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打听
客栈到底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去处，尤其楼下还有吴祁连带来的那辆招摇的马车，所以于谦思没有过多的寒暄，就带着于晓和吴祁连一起离开客栈去了吴府。
走到马车旁的时候，吴祁连想扶着于谦思上去，却被于晓突然上前的于晓给挡住了，全然不顾吴祁连那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把于谦思扶上去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临渊和路苦赵云二人站在窗户边齐齐看着远去的马车和散开的人群。半截身子压在赵云身上的路苦伸长了脖子去看，有些不解地说道，“这吴祁连突然把于大人接走了，那我们还怎么去清心寺向吴锦波要人呢？景兄可是还在清心寺上啊！”
赵云被他压得烦了，手肘毫不留情就向后捅了一下，也不知道一直和临渊说话的路苦是怎么察觉到的，轻轻向后退了一步就躲开了还顺带把赵云的胳膊压了下去。
临渊自动忽视了这两人的动作，显然也是已经习惯了，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后就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给路苦赵云一人倒了一杯茶。
“看这样子，吴锦波似乎并不知道吴祁连先他一步来把于谦思接走了。”
路苦闻言有些惊愕，拉着赵云也坐下了，“不知道？那吴祁连是偷偷来把于谦思接走的？这传闻都说吴祁连吴锦波是一对父慈子孝的好楷模，怎么会突然就不顾吴锦波的计划擅自做主呢？”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堂堂正正的荆州州府的名字还是吴祁连这三个字。
赵云虽脸色不情愿却还是接过路苦递过来的杯子，“父慈子孝是需要代价的。只怕这吴祁连只想要孝子，不想做慈父。”
“但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路苦还是想不明白，“吴祁连吴锦波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吴家迟早都是要落在吴锦波手里的，说不准现在吴家已经就在吴锦波手里了，吴祁连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呢？”
现在跟他翻脸有什么好果子吃？
其实这几天还有一件事在困扰着路苦，他们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去过大的一些城池，但小镇子小村子还是有路过的。初来荆州城的时候，路苦就觉得这里治理的相当不错，至少百姓的生活看起来都还是过得去的。
但随后就发生临渊救下男童，木景落被吴锦波盯上的事件。
且不论吴锦波究竟想干什么，就依着这几天和赵云在荆州城里转悠的情况来看，这个吴锦波一定不是个等闲之辈。
就像于谦思刚刚进荆州城感觉的那样，如果按照传闻所说，吴锦波是个强抢民女与官勾结的小人，那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是哪里来的？
而且据路苦这几天的打听，荆州城里的赋税自张永倒台，皇帝宣布大赦之后就再也没有变过，那一年大赦也包括把税收减少到往年的五成，直接砍了对半。一些州府当年是都乖乖做了，但第二年开始就都恢复原样，甚至变本加厉，从其他许多方面强加赋税，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百姓。
唯有荆州城，赋税自此之后就没有再涨回去。而这个时候，荆州城里的重要事务已经全部交由吴锦波来打理了。
“这个吴锦波究竟是要干什么？你说他夺人子女是个好色之徒，却至今未曾娶妻，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要是说他生活奢靡贪财敛财，却一直没有提高税收。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总有他想要的东西吧。”
面对路苦的不解，赵云和临渊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一定还有一些东西是他们没有摸索到的，被忽略的。吴锦波表现出来的实在太过矛盾，就如他非要绑走木景落的行为就能看出来，肯定还有什么隐藏起来不愿被人知道的原因。
就在临渊赵云都陷入思索的时候，路苦突然一个炸雷般的拍了一下桌子，惊得赵云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出去。反观路苦，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里面好像有团火在燃烧，神神叨叨地念叨起来，“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个地方给忘了呢……走，走走，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待在这能有什么用，兄弟我请你们喝酒去！”
一些死去的记忆突然生根发芽朝着赵云扑了过来，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路苦一把拉起来扯着就走，还不忘招呼一旁的临渊。
路苦自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虽然没做过什么造福百姓的大事，但也没造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孽。他们老路家的生意也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想必老路家的先人们一定也就能理解、信任并且支持他路苦的决定，并且拨云见日，通情达理地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一番心理建设后，路苦带着临渊和赵云，再次踏进了百花楼。一回生二回熟，这下路苦就显得轻车熟路自在多了。
站在里面的老鸨一老远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路苦，身后是上次一起来的赵公子以及没见过的一位公子，但不管怎样，有生意就行，立马收拾妥当，笑意吟吟就迎了上来，显然是还记得他。
“哎呀哎呀，公子怎么才来啊，这都好些天没见着了。”老鸨捏着香帕对着路苦就是一扇，扑鼻的胭脂登时呛得其他两人同时悄悄挪了一步，可怜的路苦被老鸨盯着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好使劲憋着气。
要说有些东西是天生的那就是天生的，你后天怎么学都学不来。就像现在，路苦反手把老鸨的香帕压下去，就和老鸨一起朝着百花楼里面走去，要不是赵云知道他就来过一次而已，看这亲热的样子真以为路苦是这儿的常客了。
显然临渊就出现了这样的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着赵云，然后又看看与老鸨相谈正欢的路苦，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赵云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临渊的表情有些怪异。
赵云还没理解临渊那肃然起敬的表情是从何而来，就被一左一右的姑娘推着进去了，脂粉香呛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在路苦点名只要青儿一个人的时候，老鸨是有点不开心的，生意嘛，肯定多多益善的了。但是那锭沉甸甸的银子到手的时候，老鸨的脸色立马笑成了朵菊花，再配上那厚厚一层胭脂粉，灿烂的不像话，赶紧就招呼青儿赶紧出来接客。
青儿听见声音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在看到路苦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蹦蹦跳跳地就朝着路苦的方向过来了，还脆生生地叫了声，“路公子！”
老鸨观察着路苦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才满意地交代着青儿，“快带着几位公子上去，还去上次的欲香阁。”
青儿在前面领着带路，路苦三人就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尤其是落在最后的临渊，似乎在想着什么，看样子颇为认真。
临渊确实是在斟酌，虽然这是在凡间，他神君的术法也全部都还在，但不能随意使用以免乱了凡间的秩序，仅仅是和木景落联络的时候才使用一点。
他和木景落的本意是来凡间调查神君无缘无故魂飞魄散的事情，并且暗中保护好路苦，但没想到自己和木景落已经先一步卷入泥沼。他们两人脱身容易，但势必会影响到其他人，说不准还会打草惊蛇，造成什么无法挽救的结果。
事到如今竟然束手束脚，只能靠路兄在青楼里打探消息，也不知道等路兄历劫结束后回到天界还能不能记起这些事情……
果不其然，路苦一进了欲香阁，就把门“啪”一声关上，拉过青儿就坐在椅子上，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等着看路苦究竟要干什么。
青儿也不害怕，湿漉漉的眼睛明亮亮地看着路苦，她好像知道路苦找她的原因并不单纯，“公子，你是有什么事情问我吗？”
路苦被戳穿了把戏也不恼怒，只是尴尬地指了指刚刚神游回来的临渊，“这位是林公子，就是他有点事想问问青儿姑娘你。”
临渊：？
纵使现在知道刚才的感动多少有些多余了，临渊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路苦的话了。
青儿乖乖地看着临渊，开口叫了一声，“林公子。”
好在昨天回来之后路苦就把上次在百花楼发生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一遍，不然这会儿临渊肯定是要穿帮，他都没来过他能有什么事。
“那个……青儿姑娘……”临渊简单地斟酌了一下字句，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少走些弯弯道道的，“幽璃姑娘从清心寺上回来了吗？”
“幽璃姐姐？”青儿摇了摇头，继续道，“幽璃姐姐已经去清心寺好些天了，几天前路公子和赵公子来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幽璃姑娘是百花楼的花魁，好几天不回来肯定会让有些客人不满的，那……”临渊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称呼那个老鸨，他以前在凡间历劫的时候也没去过青楼啊！
好在青儿能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就回答了，“我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一回事，以往幽璃姐姐也没离开那么长时间。而且听妈妈说，这次不只是幽璃姐姐去了清心寺没回来，连风情苑的芙袅姐姐也没回来。”
“风情苑……芙袅？她是什么人？”临渊可没听路苦说过这事，一时间也拿不准这个芙袅究竟是什么身份。
路苦上次也没听说，但这个芙袅既然和幽璃一起去了清心寺没有回来，就说明肯定和吴锦波也有些关系。
“芙袅姐姐和幽璃姐姐一样，是风情苑的花魁。但是听妈妈说，芙袅姐姐去清心寺好像是因为生病了，就接到清心寺养着身体了。芙袅姐姐在风情苑好几年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时不时就要去清心寺养着。”
临渊和路苦同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就连赵云也反应过来了，这个芙袅似乎和幽璃好不一样，竟然能去清心寺养病，还是经常去，她有什么东西能让吴锦波这么对她。
青儿显然已经察觉到路苦这几人此行目的不纯，虽然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但还是紧张地在桌子底下死死地纠缠着衣角，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路苦也感受到了青儿的慌张，就想安抚安抚他，“青儿你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个芙袅姐姐。而且据我们所知，清心寺……嗯，他也是寻欢作乐的地方，芙袅姐姐为什么要去那里养病呢？”
显然路苦的安抚并没有任何效果，甚至让青儿更紧张不安了，她也意识到面前这几个人似乎都怀有什么她所不能触碰到的目的。
青儿害怕极了，却还是强装出镇定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芙袅姐姐为什么要去清心寺养病，这是妈妈说的，妈妈说芙袅姐姐总是去养病，芙袅姐姐早年好像受过伤……”
看着青儿害怕的模样，路苦有点于心不忍，至少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很快他就被现实狠狠地上了一节课。
一直沉默的赵云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但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包括青儿。然后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玉佩来，小小的一块，上面挂着穗子。
“青儿，你别害怕，你看看这块玉佩，你看它上面有什么，里面的纹路是什么样子的……”
甚至路苦都被吸引过去盯着玉佩仔细看了起来，却越看越觉得眼熟，听着赵云一遍遍念叨的的声音，好像真在那玉佩里面发现了什么纹路。
就在路苦仔细观察的时候，衣袍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一下子就回过神了，这时候的青儿目光呆滞，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赵云手里吊着的玉佩。
反应过来的路苦惊讶难掩惊讶之色，赵云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东西，自己竟然还差点中招了！
惊讶之余的路苦没有忘记正事，赶紧趁此机会好好问问青儿。
“青儿，为什么芙袅……姑娘可以去清心寺养病？”
“芙袅姐姐……姐姐没有病，是主子安排的，主子让姐姐去清心寺里，他不允许姐姐在风情苑。”
“为什么吴锦波不允许芙袅姑娘待在风情苑，他把芙袅姑娘关在清心寺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目的……因为他愧疚，他对不起芙袅姐姐，他害了姐姐，他对不起……”
“幽璃去清心寺做什么？”
“幽璃姐姐打理清心寺，和明朗公子一起，下套……收集证据，那些官员做坏事的证据……”
“快一点，我要坚持不住了。”赵云紧皱眉头，对着路苦说道，却一点声音没有发出来。
“青儿，吴锦波抓走木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木景……小书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为了接近于谦思，但究竟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赵云就翻手把玉佩收了回去，青儿的视线也渐渐恢复清明，依旧是那副害怕慌乱的模样，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混乱和不解。
路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安抚青儿，“青儿你放心，本来这位林公子是听说幽璃姑娘的芳名就想要一睹芳颜，既然不在那也只好作罢……”
直到离开百花楼，路苦还是没想明白赵云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学会了这个技能的，想问问，但看赵云沉着脸的样子也不敢开口，最后只好把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
现在情况差不多也明朗了，吴锦波和那个芙袅姑娘之间到底有什么暂且不提，但救出景兄弟的关键已经知道了，就是于谦思于大人无疑了。
至少临渊跑的这一趟没白费。