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哭泣的奈落（7）
由于林朗介入改变了剧情走向，本应在八月沐水节开启的第一场大战提前到了今日。
在原本游戏设定中，夜灵部队就是土匪野战军，没有归属没有统领，用来背锅实在是最适合不过。夜灵部队被误会为魔族大军，再加上之前奈落封印被破坏，神魔两界假装和睦的面皮终于被撕破了，战争序幕由此拉开。
“那真是夜灵部队……”清羽缓缓捏起拳头，咬住后槽牙，“夜灵、夜灵……我要剁了那群丧心病狂的混蛋1
无论是多年前镇子遇袭，还是前几日神魔两界间的奈落封印遭创，清羽的这些倒霉事都跟夜灵分不开关系，他心里没怨气才奇怪。
“不行。”林朗干脆地说。
“他们又不归你管1清羽愤懑。
林朗睨了清羽一眼，说：“你归我管，你是我学生，我不能看着你犯傻。”
清羽喉头一噎，半晌后低下头，自嘲地说：“你说得对，我现在这三脚猫的能耐，冲过去也是送死。”
许是清羽这样子太过可怜，林朗伸手拍拍清羽肩膀，“别着急，你比他们任何人都有天赋，进步很快的。今天我们过来，不是为了硬碰硬，而是要看清楚是谁在搞鬼。”
清羽抿抿唇，半垂着眼帘说：“我明白……我同意你的观点。奈落封印是我打破的，罪魁祸首如果一定要清算，那也应该算到我头上。我并不想因为误会引起战争，战争只要开始，就没有赢家，我见过周围太多人因为十五年前的神魔大战家破人亡，这种事情再也不要重复了。”
紫红火焰由黑夜的那一头一直燃烧到都城边界，被术师们搭建的阵法所阻挡。白骑士们踏着辅助阵法，拔出武器冲向敌阵。这是先锋军的惯例，管他敌人多么凶残可怖，先用更浩大的声势和阵仗把对手压下去。
“先锋军里有侦察兵，我盯着呢。”林朗伸手向前，点了点火焰黑雾之间的人影，“等那个负责侦察的回来，神界这边的部队就能知道对面不是魔族，而是夜灵的部队，误会就能消除。”
清羽闻言眉目舒展开来，松了口气，“这是个好办法。”
术师架起的供应法阵光亮通天，赶来的神界正规军纷纷亮起法器，扑入熊熊火焰之中。夜灵攻击的狠厉嗓音像是指甲在铜丝上来回滑动。两方交战激起的法术波动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跌宕颤抖。
就在此时，一声长啸划破天际。
银鬃独角天马踏月而来，红发的王女在高空中祭起法器。她手中握着的不再是权杖，而是一把莹润白皙的玉弓。神界众人顿时士气大振。
“是加岚殿下！殿下亲自上战场了1
“杀啊！杀了这群魔物1
林朗指向加岚手中的弓，耐心教导着：“看见王女手里那把弓了吗？那是她的二阶法器「望月」，这种弓没有配箭，需要以自身法力凝结成箭射出。弓箭的效力和使用者本身的能力成正比，法力储备决定了使用者能将「望月」的力量发挥到什么地步。”
战场之上，法阵在天空中卷起浓云密布的旋涡，加岚站在漩涡下，身上萦绕着雷电闪过的弧光。她弯弓拉弦，法术凝结而成的红色箭矢尾翼燃烧着烈焰，她杏目圆睁，喊道：“以我箭矢为号令，护城，屠魔1
“护城！屠魔1
震天动地的喊声中，藏于塔楼高处的清羽再度露出焦急神色，“加岚殿下这支箭只要射出去，神魔之间就是正式宣战，等不及了。”
林朗私心其实并不在意神魔是否开战，何况在游戏设定中神魔开战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当下，他只想知道观察者口中的trueending到底意味着什么，在此基础上他只要护着主角不死就可以。所以他按下清羽的肩膀，指向前方，说：“别急，你看，侦察兵回来了。”
在整齐划一的高昂激励声中，侦察兵逆着人流拍马赶来，声嘶力竭：“殿下稍等！前方并非魔军，而是夜……”
话音未落，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法术箭羽刺透了侦察兵的胸脯，士兵瞪着双目吐出一串血沫，摇晃着坠下马，终究没能把话说完。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清羽倒吸口冷气，“腾”地一下从隐匿的姿势转为站立，凛声说着：“你看见没有！是冷箭！我……”
这时，清羽四周的封印突然加强数层，形成了一片密织的透明罗网。清羽诧异地回头，只见林朗衣袂翻飞，法术启动的痕迹还未散去，手上已然祭出了法器。
那是一根针。
一根尾端镶嵌着黑珍珠的针。
清羽神色怔愣，“你要做什么？”
林朗说：“我看到放箭的人了，现在三方混战正是追查的好时机，我要顺着这条线索把幕后主使人抓出来。我知道你肯定想跟着，但目前不行，今天你得乖乖地待在这里。这是我的二阶法器「北极星」，它所在的地方只要稍有异动我就能察觉并且能让我迅速返回。你就留在这里别出去。”
他没再等清羽开口，将北极星捏在指间翻转手腕，挥袖之际，北极星急速飞出，牢牢插在塔楼墙壁上，与封印连接在一起。
天马长啸复现，灿如霞光的箭矢裹挟着法阵的威力势如破竹地离弦，如同落陨，在敌阵中瞬间炸开，激荡起吞天的光波。这一股夜灵部队惨叫着四分五裂，很快就被突破火焰防护的白骑士团冲散了。
天光破晓，晨色熹微，加岚立于万军之上，将望月弓横于胸前，眯起眼睛再度引箭。
而这一次她瞄准的方向，是还未修补完善的神魔封印结界。
……
神魔封印结界的另一端，魔都之中。
深渊回廊东侧的登云殿灯火通明，长发及膝的女子穿了黑色束身衣歪在殿中软榻上，她戴了串水晶额坠，九曲御魔链软软缠在腰间，露出一颗绯红脐钉，在灯火映照下折射荧光。
殿门未关，一名魔族士兵匆匆跑来，在殿门外跪地请命。
“报告云将军！神魔交界处的修复封印被神界打破！对面王室王女加岚亲率大军踏过结界，在我族边境搭起法阵了1
云惜目光顿时犀利，她坐直身子，稳声道：“深渊回廊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士兵头垂得更低，“魔尊没有消息。”
云惜沉吟片刻，从塌上跃下，赤□□错着踏在地毯上，单手将胸前的散发甩到肩后。
“集合三大部，列阵赤水。”云惜微扬下巴，淡淡道，“迎战。”
神魔交界两公里外，魔域赤水边，光与暗的首次交锋正式开启。
神界都城之外是一片连绵不绝的蔓藤蛇叶，这种枝叶被誉为“神识”，代表着福音与智慧。蔓藤蛇叶攀高而上，组成了长达数千米的“神识墙”。
初升的日光映亮神识墙，在墙内奔流不息的护城河旁边，一名白骑士被人扣住脖颈挡在墙上，铠甲沾染地满是河边滓泥，双腿不断地踢踏挣扎，头盔之下的脸因窒息而通红。
“你……是……”白骑士面目扭曲，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站在白骑士面前的林朗穿了一身高等学院的术袍，左耳带了个藤黄色耳坠，日光透过单片眼镜反射出耀目光泽。林朗收紧手，白骑士又是一阵痛苦地呜咽。
“骑士大人，准头够好的。”林朗语带嘲意，眼中一片冷寂，“那么多人，一箭就要了侦察兵的命，好像你已经守在那里很久了。怎么样，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我盯上了吧？搅动神魔两界纷争，好大的胆子埃告诉我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我饶你一命。”
白骑士将牙咬出了血。
林朗瞧了他一会儿，脸上露出微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只不过想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可你不珍惜埃”说完，林朗收力后撤一步。
白骑士猛地从墙边摔落在地，摁住脖子不住地咳嗽，身体跟着一块儿哆嗦。
林朗抬起右手，圣血戒绯红宝石光亮闪烁，一团模糊的影子从戒指中显现出来。戒指中沉睡着的上古精灵，在魔尊法力的驱动下，睁开了蕴藏着深渊的眼睛。
“尊上唤吾，还请示下。”它的嗓音介于幼童和少年音之间，但语速缓慢，音色沉稳。
仅仅这一声，就足以让地上半跪着的白骑士骇得肝胆俱裂。
白骑士猛地抬起头，气息不稳地喘息道：“这是超阶法器……尊上？你是魔尊？1
林朗兀自说着：“将他拖入无尽深渊，受赤炎炙烤，万魔噬心，三百三十三天后才允许他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
“是，尊上。”精灵应诺。
白骑士全身冒出一股股冷汗，脸上青筋暴起，嘴唇泛紫。突然间他四周黑雾骤起，白骑士惊诧地后撤，背脊撞上神识墙退无可退。十数根锁链从地下凭空伸展而出，快而准确地缠住白骑士的胳膊和腿，拉着他猛地朝镂空的地面坠落——
白骑士透过黑雾瞧见无尽深渊，翻滚的炙热浓浆仿佛冲到了他脸上，魔兽的爪牙比枪尖还锐利，张口时喷涌的血气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处细胞。他顿时呕吐，但身体被锁链捆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浑身痉挛。
“我说……说……”白骑士双目通红，“别让我去那种地方，求你。”
林朗敲敲戒指边缘，“谁？”
“是王女，加岚殿下。呼……就是她，都是她让我干的。”白骑士力竭地说。
林朗拿宽大的术袍衣角擦了擦绯红宝石不小心沾上的尘土，轻轻一吹。随后他挑起眼皮看了白骑士一眼，毫不在意地甩下三个字。
“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