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本朝院试三年两考,韩牧升去年参加过一次没考中,今年是第二次参加。
院试由学政主持,地点在各省的府城。大靖朝境内有条江,名曰淮江,是本朝辖内最长的一条江。
淮江以南为江南,以北为江北。
韩牧升所在的省为江南省。
江南省下辖十六府九州一百零八县,是本朝最大的一个省。
十六个府城若是要学政一个一个去主持院试,怕是要跑断学政的腿。
为此朝廷下令,江南省的院试每四府合试一试,新安府的学子考院试需得去邻府淮州府考。
每府院试时间又不相同,淮州府院试时间是六月下旬。
芜县离淮州府两天左右的车程,加上租房子熟悉贡院周围环境什么的,学子一般都是提前半个月过去。
韩牧升是五月底走的,考完院试又在府城逗留了几日,等到院试成绩出来后他才回来家。
院试共录取八十人,考中者称之为生员,也就是秀才。韩牧升在此次院试中排名第二十七,很不错的一个成绩。
依制,生员可就近入府、州、县学进学,韩牧升想着离家近点,家里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便选择了县学。
县学是八月中旬开学,现下是七月初八,韩母的意思是要韩牧升在开学之前娶陆玉英进门,如此好让他们老两口有个陪伴,待韩牧升进学后,他们也不至于孤单无聊或是无人照料。
韩牧升自是没意见,就是不晓得陆家人是个什么态度。这不早饭用过后,他就跑人家里商讨来了。
“那伯娘同意了吗?”陆轻尘问。
沈蕙笑道:“自是同意了。既是要嫁姑娘,早嫁晚嫁有什么区别,所幸玉英夫家离着不远,两刻来钟就到了,便是以后有个什么事,玉英不消片刻便能回来,与娘家也好做个商量。”
“这姑娘家啊,近嫁总要比远嫁好太多。”沈蕙语重心长。
陆轻尘听着这话,竟听出少许的伤感来。
……
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韩牧升留下来用饭。
饭桌上,陆奶奶一个劲儿往人碗里夹菜,“小韩多吃点,这读书人首要是有个好身体,然后才是读好书。”
韩牧升笑着受下:“奶奶说的是,牧升记下了。”陆奶奶给韩牧升碗里夹了好几块肉,韩牧升并未怎么动,而是将其不动声色夹到了陆玉英碗里。
旁边的陆玉苹瞧见了,心里面酸溜溜的,也不见个好脸色,只道,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她陆玉英的,真是气人。
那厢周秀珍与韩牧升叙话,说的依旧是方才屋里已经谈拢过的。
“回去了你与你父母说,八月初三是个好日子,你与玉英的婚事就定那日了。我这边去把玉英她爹叫回来,一个月的时间紧迫,我们也尽好做准备。”
起先周秀珍是打算秋后嫁女的,可韩牧升今日来说了韩家父母的打算,意思是韩牧升再过一个月要进县学读书,那时再抽时间成婚怕是要耽搁了学业。
正好这些日子农闲,亲戚朋友都在跟前,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这段时日把婚事办了。
不过是早了一两月,且那韩牧升又是个得意夫婿,周秀珍没什么不愿意。
嫁女非小事,现下当务之急是把陆季春叫回来,农人家虽不富裕,可她家玉英嫁的是个秀才,怎么样婚事也要办的热热闹闹,不能叫村里人小瞧了。
“是,小婿记下了,一定将岳母的话转达给我父母。”韩牧升接道。
周秀珍喜不自胜,听听她这女婿多会说话,她家玉英还没过门呢,就岳母岳母叫个不停,真是叫到了人心坎上。
再看看自家儿子,光顾着自个儿埋头吃,虽说现在年龄小没可比性,但她还是禁不住想,承望长大后要是有他姐夫一半的出息,她就烧高香了。
说起来她家玉英找的这门亲事当真是不错,她们村还从未有谁家的姑娘嫁个秀才,玉英是她们村的第一个,可叫那些背后闲人话的婆娘们羡慕眼馋死。
周秀珍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胃口大开,桌上的饭菜也比平时好吃了不知多少倍。
相比周秀珍的喜形于色,陆奶奶反倒淡定许多,她给韩牧升夹了几筷子菜后不忘叮嘱:“小韩啊,这夫妻俩过日子要的是理解和信任,玉英年小又是个实心眼,凡事你让让,不要屈着了她。”
韩牧升应的认真痛快:“是,奶奶,牧升定会好好待英娘。”
有了他这句话,陆奶奶也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
之后又与陆玉英说:“玉英,你是个勤快姑娘,牧升在外读书对家里照顾不周,你要多加体谅。还有,要孝敬公婆,尊重丈夫,万事婆家为要,自己和娘家次之。”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是孙女出嫁之日才该说的话,今日却说了出来。
陆奶奶是过来人,见惯了婚后生活慢慢归于的平淡,是以说的也是些实在话,唯盼他二人和和美美,不要相看两厌才是。
陆玉英听后应道:“是,奶奶,孙女都记下了。”心里却恹恹的,这话是奶奶对自己的期许,可在她听来,仿佛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似的,突然就生出许多不舍来。
“既是下个月成婚,婚服不可少,明日牧升和英儿到镇上裁缝铺量身定做婚服,晚了怕时间来不及。”陆奶奶叮嘱完了,周秀珍又来说。
韩牧升却道:“终身大事,马虎不得。镇上婚服样式少,怕有不中意,而且英儿头上用的钗饰也要相看,不如我带她到县城去瞧瞧,正好将我们成婚的消息告知给岳父。只是县城离咱们这里远,当天去了不一定回的来,明早我早点过来叫玉英,事罢我们在县城住一晚,次日一早再赶回来,不知奶奶和岳母意下如何?”
韩牧升征求两位长辈的意见,周秀珍却犯起了难,女儿要在县城住一晚,虽说是与自己的未婚夫,可总觉不妥。
韩牧升知她疑虑,立马又保证道:“岳母放心,我和英儿在成婚之前绝不做出逾礼之举,在县城留宿那晚,我们各住一间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秀珍若是再犯难可就说不过去了,连忙笑道:“牧升哪里话,我没不放心,你带玉英去就是。只是这丫头没出过远门,你可把她看好了。”
韩牧升看了陆玉英一眼,随而一笑:“岳母放心,小婿省得。”
……
饭罢,韩牧升留在陆玉英房里说话,开口就打趣:“看你娘方才那样子,生怕我把你卖了似的。”
陆玉英道:“我娘是担心我,所以才有此疑虑,哪里就怕你卖了我。”说着走到床边坐下,床上铺有凉簟,人坐上去身下凉快了许多。
韩牧升跟着过来,挨着她坐下,说:“方才人多,没能与你说上话,这会儿就咱俩了,英儿你快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时候,你想我没有?”
陆玉英原本还好好的,听了他这话脸上立时烧了起来,指了指门外,说:“门上有人呢,你不要乱说。”门上挂了竹帘,外头的人需要趴近前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韩牧升刚转过头,就听到周秀珍在外面喊了一嗓子:“玉苹,你趴门上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很快门上那个人影就消失了。
“是你妹妹,”韩牧升转回头,悄悄说,“走了,没事了,你还没说想我没?”
“我……”陆玉英支吾,就是不言。
韩牧升便在她胳膊上轻轻一碰,“说啊,到底想没?”
“没有。”被催促紧了,陆玉英口不应心。
韩牧升撇嘴:“我才不信,我可是想你想的紧,你个没良心。”
陆玉英:“你既知道我的心意,你还问。”
韩牧升:“知道是知道,可我想听你说出来嘛,说出来才有情趣。”
此时的陆玉英身上着了件薄薄的淡黄衣衫,领口稍稍敞着。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少女脖颈细长,脖子以下的肌肤若隐若现,韩牧升一时看的痴,忍不住凑了过去。
陆玉英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热乎乎的气息,忍不住往后躲了躲,轻轻道:“你不要靠的太近,好热的。”
韩牧升则笑道:“那是你心不静,我怎么不觉得热。”
陆玉英才不信,说:“你骗人,你头上明明也有汗。”说着拿起手边的蒲扇给他扇起来。
韩牧升却得寸进尺,还要往她跟前凑,她忙伸手挡了挡,“门上还有人呢……”意思是叫他不要乱动。
韩牧升又转头看向门口,四颗小萝卜头贴在竹帘上,眼巴巴看着这里。
韩牧升笑了,与陆玉英说:“你的弟弟妹妹可真多,不过几个小不点,可有什么当紧。”被称作小不点的陆轻尘陆念青陆承望陆玉芹几人,头紧紧贴在门帘上,观看里面的情况。
陆轻尘看着姐夫和大堂姐挨的好近,感觉都快要亲上了,心想,热恋中的男女大抵都如此吧,心心念念都在彼此身上。
突然,周秀珍一声,“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大中午不睡觉,过来给我捡豆子!”闻言,几个小萝卜头纷纷跑掉了,陆承望跑出了大门,其余几个则跑到了陆轻尘家。
屋里的陆玉英和韩牧升忍俊不禁。
韩牧升悄悄对陆玉英说:“你娘嗓门好大,跟泼妇似的。你以后可不准对我这样大呼小叫,没有男人喜欢的。”
陆玉英摇了几下扇子,道:“我娘惯来如此,我就是有心想学还学不来呢。”
“你还想学?”韩牧升轻轻戳了戳她脑袋,“不许你学,大吼大叫对人性格不好。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可不兴这样,我们要和和气气的,那样养大的孩子性子才好。”
陆玉英立时红了脸,低声道:“这还没成亲呢,扯孩子做什么。”
韩牧升笑了笑:“迟早都会有的嘛,这有何羞的。”看着陆玉英额前被汗水打湿的鬓发,他伸手替她拢了拢。
之后从她手里取过扇子,给她扇起来,“你躺着歇会儿吧,我在旁边给你打扇子。”
陆玉英却摇头:“我不累,还是你躺着歇吧,我来给你打扇子。”
“那咱们一起歇。”
“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
……
屋里,两个人叙叙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