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住一晚上
柳昼铭知道的并不算多，他也知道自己最主要要做的事情是不柳则誉的后腿，尽管很多事情柳则誉都没对他明说。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柳则誉的庇护下长大，对这个哥哥的感情比其他人都要深。无论是皇位还是纪奚行，他都希望柳则誉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很快就是宫宴了，就算柳则誉拒绝了，他要忙活的事儿也不算少，皇帝说是让瑾妃全权负责，其实那哪是她一个人能忙活的完的。
宫宴上宴使臣，下宴臣民，是容不得出错的，于是分摊在每个皇子手上的活都不少。
即便是这样，柳则誉也没冷落了纪奚行，有需要他定夺的，他都一一拿过来给纪奚行过目，凡事都以纪奚行的话为先。
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王爷是爱惨了这位未过门的王妃。
只有王妃自己不知道。
最近除了宫宴的事，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纪奚行的弱冠礼，柳则誉叫小远叫了许久，可到底他也并未及冠。
纪奚行回了趟家去见父亲，长安城传遍了的消息他自然是听说了，纪奚行提前给他打过招呼，纪冶川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会因为传闻怀疑他和恪王真有什么。纪奚行心比天高，想要的绝对不是在恪王身边当个男宠，这一点毋庸置疑。
回来之后，纪冶川便问了儿子最近的生活，纪奚行自然是告诉他说自己一切都好。
纪冶川跟他说了自己对他弱冠礼的打算，纪奚行都一一听着，父亲对他上心，纪奚行是知道的。
这一切本来都按照纪奚行预想的进行，直到柳则誉出现。
纪奚行没想到他会来，毕竟他在烟雨茗茶都不会在楼下见旁人，足以见得柳则誉是不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可他来府上了？
纪冶川多年做生意，自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到了柳则誉就要跪下行礼，柳则誉自然是没让：“小远不必跪我，您自然也不必。”
柳则誉这样的话放到谁耳朵里听都要觉得有暧昧的意思了，偏偏纪奚行没听出来，他只当是柳则誉对自己和父亲确实照顾罢了。
纪奚行看着柳则誉跟父亲走到了屋内，心里五味杂陈，他是父亲一个人带大的，就算是他时常不在家自己也没出去过，这也是他第一次没在家住。
除了下人，这个家也就只有自己和纪冶川而已，没了自己就更冷清了。
而且纪奚行知道，就算是柳则誉开口让他去恪王府住，他也多半会拒绝。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都有些凝重，显然是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晚膳柳则誉是留在这吃的，纪奚行感叹道：“很多年我们家桌上没这么多人一起用膳过了。”
纪冶川亦是感慨：“多谢恪王殿下赏脸了。”
柳则誉则是很好说话，没端着王爷的架子，就仿佛他们之间原本就是亲近的一样。
是准备次日带纪奚行一起回府的，自然就在纪奚行家住下了。
这个家里日常都只有纪冶川和纪奚行父子俩，家里空房间多，给柳则誉收拾出来间客房临时住一晚上还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柳则誉也没挑三拣四，给足了他们面子。
纪奚行跟着柳则誉做事，纪冶川是放心的。
纪奚行看不出来，但是他作为一个过来人知道，这位名扬天下的恪王殿下，心里绝对是有纪奚行的。
纪冶川特地没早走，而是留下来送他们一程，离开之前，他对柳则誉说：“我把崇远交给殿下了，请殿下务必照顾好小远。”
“多谢，您放心。”
柳则誉哪怕是在皇帝面前也很少有个正形，却恭恭敬敬的朝纪冶川作了揖。
他是纪奚行的父亲，是照顾纪奚行长大的人，柳则誉是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的，也是真的把他当作长辈。
纪奚行因为他们家世代从商的原因没资格科考，并不代表他没能力，纪冶川在江南生意好还能说是他吃祖上基业，来了京城依旧生意兴隆便足以看得出来他是个有本事的。
柳则誉不会因为自己生在皇家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然也是真的欣赏他们父子。
再回到王府之后，纪奚行就有些心不在焉，柳则誉知道他这样是因为见了纪冶川。
纪奚行写诗看书都不专心，于是柳则誉从纪奚行的手中取走了笔，然后提笔给他写了句诗——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黄巢当年科考未中写下这首诗，最后发动起义，狂妄慷慨、抱负远大。
柳则誉这会儿写这句诗给纪奚行看，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他，他日如是夙愿得偿，他和纪奚行心中所求，必然都会实现。
“多谢殿下。”纪奚行说，“我只是想感叹时间过得快而已。”
“这倒确实。”柳则誉问他，“小远，你生辰快到了，礼物想要什么？”
纪奚行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缺。
“那我给小远再办一次诗会？”
对于这个提议，纪奚行摇了摇头：“太夸张了，不像话。”
“我到陛下那里去给小远求个王妃之位？”
纪奚行听到这话，顿时咳了起来：“荒唐。”
见他这样的反应，柳则誉就知道纪奚行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了，于是他给纪奚行拍了拍背：“我随口一提，毕竟恪王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正常。”
“吓死我了。”纪奚行说，“你要是真求，陛下怕是要降旨把我处置了。”
上次皇帝主动跟柳则誉提起自己这事，纪奚行是知道的，估计皇帝都没想到自己这儿子这次的喜欢时间这么长。
纪奚行心里告诉自己数次：恪王不过是在逢场作戏罢了，却也还是会被柳则誉那些话触动。
这些年只有父亲陪着自己，说不想真的有人把自己放在心上，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普通百姓之间的爱情尚且艰难，恪王的话更是不能信，要是信了，自己到时候怕是无法抽身、欲生欲死，恪王却能够像个局外人看着自己。
柳则誉在皇帝和纪奚行处都花了时间，最终才如他所愿，带着纪奚行一起去参加宫宴。
这样的大场合，皇帝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柳则誉十分放心，甚至在进去之前遇到大臣给他行礼时，他介绍纪奚行的时候，用词都是“恪王妃”。
纪奚行是早就习惯了“恪王妃”这个称呼的，毕竟在府里，小碟和凝脂都是这么叫的。
众人多少是听过纪奚行和柳则誉的事情的，见到了纪奚行本人之后，他们就觉得能够理解了。
毕竟纪奚行确实是个美人，还是个举世无双、世无其二的美人。
哪怕不是因为琼花楼诗会拿了第一，光是他这张脸也够他名满长安了，难怪恪王愿意为了他做到如此。
进去之后，纪奚行就跟在柳则誉身边坐下了，有明眼人认出了纪奚行就是上次在宁首寿宴上，柳则誉带着走的人，这前后的事情一联想，大家就个个都觉得自己狄仁杰再世，那叫一个明察秋毫。
恪王美人的关系，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柳则誉和纪奚行靠的近，放在外人眼里就是副极度恩爱的样子。
朝中不乏有人看不惯柳则誉这样，柳则誉也没收敛半点儿，纪奚行就是在别人的注视目光下长大的，他自然也是不怕被旁人看的。
这样一来，大家与其说是来参加宫宴，倒不如说是来看柳则誉秀恩爱的。
唯一会去找柳则誉他们说话的人就只有一个柳昼铭，这俩兄弟的感情很好，大家也是知道的。
众人都等着皇帝的出现。
大概是为了宫宴皇帝也确实好好养了养身体，看上去比前些日子精神了很多，他说了一堆致辞和众人客气后，大家便都准备用膳了，天子设宴，菜品当然是无不精致的。
他点了纪奚行的名字让他出去，没到之前纪奚行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事，皇帝看了他半天，评价道：“确实是个美人。”
“多谢父皇夸奖。”柳则誉顺势跪了下来：“儿臣真心喜欢小远。”
剩下的话不用他说，皇帝都能猜到，于是他让大家都先好好吃饭，不要在这讨论其他的事。
大臣们都对恪王胆大包天的行为表示害怕，但是作为目光焦点的纪奚行本人倒还是面色如常。
皇帝其实已经是在表达拒绝了，但他脸上似乎并无不悦。
这可是件好事！
柳则誉这情深意重的形象维持住了，故意暗示想要立妃，天生反骨的形象也立了，纪奚行觉得他们非常成功。
宫宴的流程和表演纪奚行早就知道了，饶是这样他也很认真的看着旁人的表演，皇帝开玩笑说要给柳则誉送美人，柳则誉也是拒绝，然后把自己的目光放到了纪奚行身上。
意思表达得十分明显了。
只是自己不是拒绝了他要给自己求王妃之位的提议，他怎么又偷偷提了一次。
纪奚行有些无语，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恪王殿下自己演得太专心了，真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