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侵蚀
“这株琉璃草被魇侵蚀过。”殷无念视线从指着琉璃草的温雨绵指尖划过，望向远处，“之前说森林深处有异，我怀疑越往里，被魇侵蚀的灵植越多。”
“魇？”温雨绵重复着殷无念的话，这个东西她有印象，但想不太起来。
殷无念看温雨绵一脸懵懂的样子，便详细给她解释了一番。
魇，是数年前某位修真者发现的，真正出现的时间不可考。这东西会侵蚀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从植物动物，甚至是人。
——连修真者都难以逃脱。
被侵蚀的活物还能保持原来的状态存活一段时间，直至身体里的全部能量都被吸食干净，随后魇就会脱离被侵蚀的个体，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被侵蚀过的活物，在魇离体的那一刻，就会迅速碳化，变成粉末，消散在天地间。
目前尚未摸清什么条件会被魇盯上，好在魇的数量并不多，普通人被侵蚀的情况都比较少，修真者更是个例。
但这东西存在就是一个很严重的威胁。
修真者可以说是这个世界食物链的顶端，谁也想不到，除了天雷和仇家，还可能因这种看不到摸不清的东西而陨落。
这是修真界不能接受的。
于是各大宗门和家族派人调查这个东西，研究消灭魇的方法。
这么多年下来，进展几乎为零。
首先魇的存在就很稀有，找到被魇侵蚀的活物也就没那么容易。被魇缠上的普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从未向修真者求助过，而似乎从他们开始寻找魇之后，被魇侵蚀的修真者便销声匿迹了。
长久下来，大家也就都放松下来。
想来这种东西也是能互通消息的，了解到修真界对他们围追堵截之后，就避修士而远之了，那就没必要浪费太多精力在这东西上。
毕竟修道才是他们每日里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被魇侵蚀的花草灵植变得越来越多，受害的动物异兽，数量也逐渐增加。有不少修士并不了解情况，食用了处在被魇侵蚀状态下的灵植或异兽，整个人就逐渐往灵植异兽方向靠拢，甚至最后变成了被他们吃下的灵植异兽。
前半部分，修真界发现了魇并开始研究，是殷无念跟她科普的，后半段修士食用被魇侵蚀的东西，是温雨绵想起的书中介绍过的内容，截止到目前，修真界还没有察觉这个后果。
殷无念不让温雨绵碰触那株被寝室的琉璃草，也是出于谨慎的性子。
还好殷无念及时拦住了她，否则把这部分剧情遗忘在脑后的她，很有可能上手就去摘了那株琉璃草。
书中只是介绍说吃下被魇侵蚀的东西后会被同化，没说碰触到那些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温雨绵后背汗毛乍起。
尽管躲过一劫，也忍不住后怕。
“被魇侵蚀的东西，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闻的话，能闻到内里散发出的一股腐朽的味道。”
温雨绵听到殷无念的话，忍不住鼻翼翕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的有。
从琉璃草那边传来的异味，并不浓烈，还断断续续的，但味道很不好闻，让她几欲作呕。
殷无念五感敏锐，自然也能闻到，只不过他面色未变，继续道：“也是因为琉璃草比较特殊，才能看到它被魇侵蚀的痕迹。”
温雨绵低头仔细端详。
是了。
半透明的琉璃草内里的情况一览无余，所以这条扭动着的细细黑线就是魇？
温雨绵有些不适地往殷无念方向走了半步：“那这东西？”
她问题刚问出口，殷无念便说：“给你的火狐珠呢？点火，烧了它。”
“哦！”温雨绵把火狐珠拿出来，她差点忘了这法宝还在自己手上。
按殷无念说的，用火狐珠起火，把那颗琉璃草烧掉，里面的魇也随之消失。
温雨绵问：“这就解决了吗？”
这么容易？
殷无念摇摇头：“只是清理了这株草里的魇而已，能侵蚀琉璃草的魇本身也不算强，麻烦的是其他的。”
这么说的话，魇附着的生物越高级，本身也就越强，消除方法就不是用火烧干净这么简单了。
温雨绵把手平举到殷无念眼前：“对了，火狐珠和月光石还你。”
没想到被殷无念拒绝了：“你留着用吧。这两样东西于我用处不大。”
这么豪气？那她就不客气了。
温雨绵没跟殷无念玩你推我让的套路，干脆应声，朝殷无念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谢谢殷伯伯啦！”
殷无念发现了。
温雨绵在得到好处或者有事求他时，脸上的笑容就会格外甜。
他倒没有被利用的感觉，只是感觉颇为新奇有趣。
师门倒是有一些女修，不过大部分都和温雨绵一样，是他徒孙那一辈的人。
不知为何，见到他时，往往表情惊慌，施弟子礼后就一脸不自在的跑远。
温雨绵却很不同，嘴里叫着伯伯、师叔祖，实际上却没把他当做长辈看待。
殷无念看着迅速把火狐珠和月光石收起来的温雨绵，嘴角微微翘起。
两人继续往森林深处前行，他们还未到达殷无念昨晚探查到的地方。
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样式多变，矮的和他们差不多高，而高的则高耸入云，几乎看不到树冠。
越往里走，温雨绵越感觉身周有些诡异。
这里似乎只有植物，一点其他动物或者昆虫的声音和痕迹都无。
她不自觉朝殷无念挨近了些。
万一有什么东西突然袭击，还有殷无念能罩着她。
忽然从某个方向传来一个声音。
像是树枝被什么人踩断，发出了“咔”的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定不动，温雨绵猛地转头，看向传来异响的方向。
那东西似乎不再隐藏自己，“咔咔”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自密林深处奔了过来。
温雨绵瞪大眼睛：“那是……”
刚还想着森林里没有动物显得诡异，这下就来了。
一头雄鹿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说是跑，也不尽然。
那头鹿跑动的姿势和正常的鹿不同，它不是由大腿末端和身体相连，而是由膝盖的位置和身体连接，脚掌和大腿骨末端交替碰触地面。
像是在身子上装了四个轮子。
那“咔咔”的声响，就是那头鹿“轮子”转动时发出的。
这是什么怪东西？
温雨绵被眼前的景象惊悚到直犯恶心。
那头鹿头上的鹿角已经通体黢黑，眼睛里也氤氲着黑光，很快便要冲到他们近前。
来者不善。
温雨绵还没开口，殷无念便已动手。
殷无念招来自己的法剑——同尘。
同尘剑不再是温雨绵印象里那柄巨剑的样子。
它通体漆黑，剑身上有隐藏的暗纹，低调但是人都能感受到这是一把非比寻常的好剑。
其中应该是注入了殷无念的精血，可以算是他的本命法器了。
在一开始落入这个小世界时，温雨绵已经见识过殷无念使用他这把剑的样子。但当时情况危急，她也没来得及仔细观察。
现在看到，温雨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她敢说，若是这把剑能化为人形，修为要比她高到不知哪去了。
殷无念并未直接飞到那头鹿身边，只是驱驰自己的法剑，一剑便展下那头鹿的头。
这剑极其锋利，头颈分离时，那头鹿似乎还没什么感觉，身子仍继续往前奔驰。
而头则受重力作用影响，不能和它前进的线路完全重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落在温雨绵眼里，就变成更让人不适的画面。
脖颈处断口极其平整的无头鹿，还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不对！”殷无念拉着她衣服后领迅速倒退着往后飞。
温雨绵也看到了，只是她反应速度不及殷无念。
若是正常的鹿，断口处自然会喷涌出大量血水。而这头鹿体内的液体像是被什么封印住了一样，断口处只有鲜红的肉裸露出来。
渐渐的，从断口处漫出液体，只是那液体并非红色，而是黑色。
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涌动着凝成了黑色的线绳，然后迅速自己编织起来，慢慢形成了鹿头的形状。
此时鹿角呈红色，眼睛里变为氤氲着红色的血水。
虽然没有瞳孔，温雨绵也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他们两个身上。
那鹿奔来时，腿关节发出的“咔咔”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殷无念一手拎着温雨绵，另一只手还在掐诀，他招呼同尘剑回归，再一次斩向那头鹿。
同尘剑很听话，按照殷无念的命令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后又瞄准了有着“新头”的鹿。
在同尘往那头鹿飞过去时，殷无念也停了下来。他放开抓着温雨绵的手，双手结咒，同尘斩向对面的怪物时，剑身上还附着了雷电之力。
一击即中。
那头鹿在同尘剑下，终于倒在地上。朝上的那一面，两条腿似乎还依着惯性在凌空飞转。
它体内黑色不明液体组成的头也同时溃散。只留下一个失去了头的鹿身。
殷无念上前，看了跟在他身后的温雨绵一眼，没阻止她，只是轻声道：“小心。”
温雨绵点点头，她倒是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