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千莲殿行
载着沫莲二和琴语绯的马车在千莲殿巨大的白玉广场上停下来。
沫莲二先从马车上下来。出于皇家礼仪，她伸手去扶从马车里走出来的琴语绯。目光落在广场上停着的一辆陌生马车，问迟溅，“谁来了千莲殿？是来找我的吗？”
琴语绯撩开车帘，看见面前绅士的手，愣了一下。抬眼看见手的主人正在和她的执事说话。她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地放入对方的手心。感受到她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下马车。
“是夫人的娘家人。来找夫人的。”迟溅回道。
沫莲二将琴语绯扶下马车，松开手。“哪位娘家人？”
“夫人的姐姐，殿下的小姨。”
“小姨来了？走，去看看，我好久没见小姨了。”沫莲二说着走得快了些。但突然想到这是琴语绯第一次来千莲殿，对这里所有的人事物都不熟，随即停下脚步，转身，等她跟过来。
琴语绯看出沫莲二在等她，脚步不禁快了些，走到与她并排的位置。
“娘亲和小姨现在在哪？”
“千莲殿的后花园。”
两人经过通往后花园的小径，迟溅安静地跟在她们身后。
走进花园，看见樱袂漪和另一个长裙的女人对坐在一张雕花的白色小圆桌前，桌上的香茶还飘着袅袅的烟雾。
“娘亲，小姨。”沫莲二朝她们走过去。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语绯也来了，来，过来坐。”樱袂漪没想到沫莲二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看见她身边的琴语绯，亲切地招呼她坐下。
“樱阿姨好。”琴语绯乖巧地坐下，礼貌地朝两位长辈问好。
“莲儿，好久不见。好像又长大了一点。”樱玫祤笑眼温柔，伸开双臂给了沫莲二一个拥抱。
“是又长大了一点。小姨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沫莲二在樱玫祤身边坐下。她看着桌上的茶，对迟溅道：“拿两瓶酒来。”她喜酒不喜茶。
“小酒鬼。”樱玫祤伸手摸了摸沫莲二的头发，美眸笑意盈盈，宠溺非常。
樱袂漪挑了挑眉，回沫莲二道，“你还问你小姨怎么来了。倒是你，怎么不待在学院好好学习，带着语绯突然回来了？”
“学院现在在举办新生赛，今年通过入学考核的学生少，用不着两个星期，所以我们趁机出来玩玩。”迟溅拿着酒和酒杯走过来。
她给自己开了一瓶酒，倒满一杯。
“新生赛这么快就结束了吗？你们已经可以出来了？”樱玫祤奇怪道。
“已经结束了。今年一共就十四个人。”其实新生赛今天才刚开始，即便只有十四个人也不会这么快结束。沫莲二完全是在瞎说。“小姨，你呢？怎么突然过来了？”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小姨就是来看看我。”樱袂漪看着自家未成年的女儿喝酒，沾染如此的坏习惯也没说什么，好像并不在意。
樱玫祤抿了口香茶，笑意盈盈地接话，“就是来看看你娘亲，顺便来看看你。”她一手支着下巴，眯着眼睛。“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玩？”
沫莲二道：“我们俩准备去幻师司看看，出去活动活动。”
樱袂漪朝沫莲二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两个人一起活动还能培养感情，你们去吧，记得注意保护未婚妻哦。”
沫莲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琴语绯也跟着站起来。
她对樱袂漪与樱玫祤道：“那我们收拾一下走了。你们聊。”
琴语绯朝两位长辈礼貌地道别。
沫莲二眼神询地望过去，“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后花园。“我们先去幻器室看看，然后换身衣服再去幻师司？”沫莲二用询问道。
“好。”
幻器。就像沫莲二在赤烬森林里展现的一样。仿佛变戏法一样时有时无的束神、敕棍。
云川大陆，或者说这个世界。在一切生物存活，并且接触到的空气里，除了氧气，二氧化碳等的一些基本元素，其中还有一样决定性的成分。
人们取名叫做【幻因子】。
因为幻因子存在于空气中，而空气又是一切生物生存的基础，所以，所有人，所有动物，所有植物，所有物件，甚至是放在桌面上的一个茶壶，这些吸收空气或是接触空气的物什，体内多多少少都会存在幻因子，或是表面附着着幻因子。
这种幻因子，单个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当幻因子的数量达到一个程度的时候，便会产生一些功效。
每个人在出生的时候，体内都会带有一定量的幻因子。婴儿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会通过母体的呼吸、进食，将幻因子传递给胎儿。
起初，幻因子对于人类的作用只是强身健体，相当于一种天然的保健品。
可是当身体里的幻因子越来越多，或者说当人刻意去摄取幻因子将之储存到身体里的时候，人开始出现显而易见的变化。
比如，人能跳得更高，跑的更快，力量更大，视线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耳朵听得更远、听得更清楚，人的衰老开始延缓，人的寿命开始延长……这些能力随着身体里储存的幻因子越多，效果越显著。
面对一切生灵与物什，幻因子对动物、植物的影响与对人类的影响不同。
动物、植物在积聚少量的幻因子的时候，只会让这些肉类、瓜果蔬菜的味道更鲜美，口感更嫩滑，汁|水更多。当积聚更多的幻因子、且到达一定的程度后，会发生变异，动物、植物的体型会不断地膨胀，变得越来越巨大。
一旦发生这种变异后，体内的幻因子含量会与它们的形体成正比，同时会产生不同的能力。
变异在人类中数量极少。
幻因子的存在持续到现在，人们对它的掌握和运用已经达到了很深的程度。延伸到了各种生产、生活、战斗、阶|级|统治等所有方面。
其中，幻器的出现便是人为生产的产物之一。
幻器的制造由专门的一类人进行制作。学术上称呼他们为【人炉】，世人亲切地称呼他们为【人炉锻造师】。
人炉，在体内积聚一定的幻因子后，由身体自动产生变异。体内的幻因子与体内的筋脉脱离，形成一套像神经系统一样的，自成一套的循环系统。
人炉通过特殊的身体作为媒介，将空气中的幻因子吸收，在体内的幻因子循环系统中组成不同的功能形态，再将这些幻因子链置入兵器，形成所谓的幻器。
幻器可以变大变小，同时会附带不同的功能，具体的属性由人炉的设计决定，并且所有的属性在锻造成型的那一刻固定。
而人炉体内的幻因子因为自成一套系统，不依附于身体的神经系统，这样的特点让他们在力量，速度，五感等方面变得相对平庸，战斗形式的幻力效用也达不到幻师的程度。但他们的攻击力依然可怕。因为他们的攻击手段是【幻器】，人炉全身上下都藏满了幻器。
幻器中因为置入了幻因子分解与组合的【幻因子链】，所以可以根据使用者的主观意识，将幻器分解于无，或是成型在手。
沫莲二带着琴语绯来到千莲殿的地下室。
走进狭窄的楼梯，墙壁上镶嵌着一盏盏黄铜的壁灯。连续不断向下的楼梯终于到了下一个转弯口，低矮的空间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
楼梯尽头是一个拱形的门洞。迈下最后一步楼梯，来到一个宽敞的缓冲空间。三个不同的方位各是一个门洞。
此时，从右手边的门洞里传来轻微的声音。
沫莲二看了一眼琴语绯，“我带你认识一下这里的锻造师。”转身走向右边的门洞。
原本她犹豫是否要带琴语绯来锻造室。因为她是黑暗圣殿的人，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她转念一想，对方顶着她未婚妻的名头，而且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自己这么防备会不会太见外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她来见一见贾叔。
“贾叔。”两人走进门洞，沫莲二对着正坐在长桌前看设计图纸的中年男子喊道。
中年男子转头，目光从戴着铜丝边的眼镜后面望过来。儒雅俊气的面孔带着温和的笑意，“小莲，听夫人说你在帝子学院上课，怎么突然从学院回来了？”他放下笔，长腿从桌子下伸出来，转向沫莲二。目光又落到沫莲二身边的琴语绯身上，问道：“这位是？”
“学院在举行新生赛，没我们的事。”她侧了侧身，介绍道。“这位是琴语绯。那个，我、未婚妻……”沫莲二对突然有了未婚妻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很别扭。
感情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未婚妻。
贾士沧坐在凳子上，笑呵呵地朝琴语绯招呼道：“你好，琴小姐。你可以和小莲一样喊我贾叔。”
“你好，贾叔。”
在这个房间里，靠墙的台面上放着炙烤的烙铁，旁边放着一桶桶滚烫的金属液。各种各样的锻造的器具挂满了两面墙壁、摆满了两条长桌。
中年男人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黑色马甲，黑色西装长裤，质地高档的衣服紧紧包裹着他肌肉结实的身材，强健的线条毕露，浑身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阳刚魅力。
衬衫卷至手肘，白衬衫上爆溅染上了不少金属液。脚上的一双皮靴染上了许多种颜色的金属液，鞋的侧边甚至磨出了小破洞。灰白的短发整齐地梳往脑后，下巴上留着灰白的胡渣。眼神清澈，面容和蔼。
贾士沧，大陆【锻造师排行榜】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在三十岁巅峰时期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竟成了七皇女的专属锻造师……琴语绯压下眼里的震惊，悄悄地看了沫莲二一眼。
“你们回来就不走了？是要等到那什么新生赛的假期结束后再回去吗？”
“走。新生赛总共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准备去幻师司看看有没有发放给学生的工作，权当是出去玩玩。”沫莲二靠在长桌边，双手环胸，“我们先来这看看幻器。”
贾士沧长腿交叠，一手撑着下巴，以长辈慈爱的眼神看着她们，说出了与樱袂漪差不多的话，“不错，一起做任务还能增进感情。隔壁的幻器室，你们自己去挑吧。成品，半成品，不成品都在那。”
“那我们去看啦。”她说着招呼琴语绯走进隔壁的幻器室。
幻器室里，有序与无序并存，整齐与凌乱交相辉映。如贾叔所言，成品，半成品，不成品均在这。
“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自己挑。”沫莲二抬手一扬，宛如土豪。
她招呼琴语绯挑幻器，自己却站在一边，完全没有挑幻器的意思。
沫莲二拥有自己的人炉锻造师，自然对幻器没有稀缺感，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找贾叔沟通、设计、制作。
她已经拥有了幻器的制造源头，相当于拥有了一切。
琴语绯在认真地挑选幻器。
她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对幻器这样伴随着她的出生而永久存在的东西的感觉，与沫莲二这种异世灵魂是不一样的。
对琴语绯来说，幻器这样的物什如睡觉呼吸一样自然且必不可少，永远不会厌倦。
但对沫莲二来说，幻器这样的物什只是一种新鲜的玩具，新鲜感过后，则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沫莲二看着琴语绯认真的侧脸，心里感叹一声：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完全符合她的眼缘。
不过，黑暗圣女什么的，不应该是像妖女那样的存在么？人人喊杀却又过分美丽张狂的那种。可琴语绯看起来完全不是那种类型。
琴语绯感受到她的视线，不解地问：“你不选吗？”挑幻器是沫莲二提出来的，但她却没有动。
“我有幻器。而且这些都是我的，没什么好挑的。”她耸了耸肩。财大气粗，非一般的土豪做派。
琴语绯：“……”这人，怎么总是透着一股跟她们不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