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折腾几天毫无收获的魏黎想着先回去看看卓家那边的情况。
趁夜潜入卓家才发觉氛围不对,梁上挂满白花,人人身着素衣。
魏黎心下已经猜测到什么,急急忙忙地寻到卓清婉的身影,在前厅看到了跪在卓盛年牌前的卓清婉。
“妤儿,这是怎么回事?”
卓清婉听到声音转身看见了魏黎,本就哭红的眼睛又溢出了眼泪,维持着跪坐的姿势向魏黎说到:“爹爹的病情突然加重不得呼吸,但侍卫不让请大夫,爹爹没挺过来”说着越哭越凶到最后甚至说不出话来。
本来大夫诊断只是普通风寒,这几日外面重重兵力把守更是没什么人能进来,思及之前听卓清婉说起卓老爷的病症,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卓老爷的遗体现在何处?可让我一看?”
去到牌位之后,魏黎看清了卓盛年的死相:眼圈发青,嘴唇苍白,前段头发稀疏。
魏黎呼吸一滞:“这不是病逝,这是中毒。”且此毒魏黎可一点都不陌生。
卓清婉听完倒退一步:“中毒?到底是何人要置卓家于死地。”缓了一会儿才又道:“对了,你回来了,见到惊枝了吗?她怎么说?”
听到问话魏黎羞愧地低下了头,见到他这般反应,卓清婉大抵是明白了过来,眼神空洞洞地看着前方:“没见到吗?”
“对不起妤儿,皇宫守卫森严,我很难接近。锦禾公主被皇上禁足了。”
卓清婉冷笑了两声,不再接话。见卓清婉如此反应,魏黎暗暗捏紧了拳头,到了这种时候,自己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时小厮来传,卓夫人叫卓清婉前去一叙。
卓清婉在灵前磕了个头,起身从魏黎身边走过。再怎么绝望也怪不到魏黎头上,她只是现在有些无暇顾及他了。毕竟魏黎总是不能够切身急她之所急。
如此安静得甚至带有死气的卓清婉让魏黎觉得心惊。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默默跟在卓清婉身后走着。
到了卓夫人屋外,他站了下来,目送着卓清婉进去,他便在外守着。
卓清婉虽眼下没再与他有什么交流,但与母亲的对话并未刻意背着魏黎,从二人互通心意之后,她便认定了不分你我,没什么是魏黎不可以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母亲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卓清婉怎么也不想让魏黎听到的。
看着母亲的样子,与父亲去世前如出一辙,卓清婉心里更是害怕,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虽然重病之人说话气息不足,但是魏黎功力深厚耳力惊人便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见那微弱又比以往极度苍老的声音说到:“妤儿,娘也快随你爹去了。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我看得出你与魏黎那小子的关系,原先只要你愿意,我和你爹都是没意见的。可是如今卓家遭此劫难,你一个女儿家总是需要寻个依靠啊。那魏黎来路不明,以后没了我和你爹,叫我怎么放心的下啊。听娘一句,去找元家,他或许能帮珩儿。”说到这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能帮你。你若能安心跟了安棠,娘也算放心了。”
“娘,妤儿一向是最能干的,您要相信妤儿。哥哥会没事的,您也会没事的。”说着把颤抖地双手握得更紧。
“妤儿,你一向是最懂事的,答应娘,否则娘在黄泉路上也走的不踏实啊。”
“娘,娘说什么黄泉路呢,娘要看着妤儿出嫁妤儿才肯嫁。”
“妤儿,这个时候怎么就不听话了呢。”
“娘,求您,娘。”卓清婉不知在求什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头也是嗡嗡地直犯晕,泪水已是糊了一脸也没去擦。
卓夫人又是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卓清婉,比之前还带着哀求的语气:“妤儿。”
卓清婉抽泣着道:“好,好,我答应您,娘,我答应您。”
魏黎在外听得二人的第一句话开始,心中便充斥着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恐惧,见惯了那么多的生死,早已看淡了离别,只身一人面对百人埋伏时,也都是从容淡定。
但此刻的他却是呼吸不畅,冷汗涔涔,虽然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当真听到卓清婉说出“好”时,酸涩的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滑落,上一次哭还是在那次大火时吧?
纵是万般不舍,但已然在心中做了决定,如果元家真的能帮卓清婉,他愿意放手。即使此刻自己的心已是像被撕扯般地疼痛,但好歹自己还活着,眼下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卓清婉说完最后这句话,突然感觉方才和自己紧紧相握着的手突然没了力气,手腕软踏踏地睡了下去。
屋内传出震天响的嘶吼声:“娘!娘!”
魏黎闻声冲了进去,看到床上咽了气的卓夫人以及趴在床边哭得不成样的卓清婉。
魏黎心疼地上前抱住卓清婉轻轻哄着:“妤儿,妤儿别难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卓清婉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的错,只是她现在已经没力气再想别的再说别的,一直哭到没了声音,眼泪却还一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等卓清婉气息稍微平复下来,魏黎终于开口道:“我去找元家,我去找元安棠。”
卓清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都已经被魏黎听了去,慌忙道:“不,不是的。黎哥哥你听我说,我会跟娘解释的,安棠也会理解的,我不能嫁给他。爹娘的心愿是看着我平安幸福,只要我最后能平安幸福就是完成了爹娘的心愿。娘不会怪我的。”
“好,好,我知道了妤儿。但是现在去求助元家,是最快的方法对吗?你哥哥还在牢里,元老爷认识的人多,必能有解决办法。你好好照看家里,我进出方便,我去元家。”
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救哥哥出来,卓清婉只好答应到:“好,好。”
“庶儿在家中可有闹你?”
“那孩子很聪明,他好像知道家中最近有事,几天见不到你也就问了几次,也没哭闹。”
魏黎这才放下心来。
与卓清婉打理好卓老爷卓夫人后已是后半夜,卓清婉一夜精神消耗太大,跪在地上都已经快昏睡过去,魏黎好说歹说劝她去歇一会再来跪。
卓清婉睡下后,魏黎才去看了看魏庶,睡得很沉,应当是像卓清婉说得那样不哭不闹听话的很。魏黎一只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那嫩滑的小脸蛋,迟迟不肯离开,眼见着天色快亮了,魏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卓家。
看着低声下气来求自己的魏黎,元安棠过去所有的气闷一把烟消云散了。听到卓家那俩老的终于死了,元安棠故作大气地说到:“我与清婉妹妹青梅竹马,这种忙我当然得帮了。魏兄你就回去告诉清婉妹妹,让她放心吧,不出三日,皇上定会撤走侍卫放了卓景珩。”
虽然不知道元安棠哪来的底气,但只要真的能救卓家于水火,他这一趟便没白来。
“多谢,多谢元兄慷慨相助。若有用得上魏某的地方,请元兄不要客气。”
“唉没事没事没事,咱们不是早就冰释前嫌了吗。魏兄不用如此客气,再说了,清婉那是我亲妹妹。我还要谢谢魏兄前来送信,否则我都不知道卓家发生了如此大事。”
魏黎没再多话,只是频频点头。
只是,以往一天要上卓家三次的元安棠,怎会半个月了还不知道卓家的事,魏黎却并未多虑。
待魏黎走后,元安棠欢天喜地地给元文朝汇报他们的战果。
元文朝捋着他那零星的胡须笑道:“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该我们的,总归会是我们的。”
上洛河旁柳树下,事先约好的地点,这里是黔安城人多而喧闹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注意到树下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交易。
元安棠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眼前人道:“看看吧,这是你家中来信,这下可放心了?”
那人接过信一看,果真是妻子的亲笔信。自家婆娘没读过什么书,不会写几个字,一封信有字有画,看得出是把自己会写的字都往上填了去,这也是二人分开后偶尔书信往来常用的表达方式。
信上大概在说,受一位富贵少爷相助,在村子里给她和儿子安置了住处,还分了田地,比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大都肥。
看到这,那人才放了心。当年宫中大肆抓捕壮劳力,导致自己妻离子散,如今自己在宫中的日子虽是安稳了,但却得了个终身为奴的下场。
自己的妻儿已是多年未见,在被抓之前家中就已无半点口粮。这些年他虽然偶尔能铤而走险暗自渡些钱财到宫外,但终究是沧海一粟且不能长久,眼下有贵人相助,自己也算了了桩心愿。
见那人像爱惜珍宝一般将信件揣在怀中,向元安棠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此人回到宫中,便向管事的交代道:“公公,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昧了宫中的东西,谁料东窗事发,小人想那处在桌大人管辖范围,便施了点伎俩将此事栽赃到桌大人身上。如今见桌大人遭受极刑,小人深感恐惧,夜夜噩梦缠身,如今实在是受不了了,特向公公请罪。”
眼前那太监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是有滔天的胆子!赃物在何处?”
“小人趁每夜夜巡时,将它埋在了冷宫后面的宫墙下。”
“那地方就是白天也鲜少有人去,你小子倒是聪明。去挖。”一声令下,众人四散开来。
果不其然,从宫墙下挖出数十颗夜明珠,几箱金锭。那太监不由在心中感叹,如此之多的东西,这小子竟能悄无声息地将其埋于此处,身边还没一人有所察觉,若不是这小子身怀绝技,那这些东西,怕是要经年累月才能一点一点积累到现在这种程度。
不敢耽搁一会儿赶紧将此事禀明皇上,皇上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是偏向卓景珩不会做此龌龊事的,如今真相大白,也算是合他心意了。
看着眼前这畏畏缩缩的小宫人,怎么也不像什么江洋大盗,但人证物证俱全,又能给卓景珩一个公道,皇帝也不再多想道:“诬陷朝廷命官,盗窃国库财物,拖出去杖毙。”
那人听到此话也并无一点恐惧挣扎的样子,安静地被人拖走赴死去了。
“把卓大人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