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玄鹿
古籍有云：一千年为苍鹿，再过五百年，化为白鹿，又过五百年，是为玄鹿1。
殷无念能认出这鹿原本该是什么东西，可现在这副模样，他无法确认。
温雨绵倒是躲在他身后探出个头：“这是玄鹿吗？”
她这几年闲来无事，偶尔也会去青阳宗藏书阁找些闲书看。
因为和山间动物亲近的关系，想辨识那些动物究竟是什么，也曾翻过这里关于奇珍异兽的书籍。
腾海山上没有玄鹿。
这种异兽都是入了道的鹿修炼而成，和他们这些修真者修的不是同一条道。
玄鹿的肉使用之后可以提升寿数，对修真者用处不大，修士的寿数主要还是受境界的影响。
不过这不代表它们是安全的，某些修真者会抓了玄鹿和人间界的王换一些东西。
是以玄鹿对修士有着戒备和排斥之心。
温雨绵上前一步，正想划开面前这头鹿的皮肉，看看它的骨头是不是黑色——玄鹿的骨头通常是黑色的——来佐证自己的猜想。
地上躺着的鹿尸竟在二人眼前逐渐变成了黑色粉末，飘飘摇摇地升到半空中。
温雨绵：！
殷无念传音入耳：“屏息！”
他动作极快，先封闭自己口鼻，随后上前拉过温雨绵，一只手把她的脸遮住大半，只留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看着前方的异象。
那一大团在空中的粉末像是起飞的蚁群，在他们眼前晃了两圈，像是想找到空隙，侵袭到他们体内。
但殷无念早有防备，在二人身前布下结界。
那一大团黑沫往他们这边扑来，撞到结界上，消散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又绕了半圈，想要找到结界的缝隙。
殷无念的结界不是它们能轻易撞破的，在各种试探之后，这些黑沫仅剩下拳头大小。
发觉实在无法钻入殷无念的结界，它们便朝相反的方向准备撤退了。
殷无念怎能让这种东西留存在世上。
虽然还不知是什么，但看模样就不像是好东西。
他挥手自行划破结界，驱驰自己的法剑同尘向那团黑沫扫射而去。
同尘剑上带着雷光，有着毁灭之力。
一剑扫过，空中黑沫即刻化为乌有。
温雨绵看着殷无念的这一番动作，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也难怪他们宗门上下提到殷无念都赞不绝口，说他是天才，更有甚者说他天生就是为了求证大道而生。
哪怕在压制了境界的小世界中，自身实力竟也如此强大。
温雨绵看着殷无念，喃喃自语：“这也太强了吧。”
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把心里的话不小心说了出来。
这句话自然被殷无念收入耳中。他只是轻轻瞥了温雨绵一眼，面色未变。
温雨绵后退两步，盯着那头鹿消失的位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眼前的危机解除，但不代表后面不会再出现危险。
殷无念：“这玄鹿想必已被魇侵蚀了。”
温雨绵吓了一跳：“不是说魇极为罕见么。怎么这里这么多，琉璃草上有，玄鹿身体里也有。”
殷无念看向他们前方：“后面应该会更多。”
温雨绵有点害怕：“那我们还要继续往前吗？”
“你难道不想从这个小世界里出去了？”
温雨绵心想：出不出去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不对，在这个小世界呆着说不定对她来说是更好的选择，至少这里没有顾晴婉，就不用担心剧情杀了。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没这么说，温雨绵回答殷无念的自然还是“想出去”。
殷无念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说：“维系小世界运转的是它自身的法则和鸿蒙初始留下来的灵气。我们作为外来者，待不了多久。”
既然被看穿，温雨绵也不在乎了：“既然待不了多久，为什么还要寻找出口啊？等着小世界把我们吐出去不就行了？”
殷无念只是注意到，他提到出去的时候，温雨绵不自觉地撇了下嘴，故而试探她的想法，没想到她竟真的有想留在小世界的心思。
为什么呢？
这小世界里空寂无物，虽说有灵植可以辅助修为提升，但同时也有比较凶猛的异植，更遑论还有魇的存在。
如果只有温雨绵一个人，恐怕都活不过昨天的晚上。
殷无念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继续思考温雨绵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
只是告诉她，这小世界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安全。
提醒她，让她回忆一下他们进入小世界以来的经历。
殷无念如果不提醒，温雨绵差点真的忘了昨日的经历。
忙不迭地改口：“走吧走吧，我们快些从这里出去。”
殷无念：“且慢。”
说完，他拿出一个小药瓶，在玄鹿消散的位置，刮下一些泥土放入瓶中。
温雨绵：这还带环境采样的？
等殷无念收集好泥土，也把小瓶放入储物袋，两人才继续向前。
越往前走，树木越密集，在树与树之间，还生长着一些灌木。向前行进越发艰难起来。
两人好像忘记自己可以御剑而行，只是麻木地交替移动着左右两只脚。
有一种在沼泽中跋涉的感觉。
“嘻嘻——”
从幽深的森林深处传来笑声，像是幼儿的笑声，模模糊糊地，又有点像鸟叫。
不仅温雨绵对这个声音没什么反应，连殷无念竟也像是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有黑色雾气悄无声息地从贴着地面的某些植物叶片里溢出，团聚在一起，悄无声息地向温雨绵和殷无念二人靠近。
距离逐渐缩短，从五丈到三尺，从三尺到一寸。
足够近了！
那层黑雾一股脑地往温雨绵脚上扑过去。
然而碰触到的，都是他们自家兄弟。
目标物消失了。
悬浮在半空中的殷无念，举起自己的同尘，直指他们原来所站位置出现的魇。
又是一剑，在那些不知有没有生命的东西觉察到之前，就让它们消失在了空气中。
还是温雨绵提醒的殷无念。
在刚刚他收集那些被魇侵蚀过的泥土，准备等回到宗门，交予师父和师兄查看确认时，温雨绵拉了拉他的衣角，指着玄鹿来时的方向。
殷无念定睛一看，自然也看到了温雨绵看到的东西。
玄鹿来的路上，有数棵琉璃草，那些琉璃草的叶片看上去都不大对劲，一看就是被魇侵蚀了的。
随着玄鹿消逝在殷无念和温雨绵面前，那些琉璃草里的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纷纷从琉璃草中抽离，先是往玄鹿来的方向飘浮而去，没移动多远，又慢悠悠地往他们的方向飘过来。
他们二人本就是在往玄鹿来的方向行进，看到及细微且不易察觉的魇，像是得到什么指挥号令一样，慢慢向他们的方向汇聚而来。
殷无念就嘱咐温雨绵，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往前走。
果然那些东西将他们伪装的无视当成了无知。
继续召集了一批魇往他们的方向汇聚而来。
这才方便殷无念方才的一网打尽。
保险起见，殷无念揽着温雨绵又往前御空飞了一阵，离开了魇被清除的地域。
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存在，殷无念才缓缓落回到地面。
他眼神清澈，看向温雨绵：“很热吗？”
温雨绵：只有我大惊小怪地在尴尬吗？
殷无念御空之前，先以神念传音入密的方式询问她，有没有学习过御空之术。
既不会传音入密，又不会御空之术的温雨绵只能尴尬地摇了摇头。
动作极其轻微，就怕被魇感知到。
殷无念非常自然地提出建议，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就由他来带着温雨绵御空而行。
反正对他来说，带着一个人的同时迎敌，也不算太难。
顺便，殷无念对她掌握道术之匮乏，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表示等把可能产生危险的魇处理干净之后，要帮忙督导她的修行情况。
俨然一副看不得宗门里还有不思进取的后进生，一副恪尽职守的课代表模样。
没等温雨绵表达抗议，魇就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殷无念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腰际，把她带到半空中。
温雨绵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贴着殷无念的胸膛。除了灵猫苗苗，她似乎没和其他活物挨得这么近过。
不知是双脚不能着地，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御空之时，温雨绵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变大。
她的紧张似乎比发现魇出现之时更甚。
没成想殷无念一剑荡平了聚集过来的魇，又带着她御空而行了一段路才将她放下。
还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不能输了！
凭什么只有她感觉不自在，殷无念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脸坦然。
于是温雨绵拍拍自己的脸，让热意消去一些，脸上带着一点揶揄看向殷无念：“殷师叔祖很熟练啊？”
没成想殷无念竟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多年前在平河郡的于村除妖，从妖怪老巢往外带人，就需要一边带着人御空而行一边施法。在那里确实得到了锻炼。”
温雨绵：……
和她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