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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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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成玉说完,便有些羞稔地低下了头去。

    雪光映照下,陆长渊见得她飞扬的留仙髻内,端端戴着一支通透的玉芙蓉簪子。随着少女稍稍摇晃的动作,那支玉芙蓉簪子,便也这么一下一下的在陆长渊面前晃悠。

    陆长渊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他自元庆六年,从结拜义兄宁国公府上接过这小丫头后,大到吃穿用度,精细到妆匣首饰,无一没有他的经手。然而这一支玉芙蓉簪子——

    陆长渊又往霍成玉那发髻中央看了一眼。

    只是多看一眼,心下便多沉下去一分。

    这一支玉芙蓉簪子,他确信他是从未见过的。

    或者说,他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这样一支玉芙蓉簪子,凭空出现在了她的发髻上。而他对此,竟然丝毫不知。

    “……二叔,原本我是打算在信上同你说的,不过思来想去,你是玉儿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霍成玉抿唇轻笑起来,“这等郑重的事,玉儿还是想当面同你说比较好。”

    陆长渊看着霍成玉的眼睛。

    雪天里,她那一双玉兔般的眼睛,甚至仿佛在发光那样的。

    风雪在二人之间徐徐吹过。

    征战沙场大半辈子的南阳王,头一次发觉,这盛京的雪,竟然比西北那蛮夷之地,还要生冷上许多倍的。

    久久,陆长渊张了张口,待要说话,却被风雪灌了一嗓子。

    噎得人好不难受。

    “二叔,二叔?你怎么了?”霍成玉见他这模样,面上笑意瞬间便被风吹散了,紧张得忙不迭过来查看,“你是人不舒服吗?要不要玉儿给你交个大夫来?”说着话,霍成玉扭头便去叫人:“春桃,你快去——”

    陆长渊已将手搭在霍成玉胳膊上,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消了。也没多大个事儿。

    风雪猛烈。

    恰逢其时,杨恭慎上前来禀道:“王爷,郡主,宫宴开始了。”

    霍成玉蹙着两弯眉头,看了看杨恭慎,又看了眼陆长渊,终究是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二叔,我们先去席间吧。”

    “至于玉儿那位……的事儿,我空了再同二叔讲吧。”

    -

    风雪连绵不休。

    -

    陆长渊大概也是接连赶路累了,一双腿跟灌了铅一样,踏进这雪地里一步比一步的沉重。

    霍成玉小心瞄着陆长渊的神色,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二叔,你可是担忧,玉儿今后嫁人了,便再也不管你了?”

    等了一会,也等不着陆长渊的回话,霍成玉轻叹一声便继续道:“若是这样,二叔你实在不必担心。这些年你待我如何,我一向心知肚明。莫说一个如意郎君,便是这世上玉儿所有珍贵的人加在一块,甚至是加上玉儿这条性命——”

    陆长渊忽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分明是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睛,然而却看得霍成玉心头一跳,仿佛说错话那样的,咬唇低下头,跟着改口道:“总而言之,世上不会有人比二叔更重要了。二叔实在不必担心这个。至于,至于那一位的事……”

    霍成玉声音越说越低,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垂落下来。她眼前又浮现出方才左成堂待她冷淡的种种。

    也不知道,自己跟他究竟会是个什么结局。

    稍稍一咬唇,霍成玉轻叹道:“至于那一位的事。实则也是八字没一撇的。玉儿新近也同他闹了一些龃龉,估计……今后也是不会再同他好了的。”

    陆长渊这才抬起眼,讳莫若深的看了霍成玉一眼:“怎的?他待你不好?”

    “他敢待我不好?”小姑娘娇哼一声,“我是堂堂长宁郡主,护国大功臣宁国公遗孀。想要什么男人得不到?怎会去受旁人什么气?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男人。”

    小姑娘说着话,明艳的笑了起来。陆长渊看着她那样子,想笑,但到底也没笑得多灿烂。只不过心头还是稍稍颔首,想着,嗯,便是这样,这才是他心底最骄横也最明媚的长宁郡主。

    -

    风雪不休。然而宫宴已经热火朝天开始。

    左成堂也是头一遭来参加这种排场的宴席,坐在众宾客中间,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局促与格格不入来。而伴随着这种局促而来的,还是心底隐隐的不安来。

    他又想起霍成玉那一双眼来。想起她被自己冷淡后,那一双有些受伤的眼来。

    默默攥紧了拳头。左成堂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过分了。毕竟,她并未做错什么。

    轻叹一声,左成堂抬起眼,待要在这宴席中寻一寻霍成玉的身影,却见得一袭红衣的小姑娘,正挽着一个身穿深黑大氅的男人阔步走来。

    小姑娘偏着脑袋,眉眼弯成月牙形状,不知在说些什么俏皮话,而男人高鼻深目,只低眼看着她,虽是一语不发,然而唇角上扬,眼睛都盛着笑意。

    左成堂被这番情景烫了一下眼睛。身旁有人也朝那方望了过去,啧了一声讨论着:“诶那不是南阳王?但不是说还有好几日才能返京?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肯定是他咯!毕竟除了他,就长宁郡主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性子,肯跟谁这么亲近?不过也是,那长宁郡主唤南阳王一声二叔,那性子也是随了他去,傲得眼高于顶。”

    “嘁!你们这是在酸什么?人南阳王身上战功赫赫,长宁郡主更是宁国公遗孀,高傲些怎的了?人那叫有傲气的本事,哪像你们……”

    身后是觥筹交错,谈笑晏晏的声音。眼前是霍成玉同南阳王嬉笑打闹的身影。风雪中,左成堂只觉袖袍中的手被他捏得发疼,心头也随着众人嬉笑的声音慢慢往下沉去。

    是了。南阳王……的确是很厉害的。

    毕竟这番话,他已经听她说过许多次了。

    手不由又捏紧了几分。却听身后一道幽幽的声响缓缓传了过来:“不过你说,南阳王这些年,会不会将她当童养媳养的?毕竟你也晓得,长宁郡主同南阳王,实则并没有什么血亲的干系呢。”

    左成堂瞳孔微微一阵。忽的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他转回头来。

    却见眼前的男人眼窝深陷,虽和蔼的冲他笑着,然而总给人一种城府极深的压迫感。左成堂心头突地一条,忙躬身行礼道:“敢问大人是……”

    “魏谦。”魏谦微笑着将视线打在左成堂身上,“殿试上,我见过你的。”

    左成堂心头一沉。原来是内阁首辅,魏谦。

    -

    随着一阵舒缓的丝竹声响起,宾客们推杯换盏,这场寿宴也算是正式开席了。

    陆长渊被人灌了几杯酒后,此时也有些微醺了。端起酒杯,眯眼看着在一众女眷中笑靥如花的霍成玉,神思开始有些恍惚了。

    其实,他先前还听赵凝思同他提过,说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跟京中那些个闺阁小姐玩儿了。总觉得小心思太多,各种算计与比较更是招人厌烦。陆长渊虽不懂这些小女儿的心思,然而听赵凝思这一本正经的说辞,总觉得也是言之有理的。

    然而霍成玉并不仿佛并不这么觉得。

    这小姑娘,仿佛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跟谁都能玩得到一块儿去。然而可巧的是,众人仿佛也都分外的喜欢她。

    看着不知跟谁家小姐聊得热火朝天的霍成玉,陆长渊无声的笑了一下。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却猛地灌进了鼻中。陆长渊稍稍一抬眼,却见是霍成玉那表姐赵凝思凑了过来,“……你怎的过来了?”

    “很奇怪吗?你明明知道,我最不喜欢跟那群小姑娘玩了。”赵凝思哼哼唧唧的坐到了陆长渊身旁去,“也就玉儿爱跟她们玩儿。也跟她们玩得到一块去。”

    陆长渊默默不语。知道倒也是知道的,只不过……陆长渊目光盘旋在赵凝思那张有些过于妖艳的脸上。

    怎么形容她那番妖艳呢?一张鹅蛋般的脸打得跟猴屁股一样红润,然而更为要命的还是她身上抹的那香膏……

    陆长渊眉心跳了跳,不动声色的将食指挡在了鼻下——如若可以,他甚至想挪一个位置。无奈地一挑眉,陆长渊问道:“表姐何故化了这样浓艳的一个妆容?”

    “……说了多少遍了,我是玉儿表姐!”赵凝思气得攥紧了拳头,却听陆长渊从善如流的回道:“好的玉儿表姐。”

    “那么玉儿表姐,今日何故化了这样浓艳的一个妆容?”

    “……”赵凝思几乎要被这老男人气死了,磨了磨牙恶狠狠地瞪了他眼,终究还是作罢了——毕竟认识他这样多年了,也不是第一天晓得他这副样子了,摆摆手到底是叹道:“罢了罢了,你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至于你玉儿表姐今日何故画这样一个妆容——”赵凝思娇哼一声,下颌一抬便道:“今日可是太后寿宴,多少公子王孙前来赴宴啊。我总不能被你拒了一遭,便从此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是吧?”

    “我总得为自己作打算,不是?”

    “……”陆长渊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也是,赵凝思今年已经十八了,而霍成玉呢,今年也十七了。寻常女子到这年纪,估计早已嫁人成家,她们有这些考虑,也是该的。

    仿佛想到什么一样,他端着酒杯问道,“玉儿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玉儿也是这样想的?”赵凝思一愣,然而不过转瞬又明白过来了,笑眯眯的问道:“哦——你是晓得玉儿那心上人的事儿了?哈!怪不得我方才便见你那样不快。怎么?一手养大的小淑女,如今舍不得放手嫁人啦?”

    陆长渊不语。

    赵凝思便叽叽喳喳地又开解道:“哎呀,我理解你,我阿姐前两年嫁人时,我娘亲也跟你如今一样,既担心那个人待她不好,又担心她在那边吃住都不习惯,连个说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过两年便好啦!你知道人总要放手的。”

    陆长渊抿唇,盯着手中这酒杯久久不语。

    放手么?

    “二叔此次征战,实在是辛苦了。”便在这时,高位上一道沉稳的声音拉回了陆长渊的思绪,

    陆长渊回神,抬眼朝那高位上的小皇帝看了去。这一看,他还有些恍惚了。

    一别三年,小皇帝已大变了模样,棱角与眉眼,都透着成熟的锋利感。早已不是当年那稚气未脱,跟着霍成玉一道拽着他的衣袖,一声声叫着他二叔,要他给糖吃的小孩儿了。

    轻叹一声,陆长渊道:“劳圣上担忧。此次一行三年,的确是辛苦。”

    高位上,小皇帝眯了一眯眼:“既然如此辛苦,不若试着放手,过几天清闲日子?”小皇帝一字一句道,“免得,如此操劳。”

    放手?陆长渊想也不想:“放手?臣不愿意。”

    “为何不愿意?”

    “平白相让,这不公平。”

    “既不放手,难道要独自攥在手心里,直到地老天荒!?”

    “若是可以,臣原意如此。”

    “你!——”小皇帝万不料他竟还敢如此顶撞自己,待想起他今日竟不用通传擅自进宫一事,一时更是恨得双拳攥紧,眯起眼警告道,“陆长渊,君要臣放,臣不得不放!”

    “可臣,偏偏就不想放这个手。”

    “你放肆!”

    小皇帝终于怒了,一杯茶盏摔在地上。陆长渊被唬了一跳,抬起眼皮有些迷茫的看向小皇帝。

    他不明白,他这个好侄子为何发这样大的一个火啊?

    莫非,他的意中人也同旁人跑了?

    也便在这一片肃杀的气氛里,霍成玉捂着鼻子,清脆地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宴席上众人不由都朝她看去。霍成玉被众人这目光一打,原本便有些红热的脸颊,瞬间变得愈发滚烫了。她也不想这般失礼的,只是……大抵是自个儿伤寒未好,几杯烈酒下肚,闹得她整个脑袋也愈发昏沉了……

    看来,她是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了。

    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起身,行了一礼后霍成玉小声说道:“确实失礼。玉儿偶然风寒,此时头也有些昏沉,恐怕,需要先——”

    话音还未落下,众人便听得嘭地一声响!

    霍成玉竟两眼一闭,昏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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