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逼问
临渊路苦赵云三人一路上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客栈，临渊知道这兄弟两人什么事情是需要交代的，就没打扰他们，在赵云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毫不留情地把门合上了，末了，临渊还从门缝里感受到来自路苦的孺子可教的欣赏。
见门被关上了，路苦就没什么顾忌的了，眯着眼死死地盯着不敢和他对视的赵云，图谋不轨倒也不至于但不怀好意肯定是有的。
赵云有点头疼，一是因为在百花楼控制青儿耗费了精力，这会儿有点乏累；二就是路苦纠缠起来真是个不好解决的麻烦，而且他可能会觉得自己为了躲他才装出来的倦意。
后者是赵云认识路苦十几年下来得出的血与泪交织的经验。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让我严刑逼供，你自己选吧。”路苦每次看赵云垂着眼睛装可怜的样子，就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迷惑他这个根正苗红大好男儿，偏偏自己每次还真就吃这一套。
但是这次路苦觉得自己要坚定思想，绝对不能再被赵云这小白脸给糊弄过去。
赵云不吭声，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只要自己不吭声，路苦再怎么威胁都没用，反正又不会打他，放放狠话谁不会呢，他也只能放狠话了。
见自己威胁果然没有奏效的路苦也不着急，在慢悠悠地在赵云身边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在他面前停一会儿，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就又开始转悠。
突然，路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看着赵云，“小云子啊，我记得你那块玉佩……好像是我送的那块吧。”
赵云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路苦抓住机会，继续刺探，“好像是你十二岁生辰来着，送你的时候你不是苦着脸顶不喜欢嘛，怎么现在还带着……哎哎哎，你干嘛去……”
路苦赶紧拦住赵云的去路，但是后者挣扎的厉害，激得他火气也上来了，锁着他的手向后一别就把人给控制住，赵云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姿势，狠狠地带着路苦一起摔在了床上，惹得床板“吱呀吱呀”快散架了似的。
在打架这方面赵云回回都吃亏，他从小到大都没打赢过路苦，不管是几岁的时候两人推推攘攘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扭打在一起。总之，简单概括下来就是赵云不断反抗后被镇压的历史。
从小接触草药和医术，慢慢就养成了有点温吞的性子，还变得不爱说话，渐渐地就与其他一些小伙伴的关系疏远了，唯独路苦是个例外。
赵云也不知道路苦怎么那么有活力，上蹦下跳地没一刻能老实下来，为年幼的他提供了许多次上药包扎的经历，早早就接触了实践课，可以说为他学医贡献了一份很大的力量。
但是打不过并不代表就不会打，一般路苦坏心思上来逮着他欺负的时候，赵云就会狠狠地报复一下，不管怎么样，两个人谁也别想好过。
要是想和路苦斗，明着来是肯定不行的，一般的下场都是自己被压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后来路苦良心发现，总是压在地上身上容易沾灰，一脸就看出来了，后来就把他怼在树上，脸上身上就会爬上小虫子，纵使有点不痛快。
但赵云每次都不反抗，越反抗他欺负得越狠，所以就由他嘟嘟囔囔自顾自地说教一般，然后再带着赵云一起回路家。
所以每次带着灰头土脸的赵云回家的路苦，一老远见到路老爷子就开始撒腿朝反方向跑，他爹手里的烧火棍就在等着他回家呢。
就像这次，路苦把赵云的双手别在后腰上扣着，然后就开始不紧不慢地念叨他，“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这人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玩意儿，怎么偷偷摸摸你就学了呢。你既然学了你就学呗，你还藏着掖着，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躲着我就越不如你意。你就是学医把脑袋给你学傻了，小时候挺机灵的，长大了就变笨了，还知道瞒着我了，还不告诉我，你到底说不说……”
这些话赵云耳朵都听出来茧子了，以后睡不着的时候就让路苦在旁边念叨，指定能给他念叨困了。
但这会儿他可不困，这会儿要是睡了，路苦肯定气急败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好不容易等路苦念叨完第一遍，赵云才说了第一句话，“把枕头拿过来给我垫着，床板硌脸。”
“哦，你把头抬一点。”没反应过来的路苦还顺从地准备把被子扯过来垫在他身下，手还没落下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赵云你干什么呢？我现在让你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能控制住青儿……”
调整好姿势的赵云开始装死，再次不搭理路苦的话了。
但这次后者显然学到了经验，也不准备这么耗下去了，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对策。
“小云子，那块玉佩你到现在还带着呢，看来你还是很喜欢它的……”
话还没说完，路苦就先发制人，一只手锁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另一只手就伸到前襟的衣服里摸索，果然，让他找到了那块温润的玉佩。
带着赵云体温的玉佩这时安安稳稳躺在路苦的手心里，后者像是个得到糖的孩子耀武扬威，“什么时候解释清楚什么时候我把它还给你，别给我耍赖，你知道的，在这方面，我可比你在行多了。”
赵云涨红的脸一直盯着路苦，隐忍的眼神就像以前在赣州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看着路苦的那样，以往的每一次路苦都会帮他打回去，但这次轮到自己了，路苦再怎么心疼也不能把自己打一顿。
被捏住把柄的赵云败下阵来，强力挣开了路苦的控制，然后在床上彻底躺平，动都不动一下。
就在路苦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给热炸毛的时候，赵云的声音传过来了，“其实这个我早就学会了，在你送我玉佩之前就已经学了，只不过那时候没有用上他而已。”
“早就学了？你那时候才多大点，谁教你这些东西？”路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赵云其实也能控制他，但是他一直没这么做，甚至都没有去尝试过。
“你管我什么时候学的！反正我就是学了。”赵云扬起脑袋下的枕头对着路苦就招呼过去，后者向后一闪就躲了过去，还趁机把枕头抢了下来，不过抢下来后又塞回到赵云脑袋下了。
“这是师父教给我的。”赵云继续说道，“师父用的不是玉佩，是一颗珠子，用细线串起来的珠子。我就盯着那颗珠子看，然后就……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师父就问我学不学这个东西，我也没想过他有什么用，但是我就记住了那颗珠子在我眼前晃悠的感觉，然后我就答应了……”
得到答案后的路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赵云的厢房，后者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路口夺走的那块玉佩。
于谦思从吴府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接近酉时，赵云还在房间里休息，临渊和路苦就在对面厢房里下棋解闷。
人到的时候又在客栈前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人都挤在旁边看，他们也都听到了风声，这个人可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只不过不知道他其实就是当朝宰相而已。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回来的不止于谦思和小随从于晓，后面还跟了一个人——吴锦波。
从马车上下来的吴锦波似无意中扬起头看向了这边，和临渊隔空对视了一下，后者依旧是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反而是吴锦波，竟然对着临渊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知道这边有人的。
临渊平静地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棋盘，知道这盘棋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完了。
路苦自然也发现来者，虽然他们都没见过吴锦波的样子，但那人身上的感觉就已经刺激到他们的本能，一定就是吴锦波。
对于吴锦波为什么会出现在客栈，临渊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路苦把棋盘上的黑白子都捡回到双方的棋奁，含着笑意对临渊说，“落兄啊，你可要把景兄给带回来，我这几天在荆州城里转悠到不少宝贝铺子，赵云又是个爱挑食的，害得我连吃饭都吃不香了。”
临渊自然听出路苦话中含义，却还是觉得有些惊讶，“路兄不和我们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小云子还在睡觉，我在这看着。有你在，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更何况还有于大人呢。”
正好门外传来极为规律的敲门声，正是于谦思和于晓，看见临渊和路苦后，于谦思的脸色也比刚才下马车的时候缓和多了。
见还少了一人，于谦思不由问道，“那位赵公子呢？”
临渊指了指对面的厢房，回答，“说来话长，这会儿赵兄正在里面休息呢，我就和路兄在这边下下棋，正好看见大人你回来了。”
于谦思看着情况知道自己不在的几个时辰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了，对着临渊和路苦说，“那两位小兄弟愿不愿意陪我走一趟，吴少爷还在下面等着呢。”
回答于谦思的是路苦，虽然他确实想去看看这清心寺的庐山真面目以及吴锦波打的什么算盘，但是对面厢房熟睡的人还是让他放心不下。
“于大人见谅，此行就让落兄陪着你一起前去吧，我本来就不知情去了反而会碍手碍脚，还是和赵云在客栈里等着大人和落兄带着景兄平安回来的消息吧。”
于谦思中午被吴祁连请到了吴府去，自然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现在的样子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索性就不强求了，留下赵云一人在客栈他们反而要提心吊胆防止其他的变数，路苦愿意留下来照顾自是最好的。
商定下来后，于谦思就带着临渊和于晓一起朝楼下走过去，吴锦波还在下面候着呢。
吴锦波听见声响后就赶紧迎了上来，那模样生怕怠慢了于谦思。
临渊自吴锦波出现开始就一直敛着神色，虽然没细说明白，但于谦思和吴锦波都心知肚明，谁也没去主动捅破那张窗户纸。
最后还是于谦思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才没让几个人继续站在客栈门前被百姓围观。
“吴少爷，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我在牛头镇遇见的一位小友，名叫林落，我还听说这位林公子家里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书童，好像跟吴少爷还有点关系呢……”
“林公子，这位就是荆州州府家的大少爷，吴少爷。”
有了于谦思的介绍，临渊和吴锦波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装傻充愣了，尤其是吴锦波，当然察觉出于谦思那话里话外的点拨，不过他并没有领情的打算，却也认下临渊的小书生确实是自己绑的。
“林公子好。”
“吴少爷，久仰大名。”
马车不紧不慢地朝着邱林山上驶去，于谦思临渊吴锦波三人坐在马车里，这下没轮到于晓的位置，正坐在车辕上看傍晚邱林山上的风景呢。
相比较车内沉闷诡异的气氛，三个人各怀心事不欲言说的样子，车外的于晓就显得自在多了。
于晓一路上都兴致勃勃地张望着，还时不时和车夫说几句话，问问远处的那棵树是什么树，多少年份的，能长多高多粗，甚至看到路边的野花也要问问，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此行的危险。
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的时候，马车终于稳稳地停了下来，外面的车夫撩起帘子，粗犷的声音说，“少爷，已经到了。”
于谦思和临渊都提起了精神，一直像个谜一样存在的清心寺，终于显现在他们眼前了，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牛鬼蛇神，这一看便知。
下了马车后于谦思才知道，从夷陵那开始就听说的神神秘秘的清心寺究竟是番什么模样。
高耸的红墙连着红漆木门，此时正门户大开，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实际上却也看不全多少，因为进门而入的就是十几米高的银杏树，茂盛的枝丫打下来的阴凉让人心旷神怡。银杏树周围就是长宽个两丈的花坛，此时正值仲夏，各色的花枝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因为这棵银杏树后才算是真正的清心寺。
影影绰绰的楼阁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刺眼的光芒，抬头看过去甚至觉得有些晃眼，至少于晓是认真数了的，光他见到的阁楼就已经有了四个，还不包括那些被挡住的……
于谦思突然明白在夷陵的时候，州府神秘兮兮地样子是为什么了。
这样的建筑分开来看也许并不稀奇，但是合在一起的壮观是他远远不能描绘的，尤其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邱林山上，夏日的余晖下更给它裹上了一层神圣庄严的面纱。
于谦思压下心里的悸动，和吴锦波一起走在前面，踏进清心寺的那一刻，他只在心里希望真正的清心寺能和自己所了解的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