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元哥哥，莫要说这样的话。”元安棠这一看卓清婉，得，清婉妹妹也生气了。
魏黎很少真的与魏庶动气，总是凶两句就开始哄，那孩子也听话，所以平时基本魏黎一说他就开始认错撒娇了。
但这次，在卓家大小姐面前，人家刚刚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让卓姑娘听到这样的话，着实是太不应该。魏黎不想像以前那样不由分说地见他哭就上去哄弟弟了，他想让弟弟受到点惩罚，但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魏庶就像是个吃不着糖的孩子一样，见哥哥不同以往，更是哭得起劲了。
卓清婉见魏黎木讷地站那看着魏庶不动，自己便上前轻轻抚了抚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魏庶：“庶儿乖，刚刚姐姐在街上看到有卖唐人的，庶儿想不想要啊？”
魏庶一听唐人，眼睛都亮了：“在哪在哪，庶儿想要。“
“那等吃完饭咱们一起去？”卓清婉笑着回应道。
魏黎一看卓清婉替自己解了围，心里不胜感激。
“现在去吧，回来再吃吃饭，姐姐咱们走吧。”
“可是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随即想到，小孩子多半是说风就是雨，等不到吃完饭怕是又要闹起来了，便指着自己的丫鬟春怡道：“让这个姐姐现在去帮你买回来可以吗？”
“不嘛，庶儿想自己去。”
魏黎知道他是想跑出去玩，刚才又凶了他，这下就想趁此机会哄哄弟弟，便对卓清婉说：“不麻烦姑娘了，我带他去吧，这孩子就想出去玩。”
卓清婉好人做到底，便起身准备一同前去。
元安棠一看这俩人单独行动，傻子弟弟忽略，那可得了，当下也要跟了去。
“元哥哥，你且在这稍等片刻吧，我们去去就回。这饭菜都上桌了，还是不要浪费的好。”卓清婉如是说。
元安棠一边气闷，一边听话的坐下。
魏庶一扫脸上的阴霾，欢欢喜喜地跟着哥哥姐姐出门去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杂耍好不热闹。魏庶仿佛没有扭伤过脚一样，零碎的步子一刻也没停过。魏黎怕他乱跑一手紧紧牵着他，一边皱着眉望着前方，一言不发，其实心里早已乱做一团麻。
卓清婉看着兄弟二人，心里难免生出了恻隐之心：“魏公子”
“卓姑娘何事？”
“令弟的病”刚张口又不知如何问起，但还是想知道实情能帮这兄弟俩一把。但见魏黎一愣，然又慌张说到：“魏公子请莫要介怀，小女子只是想知道令弟的病因何而起，家中郎中医术高明，可以一看。再不济，我与锦禾公主交之甚好，还可以去寻那宫中的太医。”
“幼时家中着火，庶儿被浓烟熏倒，捡回一条命，醒来便如此了。劳卓姑娘挂心了。只是，卓姑娘帮在下的实在太多了，在下已无以为报。实在不敢再劳烦姑娘。”
“怎么是劳烦呢，只是顺道的事。我瞧着庶儿活泼可爱，若是能治好，必能成为人中龙凤。现在这样，属实太过可惜。”
魏黎怎么会不希望治好弟弟的病，这些年他在外奔走，四处寻医问药，皆无所获。加之弟弟不能离开麓阴山太远，否则就会狂躁不安，不能带弟弟去寻访别处名医，而见不着弟弟大夫也不能给出准确的方子，各种方式都试遍了，也只好作罢。
眼下有个不用出门，又能治病的法子，他怎么不想一试。但他实在无法心安地接受这滔天的好意，他会喘不过气起的。
“魏某在此，谢过姑娘好意。”说罢便朝卓清婉鞠了一躬。“但还是再等等吧。再等等，再等等吧。”等我想出报答你的法子，等我能安心接受你的好意，等我把要做的事昨完。
卓清婉见魏黎一脸沉重，便不再继续追问。这两次见面下来，她看出了这个弟弟对他的重要性，也看出了他现在的心中顾虑。本是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但卓清婉对魏黎，不由地生出些心疼的感觉。她想帮他，但是却无从说起。
酒足饭饱。
弟弟欢欢喜喜地跟着自己回家，魏黎却一直心情沉闷。脑子里一直是卓清婉，卓清婉，卓清婉。
处世二十三年，除了师傅，没人再对自己如此这般。自己与师傅多年感情，让他一直生的是感恩敬重的心，可这卓姑娘，这卓姑娘，到底是为哪般。他还不习惯被人这样对待，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元安棠这一天的心情可谓是吃了苍蝇一般，送卓清婉回府的路上，还不死心道：“清婉，明日廖春园子里上新戏，我把他们请到我宅子上，你与我一同听戏可好？”
“元哥哥，明日我还要习字，学习珠算。今日说去望京楼看账，又是耽搁了一天。明日你且再去查一遍吧。省的又要挨元伯伯说。”
这望京楼，便是卓家和元家合伙的产业。只是卓家靠着祖祖辈辈的积攒，以及现下这一双人人称赞的儿女，家业越来越大，与世交之间的经营往来，也就变成了九牛一毛。
“清婉，明日我的兄弟姐妹们都要来，他们早就听说过你那般能耐，而且，我都放出话了，说你不仅聪明，还漂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们都不信这世间有如此完美的女子呢！你可一定要去，给他们见识见识！”
卓清婉微微一笑：“元哥哥这般潇洒倜傥，有多少锦心绣口的女子爱慕着元哥哥呢。”说着已经到了卓家门口：“明日还有事，我先进去了元哥哥。”
元安棠有气，又不能朝卓清婉发。想我元安棠家财万贯，英俊潇洒，知情识趣，与你卓清婉青梅竹马，到底哪点入不了你的眼了？哼！
气势汹汹地回到元家，元文朝一看儿子这样，心下已了然。
“怎么，今天跟清婉处得不愉快了？”
“哼！今天不知从哪冒出个穷酸小子，带着个傻子，搅了我跟清婉的约会。”
“沉住气，别这么小孩子家家的。在清婉面前要有风度，别毛躁。”
“我在清婉面前当然成熟稳重得很！只是只是这样有什么用啊！她就不喜欢我。”
“莫急，放心。卓清婉，终归是要嫁到我们元家的。你小子，别整体就知道吃喝享乐，我们元家再不济也是黔安城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别给我丢人！”
元安棠一听这话，忽略了元文朝的后面一句，紧着问：“爹！你有办法让卓清婉喜欢上我了？还是，卓老爷答应把清婉嫁给我了？”
元文朝朝元安棠脑袋狠狠拍了一记：“你小子想什么呢！我要是有办法让卓清婉嫁给你，我还用等到现在？这种事，还是靠你自己吧！”
“那怎么办？”元安棠捂着脑袋着急的问。
“我有一计，只是太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你再加把劲，老子把你生得这么俊，供你上私塾，学经商，你就这么没用！爹问你，你可想娶那卓清婉？”
“想，嘿嘿嘿嘿嘿嘿”
“哼，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总之卓家，我势在必得。”
魏黎的住处虽简陋，但收拾得干净妥帖。魏庶坐在床边，魏黎给他脱下鞋袜，这么跑了一天，脚腕又肿起来了。而魏庶玩闹过后，又想起了自己的伤脚，开始哼哼唧唧撒起娇来。
魏黎给他擦洗干净，自己也收拾一番后默默地躺在了弟弟身边。
魏庶一天的兴奋劲还没过，翻来覆去久久不愿意闭眼。见魏黎那边安安静静，便主动找起话茬。
“哥哥，你说说话呀。”
“”
“哥哥，你今天不开心吗？”
小孩子后知后觉，才想起今天哥哥对自己发了脾气。瞬间委屈劲又上来了，其实魏庶到现在也没搞懂，魏黎今天为什么吼他。只是后来被一系列好吃好玩的给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哥哥发脾气的事。
见魏黎不理他，他也觉得有点不高兴了。决定也要生哥哥的气，哥哥到现在也没有哄他。
魏黎其实也睁着眼睛一直没睡。魏庶跟他说话，他不想答，也不知如何答。
这些年，他一直执着的在找当年杀害父母。害弟弟痴傻的凶手。事发到现在十七年过去了，他独自出来闯荡也有十年之久，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他不知道现在做这些还有没有意义，或许那些凶手，早已不在了呢？如果，不能亲手手刃凶手，他该怎么办呢？
而这些年，除了在外奔波，他没有好好陪年迈的师傅，更没有想过自己和弟弟的以后。弟弟要一直，永远，躲在那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吗。如果，再过两年，再找不到凶手，就，放弃吧。
届时，就带着弟弟，一路向北，游山玩水去罢。
“庶儿。”
弟弟一个激灵，哥哥突然开口吓得他一哆嗦：“嗯哥哥！”
“今日，你做得不好。”
“哥哥”
“哥哥且问你，你是否见过那卓姑娘？”
“卓姑娘？”
“就是今天的那个仙女姐姐。”不知怎的，魏黎说出“仙女姐姐”这四个字，脸不由一热。
魏庶一想到是在哪见过这位仙女姐姐的，心里瞬间明了，哥哥知道了自己私自跑出去的事，哥哥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唯唯诺诺回答道：“没有。”
魏黎一听这回答，又是一阵怒从中来，猛地从床上坐起，对着魏庶喊道：“魏庶！你何时学会撒谎了！”
“呜哇哥哥我错了，我见过仙女姐姐。是是仙女姐姐送我回了浅溪村呜呜呜呜呜哥哥别生气哥哥。不要凶庶儿庶儿害怕呜呜呜呜呜哥哥我错了呜呜呜呜”魏庶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魏黎，已经怕到发抖，哭到抽泣。
魏黎一看他这样子，气焰顿时消下一半。他不懂，自己从没教过他，他怎么能懂呢。
魏黎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他恨，恨自己没用，恨老天不公，恨他所想无法如愿，所爱无法顺遂，所做皆无所获，恨眼前的一切，他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魏黎慢慢地把魏庶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一遍一遍地轻拍着魏庶的后背安抚着，嘴里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庶儿，是哥哥的错，庶儿，都是哥哥的错。”
等魏庶情绪平复下来后，魏黎才再次开口。
“庶儿现在还怕吗？”
“不不怕了。”眼泪虽然不流了，但还是一抽一抽的。
“庶儿以后不可以一个人跑出去了知道吗？”
“嗯，庶儿知道了。”
“庶儿想出去的话，要跟师傅或者哥哥说，我们同意了，庶儿才可以出去。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庶儿去了哪，会很担心的。师傅年纪那么大了，庶儿跑的太快了，师傅就追不上，找不到庶儿了。庶儿想出去玩的时候，叫上哥哥跟师傅，哥哥恨师傅，都想跟庶儿一起玩，好不好呀？”魏黎缓缓说到。
“好。”
“还有，那个仙女姐姐，她把庶儿送回家，庶儿应该感谢她的，哥哥也应该感谢她的，对不对？”
“嗯。”
“还有，以后不可以跟哥哥撒谎了。庶儿有秘密不告诉哥哥，哥哥真的很难过。”
“哥哥，对不起，哥哥不要难过。”
“睡吧，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