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侯溪
“溪哥?你在吗?”侯凌很谨慎地走到一幢木屋旁。
这栋木屋看起来至少很规整,同之前那些建得歪七扭八的根本不能称之为房屋的建筑比起来,像模像样许多。
窗户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看不到里面,门也密密实实地被盖着。
侯凌之前解释过,这些中了蛊的人,白天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屋子或者山洞里,屋门紧闭,不出门不见人。
他喊了一会儿人,又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动静。
殷无念本来站在旁边,迈步往屋门的方向走了两步,一弹指,紧闭的屋门松动,接着吱呀呀地缓缓开启。
侯凌愈发崇拜地看了殷无念一眼。
视线转回到屋门时,他神色明显紧张了许多,在紧张中还带着点其他情绪。
屋门被从外强行打开,但屋内的人毫无反应。侯凌又叫了几声,里面仍没什么动静。
殷无念道:“直接进去。”
听了这话,温雨绵摩拳擦掌地要往里面走,结果被殷无念拎着领子拽了回来。
“没说让你先进。”
“哦。”
温雨绵有点郁郁的样子让殷无念有些好笑,他把温雨绵塞在自己身后,打头往屋内走。
抬手推开门,一束阳光通过门扉驱散了屋内的阴暗。
从哪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衫之间互相摩擦,也夹杂着人的呜咽。
屋子不大,一进门,眼睛一扫就能看清全貌。
侯凌口中的“溪哥”蜷缩在床上,眼神木然。
视线是落在门口方向的,明显看到了进来的殷无念等人。但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像是躯壳和外界有一层厚厚的界壁。
侯凌本来是在三人最后,进门看到侯溪后,速度飞快地扑到他旁边。
“溪哥!”侯凌单膝跪在床上,“你还能认出我吗?我是侯凌啊!”
“你手怎么了!”
侯溪的手腕像是被什么束缚过,上面布满了青紫的淤痕。
除了淤痕,还有一些像是牙印一样的痕迹。
“他曾试图把自己绑在床上。”殷无念的声音自侯凌身后传来。
侯凌扭头:“什么?!”
温雨绵恍然大悟,她指了指床柱上残留下来的麻绳:“这都是他挣断的?”
侯凌也注意到了那些麻绳,断口处毛糙,不像是正常绳子会有的样子。
而那个侯凌口中第一批中了蛊毒的侯溪蜷缩在床铺角落,对他们三人熟视无睹。
一阵风吹过,屋门晃了晃,开得更大了一些,屋里显得亮堂不少。
然而侯溪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迅速从床上蹿下去,往更角落的黑暗处躲去。
“他怕光?”温雨绵脱口而出。
殷无念摇了摇头:“与其说怕光,不如说他害怕从屋子里出去。”
侯凌又从床上追了下去,蹲在侯溪身前。
大大的眼睛里又充盈起泪水。
“用盏花蜜吧。现在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殷无念的话得到了屋内剩余人的一致认可。
侯溪没办法发表意见,就当他投了赞成票。
侯凌一开始神情很是纠结,他想到侯安体内蛊虫被驱除出之后的事情。
温雨绵安慰道:“早点除掉蛊虫,他活下来的机会还能大一些。”
能看出,侯凌和侯溪关系应当不错。对侯溪的安危自然也更在意许多。
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侯凌只能点点头。
只希望侯溪的身子能撑住。
殷无念祭出盏花蜜。
像侯安一样,长长的蛊虫自侯溪手掌黑点慢慢爬出。
侯凌看向蛊虫的眼神中已经消去了一开始的惧怕,丝丝怒气自胸中升起。
就是这个东西,让他们的族人变得如同被人操纵的傀儡一般。
蛊虫出来后,依然没能保存下来,很快就化成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而侯溪的反应似乎比侯安那时更乐观一点。
他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呼吸逐渐变得粗重,随后慢慢平复下来。
殷无念探了下他的脉息和体内情况,对侯凌点了点头:“有救。”
侯凌像是一下子失了力气,滑坐在地上。
殷无念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丸塞进了侯溪口中。
很快,侯溪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侯安奔到侯溪近前,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臂:“溪哥,溪哥?”
“唔……”侯溪依旧有些发抖的嘴唇轻启,从唇缝见叹出一声呻/吟,他的眼睛的眼睑下滚动,而后很艰难地才缓缓睁开。
他眨了眨眼,似乎不能确认眼前的人是谁,很迟疑地呢喃出声:“侯凌?”
“对对对。是我,溪哥你感觉现在怎么样?”侯凌激动得眼睛发红。
侯溪认清面前的人是谁,哪怕浑身无力,也要用力甩开侯凌。他眉头紧皱,气都喘不匀就开始骂侯凌:“不是让你快点离开村子?也别来找我?怎么还不走?快走!”
侯凌被骂懵了:“我……”
温雨绵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拽了拽殷无念的衣角,跟他咬耳朵:“我怎么感觉这个侯溪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提前让侯凌离开。”
殷无念没说话,但下颌轻点,显然是同意她的观点。
温雨绵的声音不大,不过在这本就狭小的小屋中,也很难逃过第三、四个人的耳朵。
侯溪面色一凛,看向温雨绵和殷无念的方向:“你……你们是谁?”
侯凌这才反应过来:“溪哥!他们是来救我们的!”
侯溪不明所以地又看向侯凌。
待侯凌把他遇到侯安追杀、被殷无念温雨绵他们救了、随后又发现侯安身上有蛊虫而且殷无念能把蛊虫揪出来这一大串事情,都跟侯溪说了一遍。
“这……”侯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殷无念和温雨绵,哪怕四肢无力,他也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双膝着地,向二人行了个大礼。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也求求二位救救我们族人。”
侯凌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转身和侯溪一起。
他们两个这番动作把温雨绵吓了一跳,她拉着殷无念避开两人的礼,三两步来到侯溪近前:“别别别,不用这样。不用你们说我们也是要去找下蛊那个人的。”
她拉不起侯溪和侯凌两个人,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殷无念。
殷无念没说什么劝慰的话,只开口道:“想尽快解决你们村的问题,就别在这谢来谢去的耽误时间。”
侯溪连连称是,被侯凌搀起来扶到床上。
床铺有些杂乱,侯溪像是刚注意到这屋子里不仅是床铺,其他地方也乱得没法看,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不好意思。
他道:“屋子很久没打理,让两位恩人见笑了。”
闻言,温雨绵打量了一下侯溪。
这个侯溪和她以为的猴妖不太一样,不仅没什么妖气,反而有点像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侯凌立刻说:“溪哥不用担心,我来收拾!”
说着就一溜烟地端着水盆跑远了。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殷无念开门见山,没说什么套话,直接问他最关心的几个问题。
侯溪手撑着额头,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
“说什么时候意识到不对劲,我也记不太清了。一开始是发觉自己会丢失一些记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些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之后我发现村子里也不少族人跟我产生了一样的症状。”
“本来我以为只是自己有问题,没想到很多人都一样。而且越来越严重。”
“直到我看到一个族人,发生了异变,我才知道,这个问题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简单。还好侯凌没出现这种症状,我就让他赶快离开村子,反正他爹娘都不在了,族里也没什么牵挂,趁早离开还能躲开这个祸患。”
本来以为侯凌和侯溪只是因为同族的关系比较亲近,没想到侯凌离开,竟是被侯溪劝服的。
温雨绵问:“你听过‘昆’吗?”
这个问题让侯溪一愣,他捏了捏鼻梁骨:“好像听过,但我想不起来了。”
他又皱着眉努力想了想,立刻感到刺骨的头痛:“嘶,不行。”
这时侯凌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开始擦桌子,收拾屋子。
殷无念看了侯凌一眼,继续询问侯溪关于他中蛊这段期间的一些问题。
“好像在祠堂那边有过什么人跟我们说话。”侯溪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努力回忆着他还能想起来的内容,“偶尔耳边会有人声,告诉我们要去一趟祠堂,后面的我就记不太清了。”
温雨绵惊讶:“你们这还有祠堂?”
侯溪苦笑了一下:“有个老祖化形之后,还去考了科举,回来就说要让我们写族谱,立祠堂。等那个老祖不在了之后,祠堂也没怎么用过,再后来就成了黄榕老祖的地盘。”
“黄榕老祖?”
“就是我说的那个劝大家小心‘昆’那支蛊师的老祖宗,后来不见啦。”侯凌手脚很快,这时候收拾得差不多了,也过来插了一嘴。
“昆……”侯溪念念有词,好像想起来什么,“我想起来了!侯安曾经去过西南那边,还带回来什么东西,说是从‘昆’那支部族里拿到的。会不会跟他有关?!”
侯凌瞪大眼睛:“可侯安已经死了啊。”
侯溪沮丧了许多,好不容易想起来个线索,结果又断了。
温雨绵眼睛一转,问侯溪:“侯安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木哨子,也可能是竹子做的,反正就是个能吹响的东西。”侯溪回答得很痛快,显然是记忆逐渐恢复了。
温雨绵分析道:“那我们现在有两个地方可以看下,侯安的家和祠堂。去侯安的家里找木哨子,祠堂那边去看侯溪说的发布命令的人还在不在。”
殷无念拍板:“先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