工商、无论年纪性别，都接受过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
纪奚行读完圣旨，而后说道：“陛下把封扬州牧的权利给了我，那我便越俎代庖替陛下和恪王传个旨，陆晴琬便是新一任的扬州牧。”
众人都是震惊着看他，他们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恪王和恪王妃同心一意，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们就跟儿戏一样。
“倒是忘记问你了，你可愿意任这扬州牧一职？”纪奚行笑着问陆晴琬。
“臣必不辱命！”陆晴琬行了个全礼，她这些年读的书不必任何人少，想为百姓做事的心也和旁人无任何异同，柳则誉和纪奚行愿意给她机会，她就会把握住，这才是智者所为。
尘埃落定，百姓能做的就只有接受了。
“凡是有冤情都可跟陆大人一一状告。”柳则誉说，“本王就先带着王妃就回去了。”
往外走的时候，柳则誉笑道：“高山流水。”
纪奚行笑答：“知音君子。”
“本官信陆大人能力。”
“本王也是。”
二人皆笑了起来。
百姓这些柳则誉不会再施压，他做的只是开口封官，剩下的事情需要陆晴琬自己去做，若是陆晴琬无法赢得民心和尊重，那便是她没能力的表现。
她是心中有丘壑之人，纪奚行和柳则誉都很期待她的表现。
柳则誉这样做，便知道在长安城中的皇帝一定会知道，可他依旧是这么做了，为的无非就是让皇帝觉得他依旧是天生反骨。
只有柳则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样的事，这等清狂，世间很难找出第二个。
“圆满完成任务。”柳则誉说，“小远，我们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纪奚行：“殿下知人善任，确实是百姓之福。”
“小远愿意支持我，是我之福。”柳则誉抱了抱他说，“小远，谢谢你。”
他们很久没这样的接触了，纪奚行下意识想到的不是想推开，而是柳则誉的拥抱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
纪奚行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他们身份有别，他是恪王，却又一次一次的忍不住沉沦在他的温柔里。
“殿下……”纪奚行说，“这儿人多，我们走吧。”
“我抱自己的王妃，旁人还要管我家里事？”
柳则誉说归说，到底还是松开了。
“监察院外有不少百姓等着，估计陆大人有的忙了。”纪奚行说，“镜湖先生文采斐然，我当真欣赏。”
“小远，她的作品大多有哀怨之愁，却也有着深渊窥光的豁达，我不希望你像他。”柳则誉说，“比起以文寄愁思，我更希望你万事顺遂，平安畅意。”
“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盛世太平，我自然就没愁可写了。”
“那我便尽此生之力，给小远一个天下太平。”
柳则誉在他面前总是温柔的，可这一刻，纪奚行觉得这天下之主的位置，除了柳则誉，便再无旁人能够配得上了。
“殿下志存高远，在下佩服。”
柳则誉声音很小：“要小远喜欢才好。”
纪奚行其实听见了，可他并未给出回应，他给不了柳则誉任何与喜欢相关的承诺。
假亦真时真亦假。
“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柳则誉说：“没什么具体打算，小远，我们在扬州城多呆一段时间。”
“好。”纪奚行说，“殿下可要好好记住自己的形象。”
“我都明白，小远放心。”柳则誉说，“会赢的人只有我一个。”
卫齐骥押送至京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扬州城很久的热门话题，与之相随的自然是恪王和恪王妃的感情和这位新上任的扬州牧。
春天到了，各处的景色都好看，众人还传着恪王乱七八糟的谣言，柳则誉偶尔会和纪奚行一起去茶馆酒楼，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他们一开始住的那座宅子。
这么几天下来，府中众人自然是知道了柳则誉的真实身份不是什么宁拙。
天潢贵胄，储位有力争夺者，大家自然是不敢小看了去。
可柳则誉依旧是跟先前一样，和纪奚行一起叫周叔，对府里人和颜悦色，这样一来，大家心里的恐惧也就慢慢散了。
纪奚行与柳则誉或是对弈、或是赏花、或是作诗，纪奚行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就以鱼乐的名字作诗，现在也是一样。
此鱼乐与彼鱼乐，都是纪奚行一人，只是创作的风格倒是完全不一样，在京城的时候鱼乐诗的内容多变，他总是想到什么写什么，现在的鱼乐则是多写闺情。
京城和长安路远，在这儿知道鱼乐名字的人并不算太多，自然也就没什么人知道鱼乐在京城的作品并非如此。
但柳则誉知道纪奚行的作品是什么样子的，他在纪奚行旁边看了几日也看出来了，纪奚行最近创作诗好似带了股怨气，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让他去青楼？
柳则誉看了会他的诗，然后开口叫了一声：“小远。”
柳则誉叫了一声，并没得到回应，他看了过去，才发现纪奚行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过去，将纪奚行抱回了他的屋子里去。
周毅路上见到柳则誉，下意识的便要行礼，柳则誉自然是没让，只是嘱托他去做些点心，晚点送到纪奚行房里，周毅自然是应下了。
柳则誉步履很快，似乎是生怕惊醒了纪奚行。
他将纪奚行轻轻放到床上，又帮他盖好被子，到底是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所有人都知道恪王妃生得好看，也知道恪王喜欢，却都只当是柳则誉喜欢纪奚行的脸。
事实上柳则誉喜欢的当然不止脸，他喜欢的是内里深处的纪奚行，是嬉笑怒骂、悟尽世间无穷真理依旧怀有赤子之心的纪奚行。
光是提到名字，柳则誉就会心动。
他看了会后，终于忍不住在纪奚行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上次再激烈的吻也是有过，可这一次的柳则誉却格外虔诚。
大概是偷亲多少有些禁忌感，这样近的距离，柳则誉现在只能是做梦的时候想想了。
柳则誉有些心虚，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纪奚行开口叫了声殿下。
“小远，你醒了，我……”
“我醒了你还是要走？”纪奚行问道，“殿下在心虚什么？”
“早知你醒了，我便不会……”
纪奚行说：“殿下亲都亲了，现在倒是后悔了？”
“对不起，小远。”柳则誉说，“以后不会了。”
“希望殿下说到做到。”
柳则誉没敢看纪奚行，自然也就错过了他漂亮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遗憾。
纪奚行刚开始是没醒的，感受到了柳则誉的气息，他便没睁眼，当感受到那个吻的时候，纪奚行心里其实犹豫了一下。
如果柳则誉明明白白说喜欢自己，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柳则誉没有，他依旧没有明确表态喜欢自己，还说了以后不会这样的话。
若有若无的暧昧纪奚行不想要，柳则誉对他既然不是爱情，那他就要和柳则誉全了君臣之名，再无半点僭越。
“殿下。”纪奚行说，“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没必要时时刻刻围着我转了，你我原本就不是夫妻，殿下也没必要因为传闻顾忌什么。”
“小远，你从未在意过传言或是别的？”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纪奚行说，“我问心无愧便可，旁人言语并没这么重要。”
“我明白了。”柳则誉说，“对不起。”
柳则誉出了房门，纪奚行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可话都是自己说的，以后柳则誉如何对自己，自己都该做好心理准备。
他刚往外走，便看见柳则誉和周毅一起给他摆放点心，纪奚行差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
周毅先看到了他，他开口叫了声：“少爷。”
柳则誉没叫他，而是端了杯茶过来：“小远，给你的。”
纪奚行神情还有些恍惚：“麻烦殿下了。”
柳则誉摇了摇头：“能为小远做事可算不上麻烦。”
周毅说道：“殿下和少爷感情真好。”
这样的话纪奚行没法接，毕竟事实不是周毅想的那样，可他听见柳则誉说了声：“谢谢周叔。”
罢了，周毅要是知道他们没关系怕是才要多想些什么，那还不如不让他知道。
周毅很快出去，他带上了门，把屋里的空间留给了他们，纪奚行说道：“不是跟殿下说了，殿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