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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里,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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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月亮偷偷藏匿,只露出来半张脸,零星被云层隐没,闪着朦胧的光。

    所有生灵都陷入沉睡,只剩远处最后的几盏灯火在守夜。

    她没戴手表,看天色应该也快一点了。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夜熬多了,什么都会一点。

    “啊,忘记正事了!”

    赵落矜突然抬起头,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正事?张牙舞爪?

    陆景州想起她方才在那路上对着空中比比划划,一张小脸变来变去,又联想到她的翻墙行为。

    玩杂技的?

    难怪,她像猫。

    猫儿也喜欢张牙舞爪。

    他默不作声,等待着她的杂技表演。

    只见她站起身来,走到前面的栏杆那儿,然后接着就是从包里拿出笔和纸。

    笔?纸?

    他纳闷了一下,这是什么新奇的杂耍吗?

    看了好久,陆景州才发现自己搞错了,敢情不是杂技,是工程测量。

    他看着她拿着笔在空中朝远处比对,然后又在本子上写下东西。

    他视力很好,看到本子上写下的线条和数字,推测她应该是在做关于远帆夏令营的工程数据。

    小姑娘挺特别,会的东西也特别。

    跳窗、翻墙、做数据。

    样样不走寻常路。

    赵落矜从上帝视角纵观整个夏令营,把握了其中的整体构造,在本子上画出它的平面图。

    最后一笔连上,她开心地唔了一声,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情。

    她收好东西,转过身去,来到陆景州面前坐下。

    “嗯?”

    “我想问你个问题。”

    赵落矜对这里的荒废实在不解,既然面前的少年出现在这里,也许会知道一二。

    而且,这个总不至于是地雷吧。

    她就不信自己那么倒霉,地雷总能给她碰上。

    似乎是怕她还没问,他就直接给她拒绝了。

    于是她先发制人:“可以吗?”

    她眼神希冀,充满期待,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会说话似的。

    陆景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只回答道:“你先问,我再看。”

    有戏,赵落矜想。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废弃吗?”她纳闷,又继续说,“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里应该是坐落在整个兴阳镇的中心,又背靠延阳岭,按道理来说是块儿风水宝地,而且我看过了,这里分明之前也是作为观光中心点的。”

    她一口气表达完自己想说的话。

    陆景州不语。

    他一沉默,赵落矜就在想,得,她又踩到地雷了。

    她这什么体质,踩雷达人吗?!

    建议相关部门把她招了,没别的,用来排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她正想说算了,不愿意讲就不讲了。

    没想到,他沉声开口:“这里,我的。”

    什么?

    她努力消化了一下。

    她她她,她没听错吧,这里,他的?!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她一定会以为他是在骗人,可若是面前的少年,赵落矜不会有任何怀疑。

    “这里,你的?”

    她瞳孔瞪大,小嘴凹成了一个大大的圆,随后不自然地看了看四周,“额,挺好,挺好”

    这时候如果有个地缝,她一定当场消失。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她擅自闯入不说,还质问人家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抠手的动作就没停下来过。

    这踩的不只是地雷,还会放烟花,在脑子里爆炸的那种。

    她的脸红成了苹果,熟透了。

    陆景州饶有兴致,看着小猫儿的脸变得白里透红,又把头埋得低低的。

    他突然觉得这糟糕的人间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面前的小姑娘挺有意思。

    “把头埋那么低,不听了?”

    “啊,啊?没有没有,听。”

    她连忙把头抬起来,迅速地回道,又小声地认真说道,“也有在听”

    她慌慌张张地解释着,眼神闪着急切,生怕慢了一秒。

    赵落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忙,只是这样做,便也这样做了。

    陆景州的耳朵有些痒,像是有片羽毛在刮。

    他偏过眼神,继续开口:“你说的没错,这里之前确实是观光中心,也叫做归云百汇,负责接待兴阳镇来来往往的游客,介绍当地特色,相当于是这里的一块金字招牌。”

    “那?”

    “想问为什么荒废了?”

    她点点头,十分好奇。

    “因为,这里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冷讽一声,没再继续下去。

    陆景州的面色染上一丝痛苦,骨节分明的手紧握,青筋狰狞浮现,眼神如坠冰窖,透着刺骨的冷意。

    她就这样看着他。

    莫名地,她眼眶慢慢湿润,眼泪在边界徘徊。

    她不是爱哭的人,只是人类的一种共情吧,她这样想。

    陆景州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再抬头时,就发现小姑娘哭了,眼角泛红,像受了委屈。

    他不会哄人,也不是哄人的性子,但还是摩挲着开口:“哭什么,吓到你了?”

    他有自知之明,任谁见了他这副样子都会感到害怕的。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不受人喜欢,不招人待见,谁跟他在一起都不会感到开心,像只青面獠牙的怪兽,见不得光,只能永远活在黑暗之中。

    “你没有吓到我。”

    赵落矜捂了捂自己心脏,有一瞬间的落空。

    她嗓音沾着点哭腔:“我只是,只是这里有点疼”

    心疼

    陆景州的心漏了半拍,不自觉屏住呼吸。

    “那里风大,着凉了可没人送你去医院。”

    他好不容易憋出了这么一句,眼神里透着别扭。

    在风中哭泣最容易着凉。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衣角在风中翻飞,猝不及防她打了个喷嚏。

    “已经着凉了好像”

    她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真的是,她从来没有在谁面前丢过脸,这下倒好,所有的脸都在同一个人面前丢尽了。

    陆景州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那个,我先回去了,我好像”

    赵落矜感觉到自己额头的温度有点高,像是发烧的症状。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全身晕得厉害,忍不住往地上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景州见状迅速起身,几个大步,把她接入怀里。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整个人晕晕沉沉的。

    陆景州直接拦腰将人抱了起来。

    一脚踢开被风合上的门,他快速地往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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