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口井
“咚！”
面对态度极其高傲的轩辕夙，温雨绵刚想讽刺回去。一道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殷无念这么快就把结界破开了吗？
相较她的一脸喜色，轩辕夙那毛乎乎的脸上的焦躁如有实质的满溢出来。
他振臂像风一样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不是结界那边，而是——
一口井。
为什么异响会从一口井中传出来？
温雨绵一头雾水地也跟着飘了过去。
她尚未挨近，就隐约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威压自前方传来。
不是轩辕夙的妖力。
而是更为——
更为邪恶的东西。
这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哪怕同轩辕夙敌我未知，温雨绵也忍不住开口想喊住对方：“前面危险！”
然而轩辕夙像是没听到她的喊声一样，落到井变，化为人形。
他捏了个手决。
双掌交叠，双目赤红。
无尽的妖力以轩辕夙为圆心，层层叠叠飘荡开去。
温雨绵拔剑出鞘，使了几招护身的功法，避免了自己在轩辕夙的妖力中受伤。
但轩辕夙的妖力持续向外扩散，像是不要钱一样。
这种威压让温雨绵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被冲击到的难受。
单凭她身上的功法无法抵御。
半点也没多想，温雨绵立刻调动自身灵力，拿出锦鲤吊坠置于掌心，轻轻向上一托。
锦鲤小喜自玉坠形态“活”了过来。
它口吐泡泡，把温雨绵包裹在其中，极大地减轻了轩辕夙外溢妖力给她造成的压力。
温雨绵没再继续问轩辕夙是在做什么。
因为她用自己的眼睛看见了。
自枯井里，缓缓伸出若干条藤蔓，还有几根粗壮的树枝。
枯井里似乎有植物在不断生长着。
若只是从枯井里长出植物那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藤蔓上长着的不是叶子，而是不同妖怪的头颅，四肢。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妖修的□□和藤蔓缝合在一起。
缝合的手法并不高明，一股懒得好好缝，随意捏吧捏吧混在一起应付了事的感觉。
然而这应付了事的画面落在温雨绵眼里，充满着一种荒谬的惊悚感。
轩辕夙正在做的，就是用他的妖力斩断不断外溢的藤蔓，并想把那些藤蔓避回井中。
这并不容易。
干扰他的不只是从井口探出的数条枝蔓，还有自身的伤势。
数天前压制圣树时他受了极重的伤，修为大打折扣。刚刚还同许乔松和端杭等人缠斗一番。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温雨绵面前以原形示人。
温雨绵带着锦鲤小喜逐渐挨近，也能看清轩辕夙发白发青的脸色。
即便她没有端木林的医术，也能看出轩辕夙此时状态十分不好。
忍着恶心，温雨绵也加入劈斩怪异藤蔓的行列。
青阳宗的剑招以及功法灵力似乎对这藤蔓有着压制的效果。
温雨绵也喊小喜把裂风囚召唤出来。
裂风囚的罡风对于胡乱挥舞的藤蔓也是利器。
温雨绵的加入极大地缓解了轩辕夙的压力。
随着藤蔓不断被斩落，那探出的树枝也不再继续长高。相较于能够被轻易斩断的藤蔓，树枝则像是由什么奇异的原料构成。
温雨绵一剑斩去，在枝干上甚至没能留下一道小口子，自己的虎口反而被震得发麻。
灌注于剑尖的灵力也在瞬间回涌。
她差点被反噬。
“别碰圣树的枝干。”
轩辕夙阴沉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温雨绵扫了他一眼，转头专心去对付那些藤蔓。
原来这竟是他们妖族圣树的枝干。温雨绵心中疑惑渐生。
即便是世间皆流传妖族修炼的功法如何邪恶阴暗，温雨绵本身并不认同。
但身为妖族圣树，面前这东西显然不是平顺和善的体现。
所以这圣树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也刚好解答了轩辕夙为何突然要斩断圣树和圣城之间的通路，并布下结界。
并不是因为骤然得知自己是书中人物，突然发狂做出来的举动。
他在守护妖族。
守护他的子民。
温雨绵面对轩辕夙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了几分。
在她眼里，以前肩负和顾晴婉走剧情使命的男主角，忽然变得鲜活起来。
得到温雨绵的帮助，轩辕夙不再像一开始时那样局促。他抿了抿嘴角，似乎是想同温雨绵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温雨绵眼睛看向轩辕夙的身后。
轩辕夙此时侧身对着井口，她看着有黑色雾气丝丝缕缕地从井口溢出，像是把目标锁定在轩辕夙身上一样，向他的位置飘散聚拢。
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她的身体先于大脑动了起来，呼唤锦鲤：“小喜！”
小喜随温雨绵心意所动，指挥着裂风囚催动罡风，想要吹散马上就要沾到轩辕夙袖口的那些黑沫。
此时轩辕夙也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他扭过头，黑沫像是夺命的信号，在他的眼底汇聚成恐怖的阴霾。
苍鹰的速度是天赋而来，轩辕夙作为苍鹰一族的族长，得到妖王的位置，其天赋实力更是无人能及。
他迅速反应过来，化为原身振翅欲飞。那些粉尘却像是锁定了目标一样，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裂风囚的风刃能吹散一些黑色粉尘，但不多。
更多的部分都在轩辕夙后面追着，无论他的速度多么快，转弯技巧多么高超，都无法甩脱。
温雨绵也在这个空当意识到那黑色粉尘是什么东西，意识到她为何第一反应就是要避免那东西沾在轩辕夙身上了。
是魇。
黑色的粉末就是殷无念曾跟她提过的，这个世界的顽疾，沾上之后就甩不脱的魇。
为什么生长着圣树的地方会有魇的存在？
她想起当初和殷无念在琼花秘境中的经历。
琼花秘境中也有变异的植物，诡异的向他们发起攻击的藤蔓，还有被魇侵蚀附身，差点取而代之的护境兽琼鸟。
难不成这个世界里，这些秘境异植都是魇的目标？
魇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真的就是无意识地，凭本能去追寻那些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生物吗？
这个问题只是在温雨绵脑海中一闪，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拉回到空中那场仍未结束的追逐上去。
自长着圣树的枯井中逸出的魇逐渐变得稀薄，似乎都跟着轩辕夙上了天。
但像是察觉到井边仍有活人。
竟有一丝飘向了温雨绵。
温雨绵脸色大变。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附身后消散啊。
温雨绵疾步退后，以自身灵力引雷，向黑色的魇劈了过去。
也不知这种术法能不能起作用，反正温雨绵此时已经惊慌失措，能想到的法术都丢过去试试。
然而那些黑色的粉末对她的术法熟视无睹，甚至像是和空中追踪轩辕夙的魇互通有无了一样，原本追着轩辕夙的粉末掉过头来朝温雨绵冲了过来。
轩辕夙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危险消失，扭过头来便看到一长条黑色雾气带，像是死亡的霓虹一样，径直往温雨绵那边冲过去。
他冷哼一声：“胆子真是大，这东西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敢把它们引过去。”
温雨绵听到了，没工夫回嘴，她心里发苦：又不是我想引的！
话是这么说，轩辕夙还是转头打算折返回温雨绵身边。
毕竟温雨绵能惹到那些黑雾的注意，也是因为想要救他。
想到这一点，轩辕夙心里好大一阵子不自在。
温雨绵使出浑身解数，能想到的雷咒火咒使了个遍，都没能阻止那些东西离她越来越近。
轩辕夙的速度不及魇的速度快。
再者他其实对这黑色烟尘也没什么办法，若是有，刚才也不会被这东西追着跑了。
折返回来只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也不知裂风囚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是小喜的驱使。
它一个闪身挡在温雨绵身前，袍袖臌胀，以自己的身躯抵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那些魇。
黑色烟尘有了目标，直接把裂风囚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
轩辕夙在不远处高喊道：“圣树，让它去圣树那里。”
温雨绵此时脑子发木，但也能听懂轩辕夙的意思。
她询问小喜：“现在还能让裂风囚听你指挥吗？能让它去那口井那里吗？”
小喜在空气中摇头摆尾，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但看裂风囚似乎是由一动不动的状态，开始向装着圣树的那口井移动。
从一开始的缓慢移动，后来速度逐渐加快。
到了井变后，整个身子一下子从井口一跃而下。
让人颇感惊奇的是，包裹着裂风囚身体的魇也随之落下。没再从里面浮出来。原本伸出井口的藤蔓都被削干净了，圣树的树干也没有再继续生长。
似乎是……安全了？
温雨绵这才后怕的有些脚软，她用剑身撑着自己，才没有一下子坐在地上。
被那些黑色粉末缠上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想想在青阳镇的那两个李家村民就知道了。
只是锦鲤王召唤的裂风囚代替她被魇吞噬，被拽入井中。即使知道裂风囚只是锦鲤召唤出来的东西，并没有生命，温雨绵心中仍浮起一丝淡淡的愧疚之意。
她伸出左手。
小喜在她手掌和手腕间游动，身周鳞片的光泽似乎弱了一些。
想必失去一个裂风囚对小喜也是有一定损伤的，只是不知情况有多严重。
等见到殷无念，一定要问问他，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小喜恢复一些。
“你……”
一旁的轩辕夙踌躇许久，突然开了口。
把正在思考问题的温雨绵吓了一跳。
她把视线从小喜身上转到轩辕夙那边。
用眼神表示她的疑问：你有什么事吗？
经此一役，温雨绵对轩辕夙多少有点迁怒。若不是轩辕夙把她绑过来，倒也不必沾染上魇这种东西。
而且堂堂妖族圣树，本就在圣城，还有那么多妖族守护甚至献祭，为什么会生出魇来？
轩辕夙忽然又从人形变回原形。
他像是有些忸怩似的，半侧过身子，说话声自他那边传来：“你为什么会救我。你不是已经知道这里只是一本书，而我们是书中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